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叹了口气,人心叵测,很多时候,我们所认为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相。
想着,眼角余光就看到书呆子刚才吹的那东西,我好奇道:“这东西也是瓷瓶里的?”
书呆子点头,“只有这种可能,我无意间从打碎的瓷瓶下面看到的。那些蛇原本应该就是盘在这上面。”
我拿过来凑近看,这玩意真的只能算是个东西,因为你根本无法分辨它到底是什么,只能说有海螺的模样,但绝对不是海螺,表面也没有海藻苔藓之类的东西覆盖,异常光滑,显然经过人工打磨,上面规则地分布着很多绿豆一样的小孔,一圈一圈的。顶端膨大外扩,里面中空。
这让我想到了埙,忍不住凑到嘴边吹了一下,突然就传出一阵女人尖利的阴笑声,我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急忙住嘴,但声音久久不绝,仍是呜呜咽咽的传了出去。
老灯驼子腾的从地上爬起,一把就把那东西抓在手里,朝地上就摔,我急忙伸手抓住他手腕,喝问道:“老灯驼子,你他娘的干什么?”
老灯驼子脸白的就像纸人一样,冷汗直冒,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我的爷爷,你可别吹了,再吹真个要把鬼魂招来了。”
“你先放手,不然老子把你也摔了。”我大吼,忽然身边人影一闪,那埙一样的东西已经到了书呆子手上。
我放了老灯驼子,老家伙立刻就瘫在地上。书呆子走过来,问他:“你知道这个东西?”
老灯驼子摇头,脸色更白,“我没见过这东西,但我听过这个声。这是招妖引鬼的阎王笑,在海上听到这个,是要死人的。”
“什么阎王笑?阎王难道还是个女的?”我觉得有些好笑,但看着老灯驼子的表情,却根本笑不出来,他脸色无比阴沉的看了我一眼,“不懂别乱说,在海上听到这个声音,离死就不远了。”
他忽然转头盯着书呆子:“你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吹?你知道这个东西?”
不错,书呆子是第一个吹它的人,那种混乱的状态下,人的辨别能力会很低,除非是已知的东西,否则不可能一眼看到它就知道如何使用。
书呆子一笑,坐了下来,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问起,我就不隐瞒了,这是一枚蛇眼海哨,听说过海贼吧,这玩意儿以前就是他们用的。”
我迷惑道:“海贼用这玩意儿干嘛?杀人越货的时候当冲锋号吹?”
“不懂别瞎猜,我说的和你说的不是一码事,你以为海贼都是拿着刀扛着枪在海上到处烧杀抢掠,那是在西方,放在中国,虽然也是海贼,但境界和手段完全不一样。这和中国源远流长的特殊文化有关,说白了,国外的是杀人掠货,抢的是活人的东西。中国的大多都是弄死人的东西。”
书呆子戴着眼镜,表面看着斯文,但我知道他心里野的很,从他脑门上那道斜到眼角的疤就能看得出。他喜欢研究很多东西,特别是海里的东西,他经常看书,有时一看就是一天,叫他也叫不动。这四只眼就是看书看的。
我知道他懂的多,但觉得他扯的有点远,“怎么说海贼还扯到死人身上了,你该不是忽悠我们吧。”
书呆子瞪了我一眼,道:“听说过骆越疑墓吗?秦汉时期的广西和越南等地,最出名的就是骆越古国,有着灿烂的文化。当年骆越王造墓,凿穿了大半个大明山,建造了大量墓群,但后来证实这些墓群只是疑墓,也就是说,只是疑似骆越王墓,真正的骆越王墓被建在了当时的珠崖郡,即现在的海南一带,是一座规模极大的海墓。后来这件事情被一些盗墓贼打听到了,就打起了主意,纷纷下海掘墓,这伙人前前后后的去了不下千人,却出人意料的一无所获,又适逢战乱,家园被毁,这些人索性就做起了海贼。”
“盗墓贼变海贼,都是贼,本来就是一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道。
书呆子继续说,中国古代的海贼不能一概而论,成分很复杂,有盗墓的,也有叛军,还有死囚亦或商贩等等等等。这些人到了海上,有抢活人的,也有抢死人的,发展到后来,就有了很大的区别。中国的文化就是这样,一样事物发展起来了,慢慢就有了流派分支。
其中最神秘的一支,被称作“鬼眼探花”,这个称呼,源自宋朝的一个叫“探花郎”的大海贼,据说此人极为厉害,传说中是手段通神的能人,纵横七海,不过眼有残疾,自他之后,“鬼眼探花”的名号才在海匪之中兴了起来。
我脱口而出:“鬼眼探花,和小李飞刀啥关系?”
书呆子白了我一眼,说他手里的蛇眼海哨说白了,就是一种工具----鬼眼探花的工具,现在会吹这玩意的没几个人了,他只是懂点皮毛,在书上见过,还说这东西不会吹的不能乱吹,会出人命。刚才我吹出的声和他吹的完全不同,就是因为海哨上面的小孔,按住不同的孔,就会吹出不同的声音。
我心痒难耐,蛇眼海哨满是小孔,如果真像书呆子所说,这些小孔可以有无数种组合,每种声音又会产生不同的作用,这东西真牛逼大了。
我听的起劲,就让他继续说说鬼眼探花和蛇眼海哨的事儿,他嘴一撇,不说了,站起来就想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老灯驼子道:“我要见一见老闷头,你给安排一下。”
老灯驼子沉默了一会,狠狠点头:"行,这老闷子把我害苦了,我带你去见他,有什么话你直接问他就得了。不过,"他抬头盯着书呆子手里,“这东西是邪物,不能留!”
“能不能留我会判断,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书呆子把蛇眼海哨装进口袋,就准备往外走。
这时,老灯驼子却突然做了个反常的举动,他起来就朝那堆死蛇跑去,找了根木棍在死蛇堆里乱捅,捅了半晌,脸色异常惨白地转过头来,声音都变了:"那条蛇首领呢?你们没有把它打死?"
他这么一说,书呆子脸色一变,在死蛇堆挑了一阵,露出极其失望的表情,看了看四周,就道:“看来这间房子要隔离一段时间了,都出去吧,我会找人清理这里。”
“不过一条小蛇,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我有些不以为然,蛇再牛逼,毕竟只是蛇,这些黑毛海蛇虽然厉害,但不会当场致命,“把它找出来,看老子把它拧成麻花。”
“小二爷,你可别逞能了,据说这些黑鹧鸪伞蛇,大的都是怂货,小的才最厉害,要是和你对上眼,你就再也不是你了。”老灯驼子神经兮兮地说道。
我听的一头雾水,正想问他,这老儿拍拍屁股,书呆子开了一条门缝,他侧着身子就从门缝挤了出去。
我看他们都要走,这才心虚起来,一溜小跑就想朝门缝里挤,没想到书呆子伸手把我挡了下来,在我身上摸了几摸。
“你这是想非礼吗?丫的你找错对像了吧。”书呆子十分谨慎,我知道他这是想检查那条小蛇是否藏在我身上,所以很配合。
“你这么贫嘴,会害死你的,你要学会沉默是金。”书呆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就觉得他的眼神非常奇怪,好像有一种失望的情绪。我不由愣了一下,心里还在琢磨着他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就感觉到他推了我一下,说道:“愣着干什么,想等那条小蛇来非礼你?”
我摇了摇头,就被书呆子一脚从门缝里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