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老实话,我并不了解书呆子,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我曾经一度认为他是个大学老师什么的,因为他整天都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什么天文地理无所不包。除了阅读这些书籍,我就没见过他干过其他正经事。
但很快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完全没想到,这个整天只知道花前月下读书赏花的呆子,身手竟然不是一般的好。
那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件事情朝他动手,但结果,却是我被揍的鼻青脸肿,差点四肢残废的被他扔出门外。
从这次以后,我乖了很多,我知道在他手里,我只是一条小虫,捏死我是分分钟的事。
晚上,我开始清理老灯驼子带来的那些东西,我以为这里没有什么好物件,但慢慢清理下来,才发现这其中确实有些不错的东西。
这些东西瓷器居多,看上去都是正宗的海底货,起码在海底待了几百年了,被一些细小的藻类包裹的严严实实。
我小心翼翼的一件一件清理,这些裹在外面的海藻,无形中形成了一层保护层,居然有很多瓷器都很完好。
这些瓷器从品相看,看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产的,不是官窑,也非普通的野窑可比,釉面图案都是上等货色,这匹货一转手,少说也能赚一笔。不过上面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很像那些鹧鸪伞蛇死后发出的味道。我担心这些瓷器里再蹿出蛇来,就把所有瓷器口都塞住。
提心吊胆地接连清理出四件瓷器,在清理第五件瓷器的时候,我只是轻轻的剥去了上面一层苔藓,那瓷壶竟然“咔”的一声裂成两半。
我一边骂自己手贱,一边看过去,不由大吃了一惊,瓷壶一裂开,内壁到处都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蛇卵,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粘住的,上面长满了细细的黑毛,看着就像一堆霉变的鸽子蛋。
我心里一阵恶心,也不敢去碰它们。就准备用铲刀把它们推到一边,但铲刀还没碰上去,一颗蛇蛋突然掉了下来,在瓷壶里滚了几滚,就定住不动了。
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心里想着要是这帮小怪物突然破壳而出,我肯定撒腿就跑。但等了一会,一点动静也没有,估摸着还没到出世的时候,心还没落地,就突然“啊”的一声,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
因为我当时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这颗蛇蛋,完全忽略了这颗蛇蛋滚落后,原来的位置上竟然出现了一只眼睛,突然之间看到,差点没被吓死。
我强迫自己镇定,人的眼睛是有欺骗性的,我认为自己盯着那颗蛇蛋太久,出现了视觉错位。但我揉了揉眼,仔细看去,就发现那根本不是错觉,那确实是一只眼,非常逼真有立体感,瞳仁像一条细缝,看上去很空洞,却给人一种十分阴邪的感觉。
这只眼睛显然不属于人类,也不好说是哪种动物的,联想到那些黑鹧鸪伞蛇,摇了摇头,应该也不是。
我盯着看了一分多钟,这只眼睛的逼真程度就让我觉得它随时会眨那么一下。我不敢多看,突然脑海里又产生了一个想法,于是小心翼翼的用铲刀挑开旁边一颗蛇蛋,果然,那颗蛇蛋下面竟然也藏着一只眼睛。
我继续用铲刀挑开其它蛇蛋,没有例外,所有蛇蛋剥落后,都会在原地出现一只阴邪的眼睛,到后来,我不敢再挑了,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换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恐怕早吓跑了。
这些眼睛让我极度的不舒服,也无法想像其来历,最后找了几块布,把它们遮住,然后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给自己提提神。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应接不暇,浑身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老闷头,老闷头是个阴郁的男人,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从他的眼神我能看到一种哀怨,我一直觉得那是他对生活和命运不公的一种反抗。这个世界有很多这样的人,被上帝折磨,遗弃,不死不活的被无形的手玩弄着。
这种人,除非生活中有了巨大转折,否则长久下去,迟早是要出事的。不是自我毁灭,就是疯狂的报复这个世界。
联想到老闷头托灯爷送来的这些东西,我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很微妙,我也无法具体解释。
我抬起头,看了看镜子,里面的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我不清楚别人是怎么看镜子中的自己的,总之我就是有这种感觉,熟悉却陌生。比如说书呆子,在人群中看到他的脸,我会马上认出他。但如果在人群中看到一张和自己相同的脸,我却未必第一时间能认出来。
我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胡思乱想了半晌,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似乎中间的头发动了一下,一开始我以为是错觉,但过了一会,又动了一下,头皮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这里是封闭的空间,不可能有风,我伸手就想去摸,突然一张脸从头发里立了出来。
那张脸很小,十分阴邪,两眼之中透着黄光,幽幽的看着我,我原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但全身还是暴起了冷汗,猛地打了个激灵,那张脸却突然又消失不见了。
我几乎抓狂了,双手用力扯头发,疼的我呲牙咧嘴,却什么也没抓到,我呆站了一分钟,接着一屁股就坐在了墙根里。
什么都没有,难道我又出现了幻觉?那些蛇毒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失?
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浑身无力的爬起来,走出去坐在椅子上,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或许是蛇毒的作用还未消退,这一觉我睡的昏天黑地,朦朦胧胧的就看到很多蛇朝我咬来,其中一条蛇还长着书呆子的脸,一脸阴笑着张嘴就咬我,我挥手一拍,却把他头拍掉了。我吓了个半死,拔腿就跑,结果一开门,门外面全是长着蛇身的书呆子的脸。
恶梦接踵而至,跟连播剧似的,十分痛苦,想醒过来都不成,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一阵“咕咕”的叫声传了过来,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面前的桌子上,竟然亮起了幽幽的两盏黄灯。
我头皮一炸,整个人就清醒过来,定睛看去,就发现******哪里是黄灯,分明是两只黄豆大小的蛇眼,只见一只通体乌黑的小蛇立起四五十公分高,浑身黑毛,角冠红艳似火,蛇颈前伸,正幽幽的看着我。
我抖然之间被吓了一跳,但平复下来之后,还是纳闷,这条小蛇好似就是老灯驼子所说的蛇首领?它是怎么从那间房里逃出来的?想到照镜子时头发里出现的那张脸,我浑身一激灵,妈的,这小蛇难道一直藏在我头发里,怎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有个习惯,不喜欢剪头发,我这头发起码两三个月没剪了,没想到被这东西做了窝,我当时就暗暗发誓,这次以后,一定去剪个葛大爷同款。
一想又不对,当时那条小蛇通体血红,和眼前这条蛇也不一样啊。还在疑惑,仿佛知道我心头想法,那条小蛇蛇头一昂,“咕咕”叫了两声,“唰”的一下通体突然变得血红,连毛都变得异常红艳。
我虽然不惧这条小蛇,但还是吓了一大跳,估计这小蛇要发飙,就想先发制蛇,扭头抄起一把铲刀就想拍,那小蛇闪电般蹿到我面前,两只眼睛一下子就和我对上了。
我浑身犹如被电击,顿时就被那双黄森森的眼睛勾上了,心知不妙,目光却始终无法移开。就在这时,小蛇那对黄豆般的瞳仁开始慢慢收缩、变窄,我双眼火辣辣的疼,眼泪都流了出来,想闭上眼睛,却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难道我的瞳孔也在变窄?我脑中蓦地闪过这个恐怖的想法。很多动物,比如猫蛇之类,为保护眼睛,瞳孔在强光下会收缩变窄,但人类不同,人的瞳孔无法变动,只能靠眼皮来保护。但我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球在变窄,变细,视野也逐渐变得狭小,一股剧痛从眼球刺激着大脑,但视线却异常清晰起来。
同时,一股巨大的威压向我脑中传递,几乎在瞬间就要击溃我的意志,突然我想到老灯驼子的话----这些大蛇都是怂货,小蛇才最厉害,要是和你对上眼,你就再也不是你了。
难道,这条小蛇,竟然是想主宰我的意志!
我曾经听说,自然界有些极为稀少的动物,是靠比拼意志力决定王者归属,这种行为方式极为罕见且不可思议。
我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重大错误,像蛇这样的动物,不可能通过决斗来确定王者,所以它们进化出了一种看上去更为文明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