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我一直认为这是我最大的缺点,好奇害死猫,有时候我就在想,这种好奇心可能真的会在某一天把我害死。
所以我一直努力压制这种强烈的好奇心,不让它占据我的大脑,但人就是贱,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留意一些细节,也从中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
老闷头一伙人的确没有出过驾驶舱,至少白天我从来没有看见他们外出过,至于晚上他们是否会偷偷摸摸的到厨房弄点吃的或者搞点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另外,驾驶舱不论白天黑夜,一直都用布遮住窗口,当然除了用来眺望的窗口。而且晚上他们从来不开灯,里面一直黑灯瞎火的。这点我习惯性的认为,可能老闷头就是这么勤俭节约,这绝对是个优良的好习惯,值得推广学习。
还有就是老闷头对船上的事情几乎是不管不问,这就让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船上聚集的这些人,说血性那是好听的,实际上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有时一言不合,那可直接撸袖子就上了。一般遇上这种情况,作为船长的老闷头至少得露个面平息一下事态,但就算是有人被打成猪头三,老闷头也不会出现。
我突然就觉得,我们就像大卡车车斗里的猪猡,做为司机的老闷头只管拉着我们一路飞奔屠宰场,途中猪猡起哄内乱,都和他无关。
除了老闷头,还有一个不管事也不露面的主,就是阿胧,这个女人从上了船就没出现过,我一度觉得她是不是掉海里淹死了,直到这天晚上,我到甲板闲逛才在船头看到了她。
我是被舱里的味道熏出来的,舱里待久了,一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简直就像到了原始森林一样,而且晚上的月亮又大又亮,照在一望无际的海面,整个人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哼着山路十八弯就到处溜达。到了船头,就看到站着一个人。
这个发现有点突兀,我心想这大晚上的,难道有人和我一样,也被熏了出来?跑到这儿透透新鲜空气?心想既然是同道中人,怎么着也得过去打个招呼。
我朝那人走了几步,就发现是阿胧。我对人的背影有一种特殊的记忆力,只要我见过一个人,即使不是很熟,但如果以后我看到他的背影,我几乎立刻就能认出他是谁。
更何况,阿胧是个女人,这个船上只有她一个女人。夜色下她的线条被月光包裹的曼妙而立体,头发扎起很自然的披在脑后,她一动也不动,如同一个艺术家精心雕琢的雕像凝视着前方。
我心里“啊哦”了一声,慢慢走到一侧的船舷,她依然没动,似乎没有发现边上有人。当我抬头朝她看去的时候,却看到一颗晶莹的东西从她脸庞滑落,掉入海里。
她竟然在哭!
她没有发现我,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泪珠一颗一颗地从她脸庞滑落,映着月光掉入大海,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就像一个偷窥到别人秘密的小学生,心虚的要死,就想偷偷开溜,但才转身走出一步,一把奇特的刀已经抵在我脖子上。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快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梨花带雨的阿胧就手持尖刀站在我面前,难道就因为我刚才偷看她哭泣,她就要杀人灭口?
尖刀离我的脖子只有0。01公分,只要一秒,这把尖刀的主人就能结束我的小命,所以在这一秒之前,我一定要打动这把尖刀的主人,于是我看着尖刀的主人,深情的说道:“大,大姐,不对,姑,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饶了我吧!”
阿胧看着我,冷冷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呃!”我支支吾吾道:“我,我在看星星,你看,一颗两颗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那把尖刀都快刺到肉里了,我几乎要哭了,“真的,我真的在看小星星,我对天发誓,如果我看到了别的,出门被车撞死,生孩子没屁眼……。”
“闭嘴!”我胡扯八扯,尽量拖延点时间,阿胧突然抬手甩了我一个耳光,声音冰冷:“把脸转过去。”
我心道完了,这女人不想正面杀我,这是想背后来一刀啊,难道漂亮女人都这么蛇蝎心肠?我避过刀锋,缓缓转身,突然“哎呀”一声就瘫在了地上。
这种装死的伎俩虽然有些低级和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卖力表演了一番,倒地之后连着抽搐了几下,配合着绝对惨痛的叫声,我相信这肯定瞒不过她,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想她把我像狗一样放了。
果然,在十秒之后,她并没有我想像中那样把我拎起来,也没有给我来一刀,而是依旧声音冰冷的说道:“今天的事情,如果你向任何人说起,我就剜出你的五脏六腑丢到海里喂鱼。”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放心,姑娘,要是我说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跳到海里喂鱼,我,”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船尾。
我吐了吐舌头,终于不用死了,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好,现在老子宁愿被舱里的脚丫子味熏死,也绝对不会大晚上的跑到外面放凉。散个步都有生命危险,这世界太******不安全了。
想想又有些担心,这女人晚上一个人跑到船头哭泣,肯定是有什么伤心往事,不想让别人看见,偏偏我这么不凑巧。如果她以后反悔了,在我脖子上拉一刀,也不是不可能,以后还是绕着她走比较妥当。
提心吊胆的回舱,迎面就是一股浓郁的脚丫子和汗臭味,熏的我直掉眼泪。舱里人都睡着了,打呼磨牙声此起彼伏,我摸索着回到书呆子旁边,顿时就感觉安全很多,很快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梦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又梦到了阿胧,她站在船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我走过去,她突然转过身来,眼眶里都是血,然后她的脸就慢慢的变成了苏晓文的脸,半边脸塌了下来,满脸怨毒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从梦里惊醒,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其中一个人还******朝我抛了个媚眼,我骂了声神经病,一看边上的书呆子和老灯驼子都不在了,就起身朝外面走,还没走出船舱就觉得不对,外面怎么看着模模糊糊的。
一推开舱门,迎面就是一股浓重的湿气,白茫茫一片,雾色很重,一米开外就看不见人。我站在原地,几乎就成了半个瞎子。
起雾了。
雾中掺杂着咸湿的味道,感觉就像海水漂浮在空中一样,人一走动,就会带起一股扰动的痕迹,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显然雾气对肺部影响很大。
我在雾里走了一会,四周都看不到人,似乎世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心里莫明的涌起一丝慌乱,就想往回走,转身走了几步,却突然发现,我竟然迷路了。
我觉得有些可笑,在船上迷路,说出去肯定笑死一大片,摇了摇头就一直朝前走,但走了起码五六分钟,居然没到船边,也没碰到其他任何东西,四周一望,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这真是撞见鬼了,这艘船二十米宽都不到,长也不到一百米,横着走来回顶多一两分钟的事,如果按长里走,我肯定会撞上船舱。但走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感觉还在原地一般,不对,这绝对不符合常理。
情急之下我就喊了一声,声音随着雾气扩散,但却无人回应,这下我彻底慌了。脑中灵机一闪,突然我就想到,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在原地打转,无论怎么走都只是一个圈。人的左右脚肌肉并不平均,如果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摸黑走路,就会不知不觉的走成一个圈。但一想,这种可能性只会存在于荒郊野外这种空间比较大的地方,船上不过巴掌大的空间,怎么走也不可能走成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