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庆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一拱手说道,“素闻老先生是清末贡生,学问高深,请你老先谈一谈对现在中日时局的看法,品评一下国民党和共产党,晚辈当不胜感激。”
司马老先生捋了捋胡须,“老朽的岁数可谓大矣,经历的可谓多矣,从太平军到甲午战争,再到八国联军侵华,历历在目啊,满清政府腐朽透顶,不可救药,那是不争的事实。辛亥革命后,中国有陷入了军阀混战,好赖国民政府一统江山,老百姓可以过太平日子了吧?小日本却侵占了东北三省,国民党的军队不战而逃,这哪像保家卫国的军队?民国二十一年的长城抗战倒像那么回事,咱们的****在古北口、冷口、喜峰口抗击日军,打了几个胜仗。听说咱山东出了一个宋哲元,在喜峰口和日军拼大刀,杀得日寇鬼哭狼嚎,有那么一回事吧?”说完,直勾勾地看着赵怀庆。
赵怀庆笑了笑说,“老先生,这是真的,宋哲元将军是山东乐陵的,他训练的大刀队在喜峰口抗战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打出了中国人的威风,是一位了不起的将军。”
老先生接着说,“共产党和国民党从民国十五年就没有消停过,现在是国民党的天下,但人家共产党的主张是为全中国劳苦大众的,比起国民党来要大得多,目标大、太大,恐难实现。两个党不是动刀就是动枪,就不能坐下来谈谈?孔子云:兄弟睨于墙,而外御其辱。难道孔圣人说错了?”
赵怀庆抱一抱拳说,“老先生见闻博远,国共两党因政见和主张不和而刀兵相向,是不争的事情,但主要因为国民党排除异己,不容共产党所致。刚才老先生说共产党为民谋利益目标太大恐难实现。不错,目标是远大,远大的目标如果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怎么实现不了呢?岂不闻蜀之壁僧人的故事吗?”
老先生默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玛洛亚凝神静听,当听到蜀之壁僧人的故事时,站起身来说,”我知道。“于是,朗声念道: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
玛洛亚背完,赵怀庆站起身来鼓着掌说,“老先生的高足中国话说的真好,学问也好。佩服,佩服。”说着,向玛洛亚抱一抱拳以示敬意。
玛洛亚高兴的面露红光,摆了摆手说:“两位先生的高论使我受益匪浅,请问赵先生,共产党的主张是为了老百姓的,这方面和基督教是相通的,如果我能遇到共产党,我一定认真同他探讨一番。”
赵怀庆说:“共产党是为老百姓打天下的,将来建立的社会也是平等、自由、民主、富强的国家。”
司马亭站起身来说,“共产党的主张好,就是富人不愿意把财产全部充公,就算有一两个富人愿意,这样的社会何时能建成?”
赵怀庆说:“共产党的主张并不是立即把所有的财产平分,这要靠大家的努力,等到人们的觉悟提高到一定程度,自然这样的社会就实现了。”
三姨太站起身来,手拿手帕,拖着京腔说道:“赵先生莫不是共产党?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呀?”
赵怀庆看了看三姨太,“赵某还没有资格加入共产党,我只不过就事论事、道听途说罢了。”端起茶碗喝了几口接着说,“我感觉到现在的中日局势非常的危险,日本的关东军已经包围了北平和天津,并想进一步吞食咱们华北地区,国民党的军队避战自保,一枪不放,而共产党却打出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口号,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国民党还在剿灭共产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实在太不应该。”
司马老先生捋了捋胡须说:“依我看,这国共两党迟早会有合起来的一天,只是时候未到罢了,北伐的时候不是合作来吗?”
赵怀庆点一点头,“是啊,北伐时期,国共合作,革命开始进行的非常顺利,可到后来国民党清党,逮捕共产党员,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使一人漏网,千千万万的共产党员被国民党杀害了,血流成河,太惨了。”
司马亭大着嗓门说,“政府没有好东西,你们想想,满清的时候,义和团打洋人,而清政府打义和团,我爷爷和我爹就是被清政府给砍了头的。现在共产党打日本,而国民政府却打共产党,真他娘的邪门了,难道这些当政者都是愚蠢透顶的家伙?”
赵怀庆说,“国民党的当政者当然不是无能之辈,这些当政者主要是考虑一己之私,害怕共产党夺他的权,害怕全国人民分他的利益,所以,才花费老本也要剿灭共产党和共产党的军队。”
玛洛亚说,“那,共产党必须把军队建设好,只有用自己的军队对抗反动的军队,才能保全自己的力量,否则,就会被消灭。”
赵怀庆诧异地看着玛洛亚,没想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外国人竟然能讲出这样的道理,并且很有远见。
赵怀庆说,“玛洛亚牧师说的对呀,在北伐战争时期,共产党和国民党虽然是合作关系,但是共产党的主要任务是政治工作,真正掌握枪杆子的,也就是说真正掌握军队的是国民党。由于共产党的整治工作做得好,所以,工农运动蓬勃发展,有力地推动了北伐的胜利进军。国民党的当政者看到共产党的力量一天天发展壮大,害怕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于是就开始了清党。”
司马亭说,“肯定是共产党吃了大亏,没有自己的军队,光搞宣传运动,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那些年,我们这里也有不少共产党被砍头的、被枪毙的多了去了,真血腥啊。“
众人东扯西拉地谈到大半夜,各自散去。第二天重聚又盘蝉了一天,赵怀庆的谈吐赢得了众人的钦佩,人们不时点着头表示赞同。司马亭的三个孩子深受赵怀庆的影响自不在说,进步的火种已经在玛洛亚、司马亭、和三姨太的心中落地生根了。事物就是这样奇妙,如遇适合的土壤,再加上适宜的条件,就会灿烂出一个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