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高考那几天紧张的缘故,几次都是想去蹲厕所的,但是却总在半截忘了自己是要去干什么而原路返回,但这种紧张却没能影响我的食欲,所以那几天我总是感觉肚子里存在着不该存在的东西,也没准正是因为这种原因而补充了我的知识,在考场上竟然奋笔疾书,写了很多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物的东西,竟然让自己上了本线。惊讶之余也不免感叹,别总是厌恶你身体里排出的东西,没准它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2005年9月,我就这样怀着对大便的感激之情进入了大学校园,对这里我并不陌生,高中的时候我经常逃出学校来这里踢球,玩牌,上厕所,吃饭,打架,睡觉,玩游戏,看美女。那时候我认为大学里的美女和街边的不同,不光可以打扮得光彩时尚,而且比起街边的美女更少了一丝尘世的烦嚣。所以当初的我对大学充满了向往,在这里不光可以和女朋友花前月下,还可以不去上课闷睡一天,能够在宿舍里放电脑而且给你提供上网条件,更能够什么时候想吃东西都可以有小炒……能享受的太多而受的限制却很少。但当迈进校门的一刹那我才蓦然的感觉到,既然高中那么枯燥无味的生活都能来去匆匆,那么大学的时光是不是就只能用转瞬即逝来形容了?
食堂,超市,杂货铺,打印室,图书馆,教学楼,操场,宿舍,小花园,校工厂……这就是当我处于高中无助生活中时最向往的地方,现在看来心里涌起的伤感却多过于兴奋,不知道是因为曾经的压抑,还是离开了我高中的挚友。于是点燃了一根烟,坐在花园其中的一张长椅上欣赏起来。时不时也低下头,思考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我要在这开始我的新生活,这是我当时唯一想到的,新生活是指不旷课,不早退,专心听讲,找份兼职,拿奖学金而不是奖状。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跟我曾经看到的没有太多差异,不同的只是多了一些不熟悉的面孔。这样想起来我应该也算这学校的半个老人儿了吧,于是沾沾自喜起来,觉得每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都是那么可爱,尽管他们的表情并不是巴结我似的。
办完入学手续,没用学长的带领,我就自己走进了宿舍,放下简单的行李,我打量起宿舍,一个书架;一张铁制书桌;一个八个格子的大柜子,仍旧是铁的;八个床位,上下铺。我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琢磨:学校是不是被祸害怕了,最开始的时候这些东西肯定都不是铁的。
已经有两张床铺好了,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个靠窗的下铺,整理好东西,我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翻遍全身也找不到火儿,突然想起来落在小花园的长椅上了。正要出去找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叫。
“啊(三声)~啊(一声)~~”
“我操!你丫的干嘛呢!”我问。
“别急,我睡醒了老爱这么叫一声,倍儿振奋人心”这个比我先到宿舍的人说。
“你在那躺得还挺销声匿迹,我还以为宿舍养猪了呢。”
“你是没火儿么?我这有,给你”他递给我一个打火机边说道。
“谢了啊,哥们儿,我叫姜剑,那个……你……”我不太善于语言交流。
“王朋。”他半眯着眼,好像还没睡醒似的。
“你也来一根儿吧。”我点燃烟后,把打火机递给他,带过去的还有一根烟。
“我不会抽烟。”他回答。
“哦。”我把打火机放到他床上,把烟又塞进烟盒里,开始了一段沉默。“那你带火儿干嘛?”我反省过来。
“我晚上喜欢点蜡烛,不喜欢用手电,咱们这晚上十一点就没电了。”说完还真从旮旯里掏出一捆蜡烛给我看。
“你这俩爱好都挺牛逼的。”
“……”他欲言又止,我不懂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着急上厕所,拿着一卷手纸急忙溜出宿舍。
我躺在床上,脑袋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王朋出去的时候我仔细地看了他整个人,比较大众化的脸,个儿不高,身材适中,皮肤很白,但屁股却出奇的大,跟挂了哑铃似的。我貌似在某本杂志上看过人的智商越高,屁股越大,如果照这样看来,他考到这里完全浪费了他高于天才的智商,这就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还有一条,憋屎能憋醒了的一逼。
在愣神的这工夫,王朋结束了他的排泄回到宿舍,其他的人也陆续到了。汪泽,廖程成,李择鸣,殷维,黄冰。其中李择鸣是出去买完水果返回来的。
“不对啊,我上铺这哥们还没到呢?”我问道。
“他啊,导员说他不来了,听说是学习挺牛逼的一人,考这不满意,回去重读了。”黄冰答,随即又说:“这学校乱么?”
“不乱,对面楼的研究生说了,考试不作弊,不打架,基本都能顺利毕业,他说他在这五年了,学校里就打过两次架,还都是外校来这儿惹事儿的二逼。”王朋似乎不甘知道的比黄冰少。
就这样别人也参与进来这场没有任何意义讨论,我对这些向来没看法,每个人的观点都是不一样的,有一部分人认为学校成就了自己以后的事业,有人认为学校的贡献就是找到自己以后的伴侣,有人认为白白耽误了四年时光……所以不能光听别人的片面之词,这些都是需要自己日后体会的。于是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任他们说着学校的各种话题,但刚才一个人说的话在脑子里一回想,我腾地站起来,弄得别人莫名其妙,都安静地朝我这边看来。
“你确定学校里就打过两次架?”我看着王朋。
“啊,那哥们儿说就两次。”他感觉到很奇怪。
我又坐回床上,掏出烟来放到嘴里,抬头看了一眼王朋,他把打火机掏出来递给我:“怎么了?”
“没事儿,如果都是外校来打的,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二逼。”我点着了烟,把打火机顺手往床上一扔。
不知道我说的这些话是否起到了震慑的作用,所有人不再讨论,而是也像我一样,躺在床上,或发呆或打电话、发信息。但没过多久,就全安静了下来,我能清楚地听见我每抽一口烟纸卷就被燃着一截的声音。
我在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在这里打了三次,第一次是因为在球场上踢球,两方起了争执。我看不惯两方人都在那对骂,却没有人动手,其中有我认识的人,在一次的交谈中他向我讲述了他高中时候的光荣历史,那时候我对他异常尊敬,觉得这就是我的榜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是随时都有可能爆的炸药包。就这样,我起到了一个导火索的作用。我冲对面的一个正大骂的人跑过去回了一句“去你妈的”,捎带着伸出去了右脚。因为我方的胜利,学长非要请我吃饭庆祝,酒一杯一杯地见底,每个人的面色都开始红润起来,说起了胡话。我起身去厕所,从镜子中我看到我脸色苍白,只有双眼布满血丝,但此时我却对着镜子神气起来。那时候我上高二,认为自己是个英雄。
第二次打架是因为一个手机,高三这一年,我和我的好友都离开了学校,整天无所事事,其中一个颇有家底的人开了一个手机修理店,雇人修手机。在店快步入正轨的时候,来了几个人要修手机,结果修好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一天。这几个人不光没给钱,还砸了柜台玻璃。当时年轻气盛,知道就是这个学校的人干的以后,我们便来到这里找到人与其交手,而交手的地点竟然是澡堂,弄得那哥们异常狼狈。
最后一次我在操场看踢球,突然一个球向我飞过来正中我面门,那人不光没道歉反而毫不在乎的来一句:“踢回来。”我抱着球过去照丫的脸上就扔,他及时回避,我又补了一脚,他愣在原地,我一扭头走了。
我不知道最后这一次算不算是一次交手,不过应该没被算在两起事件中。没准在研究生看来,只有双方肉搏了,互相发泄了,才能算得上是打架。显然那次只满足了我一个人的发泄欲望,所以没有算在内。或者说他根本毫不知情,那么他让王朋这样坚信,我还真不知道用了什么坚定的表情,或者是坚定的语言。也没准王朋看到了和自己身材异常相似的人,生平难得知己,求屁股一般大者也不枉此生,于是才相信的吧。
第三根烟抽完,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多,吃饭的点儿。起身说:“都吃饭了么?”
我收到的答复是“吃什么去?”“没。”“没呢。”“你是要去吃饭么?”
还有一人,只是抬头看看我,并没有言语。
“走,一起去吃个饭,外面不远有个**小吃,那的烤羊腿挺不赖的,高中的时候我就老往那跑。我请客。”
“走!”殷维从床上跳下来,撩起我的被角,“姜刚是么,你好。”说着向我伸出手来。
“姜剑!你好好看看,我叫姜剑。”我有点无地自容。被别人叫错名字挺让人尴尬,好好的汉字在那写着,这逼竟然也能读错了,这就让我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不知道这水平是怎么小学毕业的。
他又撩起我的被角,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我说:“是不是学校印错了?”
我也蹲下去看了一眼,“姜刚”两个字确实清清楚楚地被印在这个小纸条上。
我心里想:真他妈邪门!嘴上却说道:“走吧,谁还没点儿错儿了。”说着便走到门口,摆脱那个让我尴尬的纸条。
其他人也整理好衣服陆续出来。不过十分钟光景,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店老板用很不利落的汉语向我问好:“来啦,吃点什么?”说着递上菜单,“今年该高考了吧?这几个学生怎么都没见过?”
“高考完了,现在我搬到马路对面儿了。”我笑着回答,用手指着学校的方向。“您看我们有多少人,您就来几个烤羊腿,我不要辣的。”
看来我的口味儿与他们不太相同,从小开始我就不喜欢吃辣的东西,他们之中除了李择鸣和汪泽要了巨辣的,其他人都一般辣就好。这羊腿吃得让我觉得我好像脱离大众口味儿似的,所以没多参与他们的交谈。他们在吃羊腿的时候互相了解了姓名,籍贯,民族,高考分数,只有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也无心倾听他们的交谈。当问到我是哪里人的时候,我回答了一句:“大兴。”
这件事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廖程成是JS人,汪泽是LN的,其他的都在BJ。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了什么,去附近的市场买了一支签字笔,我要改掉那可恶的名字。
下午开了个会,就是学校领导讲话,大概意思就是学校硬件设施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老师的资历却都是多么多么的深,在这里的老师都拿过什么什么样儿的奖,从头到尾却从未提起学生得过什么奖项,唯一对学生的评价就是:在这里的学生是非常非常踏实的,不喜欢惹是生非。我听着,满是麻木。
回到宿舍再没有稍长的安静时间,隔三差五地聊着,看来这次的饭让我们熟识,他们从网络游戏聊到高中往事,从世间美女聊到未来人生。但最主要的是,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如果说上大学是种享受自由的过程,那么军训应该就是享受自由之前应该承受的一点辛酸吧,我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抽出一根烟放到嘴边。明天还有一天休息时间,后天我就要背着沉重的行李,奔向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听着某人凶狠地给我们训话。
第一夜相安无事,除了聊天胡扯,我们互留了电话,然后在凌晨两点睡去。
第二天八点我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小说,再一次听见杀猪一般的嚎叫,其他人大惊,我依旧镇定自如,平静地看着王朋拿着手纸奔向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