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船就开动了,我和书呆子还有老灯驼子被安排在一间舱室,舱室很大,里面挤满了不下二十个人,一进去就是一股子的汗臭味混合着脚丫子味,熏的我差点吐了。有几个人看见我来,就直朝我笑,好像******我就是一枚开心果似的。
我们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就坐了下来,这里没有床,想睡觉只能打铺盖。这么多人睡在一起,都赶得上劳改营了。
我环顾四周,没见着那个女人,看来是有优待。不过那光头倒是在,翘着二朗腿睡在角落里架起的一块木板上,边上三米的地方划了条白线,外面挤满了人,却没有敢越过这条白线的。我心说牛逼啊,这人来头果然不小。
这时光头看到了我,一脸贱笑的朝我招了招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一下明白了,一摸自己的鼻子,还在流血,我扭过头抹去鼻血,在心里不停地问候他十八辈祖宗。
我不知道这个光头什么来头,船上也没人知道他底细,只打听到和他一起的那个女人叫阿胧,名字挺特别。但历来女人上船是忌讳,这个女人能随船出海,必然有些手段。
船开的很快,但非常平稳,本来我以为我会晕船,随身带了些晕船药,但我在这方面倒是挺挣气,居然没什么眩晕的感觉,只觉得乘船如坐车,晃晃悠悠的就有些犯困,不知不觉就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接着就被一阵争吵声闹醒了,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就看到光头和白眼乞丐争吵起来,两个人都是面红耳赤,场面一下子箭拔弩张,看样子要动手了。
我睡意全无,立刻精神抖擞,捅了一下旁边的老灯驼子,问他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白眼乞丐带着一帮喽罗最后进的舱室,见地方被占的差不多了,就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光头划的白线里面,这光头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二话不说就把几个小喽罗踢了出去。
白眼是这些乞丐的头,岂能善罢甘休,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我听后心中暗爽,就在暗地里起哄,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心想这老闷头也真够牛逼的,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这才刚出来就起内讧。
白眼人多势众,明显占了优势,不过光头摸着脑袋,毫无惧色。眼看局面一触即发,这时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冲进来叫了一声:“有,有船来了,好像是海盗船!”呼啦一下,大部分人都冲了出去。
显然这些人对老闷头的事有了解,也明白这趟行程的危险,表面看上去一个个气定神闲,实际心里那根筋一直绷着,一听有变,立马就绷直了。
人一散,舱室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光头和白眼乞丐那伙人干瞪了一会,就摆了摆手,朝外面走去。白眼一伙人互看了几眼,也立刻冲了出去。
我有些沮丧,感觉就像看电影,好不容易等到高潮部分,突然改频道了,我抓了抓头,也跟着人群朝外涌。
到了甲板,抬头就看到一艘船,已经离得很近了。这里应该已是东海海域,按理说海盗并不猖獗,但我看了一会,也觉得那艘船非常可疑。
船上没人,也不冒烟,看上去像艘渔船,船的一侧还挂着渔网,无声无息的朝我们靠近。我盯着船,就觉得随时可能会有人突然跳出来朝我们放冷枪。
但那艘船慢慢贴上来,也没有想像中的事情发生,但几乎同时,甲板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船上面摆着一大片棺材,有些地方堆了两层,非常古旧,表面都已斑驳,很多地方都被青苔覆盖了。大白天看到一大片棺材,而且还是堆在船上,顿时就觉得周遭的空气都阴冷了不少。
这时我听老灯驼子在边上叽咕了两句,我一下子没听懂,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老灯驼子看了我一眼,脸色非常难看,道:“船葬,这是海民的一种丧葬方式,你可够倒霉的,一出海就撞上这玩意!”
我有些纳闷,就道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倒霉。老灯驼子捋捋腰,道:“我不一样,我出海这么多年,算上这回,也就撞见过三次,这是个概率问题,你很不巧,第一次出海就碰到这玩意。”
我心里有些发虚,虽然我不是很迷信,但老灯驼子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是那么回事。这些天我确实非常倒霉,本来还打算去大佛寺烧几柱香,抱抱佛脚再出海,但时间上不允许,只好作罢,现在想想,实在有些后悔。
但一想也无所谓,碰到这玩意,其实跟陆地上撞见几座坟没区别,这老灯驼子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也或者这老小子成心拿我寻开心。“得了吧,这有什么巧不巧的,你也甭蒙我,这里面不就装了一些死人,又不是撞到鬼。”
“鬼在人心里,这里面的东西可比鬼可怕。”老灯驼子眼睛始终盯着那艘船,“而且,你只说对了一半,这棺木里的,不一定都是人。”
不都是人,那还能是什么?我正想开口问,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转头只见几个穿的脏兮兮的人挥舞着绳子,绳头系着爪钩,一挥一甩就钩住了那艘船。
“糟了,这伙要饭的穷疯了,要扒棺!”老灯驼子直拍大腿,跑上去连声喝止,但这里毕竟不是他的那个村,这伙乞丐完全当他是空气。
我看了一眼袖手旁观的书呆子,问道:“你就不打算阻止一下?”
书呆子看了一眼驾驶舱,然后摘下眼镜,撩起衣角边擦边说:“本家都没说话,可轮不到我。”一摊手,“再说,这么多人,我可阻止不了。”
心道也是,这里的人都是老闷头召集来的,老闷头都不吭声,我们去管,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老灯驼子吆喝一会,反而被嘲弄一番,最后悻悻而回,我见他脸色难看,就笑他狗拿耗子,他瞪了我一眼,直拍大腿说这要是真出事,整船人都不够赔的。
我就有些好笑,这老小子乍乍乎乎的,越老胆越小,盗墓挖坟的事儿又不是没听过,这就是掀几个棺材又能掀出多大事。
这个时候,领头的白眼已经攀着绳子到了对面船上,船距我们的船只有十米不到。他站在棺木上面,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根钎杆,我看到那钎杆黑乎乎的,被他一拉拉长,中间圆两头扁,长一米左右,两头都有五六公分宽。
他用钎头一挑,那些青苔就整块的被剥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棺木,但这时刚刚围上去的几个人却纷纷开始往后退。我心里纳闷,仔细一看,就看到棺木上面生满了一个个黑色的犹如草菇一样的东西。
“妈的,黑金沉水棺,你们不想死的就赶快回来!”身后突然有人喊道,显然看不惯这帮乞丐惹是生非,虽然这看似和他们无关,但殃及池鱼的道理谁都懂。
我问一旁的书呆子黑金沉水棺是什么玩意,他看了我一眼,“这是用特殊木材制成的木棺,材质之中含有黑金砂,大多棺木浮而不沉,但黑金木棺易沉于水,所以才叫黑金沉水棺。因为内含黑金砂,能压邪,自古就有‘黑金压棺,妖邪不翻’的说法,所以这棺中的东西必定非同一般。”
老灯驼子补充了一句:“看到上面的黑蕈菇了吗?这玩意只长在这种特殊的黑金木上面,只要轻轻碰那么一下,保准你被阎王收去做小鬼。”
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吓我,但这么玄乎的事情我还是半信半疑,要是这棺里真有不得了的东西,放在船上到处乱飘岂不是很危险?
脑中突然一闪,就想到,如此多的黑金沉水棺,又是什么样的人把它们放到船上的?孙悟空?或者是奥特曼?打完怪物就把它们丢进来了?
“****,他们疯了!”身边人群又骂骂咧咧起来,我看过去,就见那伙乞丐根本没理会这儿汹涌的民意,正着手开棺验尸。
“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比如阻止他们一下。”我盯着书呆子就道。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领的这伙人。如果是你这么不懂事跑去撬棺,我直接拎你到海里喂鱼。”书呆子耸耸肩,一本正经道。
我怒道:“你就不能用你装满浆糊的脑袋想想,这要是棺里真有不得了的东西,就因为这帮傻缺给放了出来,把我们集体Over了,岂不是死的比他妈窦娥还冤!”
书呆子指了指对面:“你说的有道理,只可惜,来不及了!”
我目光转移,对面那伙乞丐纷纷从裤裆里掏出钎杆,拉长,那画面感觉就像看到了一群多啦A梦,然后这伙人就去铲那些黑蕈菇,一个人用袋子将铲下的黑蕈菇兜了起来,打结系在腰上。
接着,白眼用钎杆在棺顶敲了四下,耳贴棺板听了片刻,就朝一个乞丐打个手势。那乞丐点了点头,从身后的包里拽出一堆渔网,几个人拉开罩在黑金棺上面。
“哟嗬!原来都是行家。”老灯驼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书呆子接道:“用渔网开棺,这可是苏浙一带海撩子的作派。大隐隐于市,用乞丐遮掩身份,这伙人不是天才就是脑子有问题。”
我听得稀里糊涂,这时就听“嘎吱”一声,棺材盖板已经被撬开一角,几个人正张头朝里看,就在这时,棺材里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咕咕”的叫声,几乎同时,所有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白眼盯着黑金棺里的东西整个人都愣住了,咕咕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大,连黑金棺都发出剧烈震动的声音。
书呆子和老灯驼子的脸色也瞬间一变,我都看到书呆子从袖口顺出了龙纹刀。
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棺材板一下子被掀的鼓了起来,接着我就看到一只粘腻的手,上面都是鳞片,搭在了黑金木棺边缘。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咕咕声清晰无比,仿佛就在耳边。白眼发了一声喊,那伙乞丐估计这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就想把棺板重新盖回去。
这时我就看到那只手刺破渔网,一伸一缩,一个人被捏住喉咙就被拖进棺材里面,接着鲜血喷溅而出,喷了白眼一头一脸,绝望的嘶叫夹着骨头压缩咬碎的声音传了出来,直听的我头皮都炸了起来。
“妈的,点安魂香,拉网盖棺。”白眼一抹脸,劈头就给了旁边乞丐一巴掌,“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还不点香!”
那人懵了一下,连忙从背包翻出一个香炉,抖抖索索的掀去盖子,另一只手里的打火机却愣是打不着。白眼抢过香炉,一脚把他踹开,从腰封里掏出一个火折子,一甩就丢进炉内。
瞬间传来“哧哧哧”的声音,冒起了淡淡的烟雾,即使隔这么远,那股奇怪的味道还是传了过来,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有淡淡的腥味和药香,总之非常怪异。
烟雾一起,立刻就像被风吹了一样直往黑金棺内飘去,我几乎能看到一股烟雾的形态直往里钻。片刻之后,咕咕声音逐渐微弱,直到听不见了,而那只手也没有再伸出来。
那伙惊魂未定的乞丐迅速撤网盖棺,不敢久待,纷纷撤了回来。有几个人刚爬到船上,就当场虚脱了。
白眼回船,很多人围上去问他棺内到底是什么,他擦去一脸的血污,脸色铁青,却只字不肯透露,似乎那是一个禁忌。这回出师不利,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折了一个伙计,他脸上很没面子,没在外面多待就钻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