这时,二楞子和五名队员一溜排开,依托大树把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去,瞄准摸上来的鬼子开了火。三个鬼子兵倒在了队员们的枪口下,一名游击队员也被鬼子打爆了头,鬼子越围越多,越来越近,一颗子弹打来,二楞子倒在了血泊里。
枪声逐渐由密而疏,向西南方向追去。张一枪拉着司马亭,跑着跑着就和队员们跑散了,身后鬼子的枪声越来越近了。张一枪和司马亭慌不择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方乱跑着。
“张一枪,队员们一个也没有跟上来,就我们俩了。”司马亭吁吁带喘地对张一枪说。
“队长,别管那么多,逃出去要紧,这次鬼子来的人太多,有备而来,我们打不过鬼子,快跑,加把劲。”张一枪拽着司马亭,没命地奔逃着。
孩子王带着第五排悄无声息地往西北方向突围,孩子王走在最前头,回头小声对战士们说,“顺子,都把刺刀拔出来,不许出声,随我慢慢前进,遇到鬼子悄悄摸上去,宰了他,这样我们就不会暴露目标。”孩子王下达指令,领着小兄弟们摸了出去。
走着走着,孩子王一摆手,队伍停了下来,孩子王和顺子、豆芽慢慢上去,只见三个鬼子兵端着大枪,迎面走来。三人藏在大树后,等鬼子兵靠近,一人一个,三个鬼子兵连哎吆一声都没来得及,就稀里糊涂地见了阎王。
出了密林,孩子王跑到前面,东张西望地瞅了瞅,见没有什么动静,知道自己冲出了包围圈,朝身后的小兄弟们一挥手,呼啦一下,队伍撒腿朝大柳镇方向冲去。二十分钟后,孩子王带着吁吁带喘的战士们远远地瞅见大柳镇村口黑压压的人群,孩子王一摆手,队伍停止了行动,呆在原地不动了。
“口令”,孩子王冲着村口大喝一声,只听村口传来回应。
“兔子”。
孩子王欣喜若狂,可算把队伍带出来了,一挥手,三十来人的队伍一眨眼冲到了村口。
“伤着没有,有死的吗?”刘三看着孩子王,担心地问道。
“全排集合,报数。”孩子王命令道。
第五排的战士们齐刷刷地站好了队伍,“一二三四五六……..三十二。”
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刘三围着孩子王转了两圈,“嘿,小子,有两下子,就你的队伍没有少人,全身而退,真行。
刘三看到第五排的战士们都全身而突,十分惊奇孩子王的本领,就连他这个老江湖也没能做到,不仅暗暗为孩子王高兴。
张一枪拉着司马亭慌里慌张地跑着,朝枪声稀疏的地方突围,转来转去,直奔大栏镇西南方向而去,身后的鬼子兵紧追不舍,好像鬼子们知道前面跑的是大官似地,死盯着不放。司马亭由于多日来的操劳,再加上着急上火,两只脚有点不听使唤,嗓子眼里就像冒烟似地难受,胸口急剧地起伏着。
“张、张一枪,我跑、跑不动了,歇歇吧。”司马亭喘着粗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口。
“队长,不行,身后有鬼子的追兵,加把劲,一会就把鬼子甩掉了。”慌不择路之际,二人一抬头,玛洛亚的教堂高高地矗立在眼前。张一枪一拉司马亭,顺着岔道直奔教堂而去。
天光大亮,一队鬼子兵踹开了教堂的大门,身着黑色教服的玛洛亚赶紧迎了出来。玛洛亚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被雪亮的刺刀逼得步步倒退。教堂里躲藏着避难的十几个教徒,看到端着大枪的鬼子兵,吓得蜷缩成一团。
呼啦一下,鬼子兵放开了玛洛亚,雪亮的十多把刺刀团团围住了众教徒。“他们是我的教徒,你们不能…….”还没等玛洛亚说完,鬼子官冲着玛洛亚就是一记耳光,鲜血从玛洛亚的嘴角流了出来。
“你的说,司马亭哪里去了?游击队哪里去了?”鬼子官恶狠狠地瞪着玛洛亚,像一条疯狗一般。
“我的牧师、基督教的干活,司马亭、游击队的干活不知道的有。”玛洛亚吐了一口嘴角上的鲜血,看着鬼子官,不卑不亢地解释着。
“搜”,鬼子官一挥手,鬼子们端着大枪,里里外外地开始搜查,半天,一个个鬼子回到鬼子官面前,“哈伊、哈伊”地点着头。
鬼子官一听,心中明白没有搜到,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了指被围着的教徒说道,“统统带走。”
玛洛亚赶紧上前,说道,“太君,他们都是我的教徒,安善良民啊,你们不能带走他们。”
鬼子官回手又是一巴掌,呵,这下打得,玛洛亚两眼直冒金星,刚止住的鲜血,又从鼻孔里冒了出来,还没等玛洛亚缓过神来,鬼子兵押着十多个教徒已经走出了教堂。
玛洛亚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一看,见鬼子们全部离去,急匆匆跑到圣母玛利亚的塑像后,蹲下身来,用手搬开一块木板,从这里面喊了两嗓,“队长,张一枪,你们快出来吧,鬼子走了。”
司马亭和张一枪从地道里钻了出来,玛洛亚神情严肃地看着司马亭。“队长,张一枪,你们赶快从后门出去,赶紧找县大队,找赵政委,快着点,大栏镇就要遭殃了,来晚了可就来不及了,快走,你们俩骑上我的枣红马,要快呀。”玛洛亚带着哭腔对司马亭和张一枪说着,领着二人来到后院,开了后门,出去看了看,没有鬼子,这才让司马亭和张一枪牵着枣红马出去。司马亭和张一枪二人上了枣红马,一溜烟消失在树林中。
玛洛亚把教堂的前后门都锁好,急匆匆直奔大栏镇而去。他的心里惦记着大栏镇的父老乡亲们,挂念着被鬼子押走的十多个教徒。玛洛亚顾不得脸上的血迹,只是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走着走着,远远看到了站岗的鬼子兵,玛洛亚心想,还是走小路,从福生堂的后门进去,看看究竟。于是,一拐弯,走在了僻静的小路上,直奔福生堂后门而去。
福生堂门前的广场上,竖起了十来个大木桩子,木桩上绑着被俘的游击队员,一列排开,面朝北面。在广场的北面,一百多个没有来得急逃跑的大栏镇村民和教徒,被端着明晃晃刺刀的大枪的鬼子兵逼拢在一起,瑟缩着脑袋,不敢言语。
广场中间,山田老鬼子双手拄着一把指挥刀,叉腿立着,鼻子下方留着一撮仁丹胡,神情高傲地扫视着广场上的猎物。山田是高密有名的刽子手,死在他手里的抗日志士不计其数。
山田的左边,一名宪兵牵着一条大狼狗,据说,这条狼狗专门吃人肉喂养长大,看到绑在柱子上的人,这条狼狗就会知道,那是自己的美餐。
山田的右边是高密县长孔令仁和二癞子,两个败类低头哈腰地看着山田的脸色,揣摩着山田的心思。
山田的身后是戴着金丝眼镜的胖翻译官,正在专心致志地听着山田的训话。
只听山田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阵后,胖翻译走到村民们面前,扯着娘娘腔大声说道,“老乡们,我是宋家寨的宋翻译官,刚才,山田大佐说了,高密县胶东游击队已经被大日本皇军消灭了,打死八十多个,逮着七个,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山田大佐说了,谁知道或者藏起了游击队,只要交出来,或者能提供司马亭藏身线索的,太君既往不咎,还要大大地奖赏,交出一名游击队员,赏五十块现大洋,交出司马亭,赏二百块现大洋,听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