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悠然一直睡到有点饿了,梦中,眼前摆着一大堆食物,有她最爱吃的红烧鱼,椒盐小龙虾,小酥肉饼……她流着口水,正要一网打尽时,却被一声呼唤惊醒了
“悠然,悠然,该起床了!”床头的呼叫器响了,慕天皓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悠然记得,自己在做慕天皓的秘书时,桌子上就有么个玩意儿。美梦被惊醒,白悠然有点起床气,不想回应,蒙住了头。
过了一会儿,慕天皓推门进来了:“我进了哦,悠然!”随着慕天皓靠近,白悠然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好像是米粥?又不太像,里面貌似有鱼肉的香味。
“悠然,吃饭了。今天早上是鲤鱼粥,既安胎,又消肿的。”慕天皓已经把床桌推了过来,轻轻摇一摇悠然的身子,柔声呼唤:“悠然,起床了!”
白悠然本来就有起床气,怀孕后,好像更厉害了。再加上,在美梦中被吵醒,那么多好吃的,都还没吃到就醒来了。她扭一扭身子,在被窝里别扭地说:“我不想吃。”
身子又被轻推了推,慕天皓的声音凑到了她的耳边:“悠然,再不起来,粥要凉了。你忍心让为了你牺牲的鲤鱼被倒进垃圾箱吗?”
白悠然一下子掀开被子,不防慕天皓的上半身几乎就趴在她的身上,她被子一掀,嘴唇刚好跟慕天皓的嘴唇碰在了一起。
慕天皓瞬间石化,白悠然愣了一下,随手一把推开了眼前这张大脸,气呼呼地说:“我不想吃粥,我要吃红烧鱼,我要我的小龙虾,你还我……”
慕天皓被白悠然这么一推,正好招呼在脸上,几乎是被扇了一个耳光。他看着像个小女孩一样闹着脾气的悠然,禁不住地笑笑,又宠溺地哄着她说:“好好好,你先把粥喝了,中午我让刘妈给你做。”
白悠然这会儿才真正清醒过来,偷偷瞅了慕天皓一眼,看到他没有因为被扇了一巴掌而生气,才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端起碗来吃粥。
鲤鱼粥是将鲤鱼洗净切片,用苎麻根加水煎了之后,去渣留汁,倒入鲤鱼汤中,并加糯米和葱、姜、油、盐各适量,煮成的稀粥。香糯可口,有安胎的奇效。
白悠然本人也爱吃鱼,这碗粥,就是慕天皓特地为她做的。白悠然只吃了两口,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捂着嘴,脸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慕天皓急忙取来一个盆子,白悠然一张口,哇啦哇啦地吐了出来。吐完之后,还是一阵阵的恶心,却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慕天皓抚着悠然的脊背,帮她顺气,又去厨房,帮她端来了一杯热水,喂她喝下去。看她小脸发白,嘴唇都失了血色的样子,十分心疼,恨不能替她难受。
白悠然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先前只是有一点妊娠反应,也不要紧,只是吃了东西会觉得堵得慌而已。这次,或许是身体原因,妊娠反应也变重了。
刚歇了一小会儿,白悠然又立刻坐了起来,把刚才喝了的几口水也吐了出来。嘴里还泛着苦味。
这一番发作,让慕天皓手足无措。以前白悠然怀孕那次,他从来未注意过,也就不知道,白悠然的妊娠反应会厉害到这种程度。如果不及时补充营养和水分的话,她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慕天皓打电话咨询了大夫,给悠然吃了一点维生素B6,帮助止吐,另一方面,给她做了一些酸酸的开胃菜,尽量让她多吃一点。
不止如此,白悠然怀孕2个多月了,肚子虽然还未隆起,可胎儿已经悄悄地占领了一小块地盘,正好压迫到她的膀胱,白悠然喝一点水,都要一会儿起来一次,烦躁得很。
慕天皓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专心在家照顾悠然。实在有公事要处理的,都留到晚上,悠然睡着之后,才去书房加班。
白悠然觉得,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简直是要折磨死她了。先是呕吐不止,现在是尿频。为了保胎,她必须平躺着,连侧躺都不允许,躺一会儿就觉得腰困,好像腰上栓了个大大的秤砣,坠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让白悠然脾气变得很古怪暴躁,有时候不舒服了就冲慕天皓张牙舞爪,大骂,都是他害的她受这种罪。有时候,却又莫名其妙地落泪,抚着肚子,一言不发。
慕天皓不以为苦,反倒心疼悠然。他虽然不能亲身体会,却明白悠然此时,心里说不定是很恐慌的。他查了大量资料,每天都会给悠然讲几个笑话。如果悠然乐了,他也跟着开心,悠然皱皱眉头,他就夜不能寐。
晚上,慕天皓想去看看悠然,可是她现在好像睡得很浅,即使非常小心,只要有一点点响动,她就会惊醒。醒来后,脾气大的很,要东要西,或者看什么都不顺眼。
有一天,白悠然忽然说想吃双合成的蛋糕,而且点名要某一条街上的那家蛋糕店里的,巧克力榛子蛋糕。那个时候,外面正是堵车时段,整个街道都成了大停车场,慕天皓只好找来一辆很久未骑的自行车,骑着去了那家店里。
一路上,高大的他,穿着名牌西装和一尘不染的皮鞋,却骑着跟他毫不相称的自行车的样子,引起了无数路人的侧目。
慕天皓买来了蛋糕,回到了家,白悠然闻了闻,却又说恶心,要他立刻丢掉。不然看到就要吐了!
慕天皓什么也没说,扭头就把蛋糕扔了出去。然后,温和地问悠然:“现在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白悠然望着慕天皓,看到他好看的脸,似乎憔悴了不少。这几天,他都没去上班,每天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好吃的。她吃下去,如果不吐,他就高兴得跟孩子似的,若脸色一变,要吐了,他就紧张得表情严肃,心疼地帮她顺气。
晚上,悠然要起夜,要喝水。总是一有动静,他马上就赶过来。这让他睡眠不好,眼下出现了一片乌青。
“天皓哥哥……”白悠然喃喃地说,“你不用管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慕天皓摇摇头,伸手抚一抚她的脸颊,轻声说:“悠然,我不能替你难受,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就让我为你做点事情吧。”
白悠然忽然想起,在大学时,自己读过的小说《挪威的森林》中,绿子对渡边说的一段话,大意是,她希望找到追求这样一种爱情,在她想吃酥饼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说,立刻跑出去买,等他气喘吁吁地买回来,对她说“喏,绿子,这就是酥饼。”可她又说不想吃酥饼了,毫不犹豫地从窗口扔出去,这个时候,她希望对方这样说:”明白了,绿子。怪我不好,我本该估计到你又不想吃酥饼才是。我简直像驴粪蛋儿一样愚蠢透顶、麻木不仁。为了表示歉意,让我再去给你买点别的什么。什么好?巧克力奶油冻,还是奶酪饼?’”
然后,然后,她就会好好爱他,爱这个肯容忍她如此任性——哪怕只有一次也好的男人。
现在,白悠然面前就站着这样一个男人,肯容忍她的任性,百分之百爱他的男人。白悠然感觉眼睛一热,就要掉下泪来。
“悠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慕天皓看到悠然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就红了眼眶,慌忙问道。
白悠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扑扑簌簌地掉下来。
很久以前,在她还是白家大小姐的日子时,她的哥哥,就是这样宠着她,纵着她。哥哥死后,她以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人,肯如此对她好,完全地以她为中心,把她这些微不足道无聊的要求当成一回事。爱,就是从这样的小事中萌芽。
可是,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他?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啊!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他。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慕天皓轻轻拥抱着悠然,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他最珍爱的宝贝,听着她在耳边呢喃:“天皓哥哥……我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呢?”
慕天皓手臂紧了紧,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摩着她柔软的粉丝,郑重地对悠然说:“悠然,不要难过了,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想!有什么问题,都交给我好了,让我来替你承担好不好?悠然,悠然……”
慕天皓拥抱着悠然,她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肩膀,而他吻着她的秀发,一滴滚烫的液体,落近了悠然的青丝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