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收租,高密东北乡四镇三十六村由于贯彻了减租减息的政策,四五天的工作一天干完了,村村敲锣打鼓,欢庆惠民政策的落实。但是,有一个村子死寂一般,听不到一点动静。这个村就是张庄。谁负责张庄的减租减息工作呢?二楞子。二楞子平常就毛手毛脚,粗心大意,又赶上一个张麻子,你想啊,这工作还能有个好?
福生堂的大厅里,司马亭正发着火,“二楞子,你是怎么搞得?张庄的老百姓来了四五拨了,都说咱大栏镇发的七分斗比旧斗还要大,租子不但没少交,反而多交了,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队长,我、我把七分斗交给张麻子,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安排我在屋子里喝茶,我又没看见。”二楞子两眼等得一般大,脑袋瓜摇得像拨浪鼓似地。
“光喝茶吗?你还干什么了?”司马亭大火。
“还、还喝酒来。”二楞子头低了下来,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干不了正事,除了喝酒还有什么能耐?”司马亭见二楞子低头耷拉角的可怜相,也不好意思在说什么。
“刘三、张一枪、李铁手。”玛洛亚看着三人,点了名。
“到、到、到。”三人站起立正,不知道玛洛亚要他们三个干什么。
“我命令你们三人,今天夜晚,秘密潜行张庄,寻找张麻子抗害老百姓的蛛丝马迹,查实上报,不得有误。”玛洛亚命令着三人,命令下达,要追查张麻子。
“队长、政委,我也去。”二楞子怯怯地看着司马亭和玛洛亚,小声地哀求着,想要将功补过。
“去个屁,你到一边给我反省去,反省好了再找你算账。”司马亭眼珠子一瞪,吓得二楞子一吐舌头。
“哎,大队长,我看让二楞子也去吧,他对张庄最熟,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玛洛亚替二楞子求情,司马亭不好再说,一挥手,四人出了福生堂,趁着夜色,悄悄地向张庄进发。一连几个晚上,一点东西也没有侦查到,让刘三等人非常闹心。
这一夜,刘三四人又慢慢地接近了张庄,二楞子小声对三人说,“嗨,慢点走,咱们在村子里转悠转悠,或许能听到什么。”
刘三三人跟在二楞子的身后,悄悄地进了村,这时,已经是深夜,村中只要三两户人家点着灯,朦朦胧胧传出一丝亮光来。“有人来了,快躲在玉米秸堆后面。”刘三说着,带领三人快速躲在秸秆堆的后面,静等着来人。
“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越来越近,渐渐地能听真了。“还他娘的减租减息呢,一样多的地,长势比去年还好,可剩下的余粮比去年少多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谁说不奇怪,你看看咱们村,哪家哪户不是愁眉苦脸,别的村镇敲鼓打锣,咱村可倒好,没有一个人喜笑颜开的,都怪大栏镇的司马亭,弄来个七分斗,反而多收了咱们的租子,上哪里说理去。”两个老汉倒背着手,边走边说,声音渐渐地听不到了。
秸秆堆后面的二楞子听得真切,气得二愣子牙齿咬得咯嘣响,心想,张麻子啊,张麻子,你个老家伙真是害人啊,你害我还算罢了,你连全村的老百姓都害啊,看我们找到真凭实据不好好收拾你这个铁公鸡。
四人从秸秆堆后面转了出来,小声嘀咕了一阵,静悄悄地来到来到张麻子宅院的跟前,只见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隐隐约约从门缝里透出点灯光。这时,西北风刮得正紧,树木被风吹动,摇曳着,呜呜作响。
刘三朝二楞子和张一枪一使眼色,二人各自向墙角走去,为刘三和李铁手把风。刘三又向李铁手使了个眼色,只见二人一个纵身,跃上了院墙,蹑足潜踪,爬房越脊来到张麻子的后院。后院的正屋,从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烛光。
刘三和李铁手悄悄地上了正房的房顶,在有烛光的窗户上方趴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哎呀哦,老爷,你慢着点,看你那急样。”屋子里传来小桃红的娇喘声,嗲声嗲气。
“慢着点,慢着点能好好地疼我的心肝宝贝吗?”张麻子气喘吁吁,女人的哎呀声和床铺的吱呀声混合在一起,二人嗨咻了半天,渐渐地平静下来。
一阵悉嗦声过后,又传来小桃红的声音,“老爷,那些穷鬼别想少交租子。”
“少交?门也没有,哼,不光不能少交,还让这帮穷鬼多交,反正是司马亭送来的七分斗,就让他替咱背黑锅去吧。”张麻子粗声粗气地说着,一个翻身躺了下来。
“老爷,我的主意好不好?小桃红问道,推了一把张麻子。
“好、好,要不今晚我那么疼你吗?你别说,这法真好,二楞子这小子就爱喝酒,灌了一顿美酒醉醺醺的,他那知道咱们留了一手,用上了大斗,比标准斗还要大,咱多收了粮食,老爷我高兴,怎么样?刚才疼得你可以吧?”张麻子嬉皮笑脸地说着,把一张大嘴凑了上去。
“去你的,还想啊,刚才也不怕闪了你的腰,用那么大的劲。老爷,你把那三只斗放在哪里了?可要放好啊。”小桃红尖声尖气地说着,又推了一把张麻子。
“我都放好了,就在咱们的阁楼里,你就放心吧。”张麻子说完,一伸胳膊,搂住小桃红睡了。
“你别睡,我睡不着。”小桃红说着,摇醒了张麻子,接着说道,“上次你去高密向日本人告老铁头,谁成想,日本人真狠,把他弄死了,要早知是这样,咱可不能告他。”
“怎么不能告,老铁头他欺我太甚,咱张庄就是他闹得欢,要不是他,减租减息在咱们村能推下去吗?弄死活该。”张麻子气哼哼地说,传来两声咳嗽。
房顶上的李铁手再也按耐不住,拔出匣子枪就想下房,不成想弄出了动静。“老爷,你听,房顶有人。”小桃红一惊一乍地说。
刘三赶紧学了两声猫叫,“喵喵”的声音就像两只猫闹春一样,“哎呀,一惊一乍的干什么,猫儿闹春,快睡觉。”张麻子听了听,揽住小桃红睡了,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粗重的鼾声。
刘三朝李铁手一使眼色,二人慢慢离开了正房,悄悄地下了院墙,向墙角走去。张一枪和二楞子见二人下来,急忙凑了过来,小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冻死我们了。”
“嗨,真倒霉,张麻子和小桃红闹春,被我们听了个满耳,回去说给司马亭大队长,让他也解解腥。”刘三糊弄着二楞子。
二楞子一瞪眼说道,“刘三,今天可是第三天了,要是在侦查不到,回去怎么交代,我可是戴罪立功啊。”
李铁手忙说道,都侦查好了,回去向大队长报告,让队长和政委拿主意,到底该咋办?”
二楞子一把拉住李铁手,激动地问道,“真得,你不骗我吧?”
“哎,二楞子,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这是真的,快回去,走吧,刘三都走出老远了。”李铁手向二楞子解释着,生怕二楞子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