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噫——”寂静时,房门开启的声音拉得很长很长,像是刀子划破人心时,裂开的声音;在栖台宫的厢房内,栗妃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当听到陛下册封皇后的消息,她知道,她的一生基本上走到了尽头了;然而,面对敌人,她依然将自己绷着全身,用最后的底气保有她的尊严。
王姝没有让任何人跟自己一起进来,她想,都是老朋友了,见面聊天有外人在场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方便,所以她很享受与栗妃单独相处。
栖台宫,她很熟悉,这里的一切还是没有什么太多变化,只不过住进来的人总是与她纠缠不清,有些是恩人有些是朋友,而有一些却是敌人。
栗妃的落魄在王姝的眼中掠过一丝复仇的快感,她们两人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对方,一句话不说,让时间在彼此之间流失;直到恨意瓦解了栗妃的冷静,让她忍不住地冲上去,对着王皇后冷厉地狂笑,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懑。
“有什么可笑的?”在王姝看来,最应该笑的是她,因为是她王姝才真正地笑到最后。
栗妃冷哼啐道:“我笑,你还是对我有所忌惮,哪怕你成为了皇后,当然,在我心目中,你根本就没有资格。”
“你错了。”王姝踱步冷言:“真正有所忌惮的人是你,从始至终你都害怕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别以为你真的赢了,帝王的爱是不会长久的。”
“陛下的爱起于你身上,却始于我这里。”王姝仰起头,自信地说:“我跟你不同,我不会让陛下有机会从自己身边溜走,当初的你太自负,你以为你能得到陛下的全部,其实你的嚣张跋扈正一步步地推开陛下,将陛下推入我的怀中。”
“陛下对我还是有旧情的,否则陛下也不会安排宫女伺候我。”栗妃不服气地说:“这里是冷宫,所有打入冷宫的人都没有这种特权。”
“是吗?”王姝扭头啐道:“你真的以为陛下会念起旧情?那我告诉你,你那点回忆,不具备任何力量。”
栗妃咬牙切齿地哼道:“我现在是在冷宫,但是我会睁大双眼好好地看清楚你能笑到什么时候,或许下一个来冷宫的人就是你。”
“我从冷宫走出去就不会让自己有第二次机会。”
“我也可以从冷宫走出去。”栗妃傲慢地喝道。
王姝顿了顿,抿嘴说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哼,你想杀我?”栗妃毫不惧怕地反问。
“你害死熙儿,害死唐姬、丁香还有兰落,这么多人的血债全都在你身上,我真的恨不得现在拿一把刀子朝着你刺下去。”王姝恨得咬着牙根:“但是我是皇后,我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的手跟你不一样,我不能沾染鲜血。”
“你以为是我害死他们吗?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处处跟我作对,他们也都不会死。”栗妃往前一步:“是你自己要跟我争,既然要争就应该知道会有牺牲,所以你自私地牺牲了他们,成全了你自己,包括你的母亲……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走投无路,却为了保全自己什么都不做,虽然臧大娘是自杀,但是我知道,这也是你要的结果,你扪心自问,最希望她死的人是不是你……”
“你胡说,她是我的娘亲,我怎么会忍心害死她。”王姝痛苦地咆哮:“要不是你咄咄逼人,苦苦咬着不放,我娘就不会死,长陵的案子就不会害死她。”
“你是杀人凶手,我不过是把真相公布天下,让所有人知道,你这样一个女人根本就不配做皇后。”
“难道你配吗?”王姝噙着泪,叱喝道:“当初我怀着彻儿,你就赶尽杀绝,你好狠的心,连陛下的皇子都不放过,你于心何忍,良心何在?”
“我要为荣儿扫除一切障碍。”栗妃依然坚信自己所做作为没有错。
“你说得对,为了自己的孩子,你有理由为他扫除一切障碍。”王姝止住泪水,勾唇阴笑:“所以,你提醒了我,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栗妃定了定神,猛然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王姝看到栗妃脸色都变了,于是得意地冷笑:“我也会让你尝尝失去至亲是什么滋味。”
“王姝,你不要动我的荣儿。”栗妃吓得脸色惨白,扑上去拉着王皇后的手臂,嚷道:“你不能动荣儿,你不能……”
与此同时,柳意推门而入,看到此情,他连忙赶过去拉开了栗妃的手,严厉地喝道:“栗妃娘娘,你不能对皇后娘娘如此无礼,否则休怪奴才对你不客气了。”
“王皇后……”栗妃为了刘荣跪在地上,凄然地说:“算我栗妃求求你,不要动我的孩子,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应该明白我的苦啊。”
“正因为都是有孩子的人,可是当初你有对我手下留情吗?”王姝侧目瞪视:“你今天为了刘荣向我下跪,我明白你一个母亲的苦心,但是,你现在才知道悔恨,是不是太晚了。”
“刘荣也是陛下的孩子,不看我的面,你是不是要为了陛下……”
“当初面对我肚子里的骨肉时,你为何不这样想?”王姝越想越气愤,越气愤越不想与她纠缠。
因为柳意挡在栗妃跟前,王姝拂袖而去的时候,栗妃也抓不到她,实际上,她就算真的抓住了皇后又有什么用,在王姝心里已经定了心,为了彻儿,她也明白,有些人留不得。
返回椒房殿的路上,王皇后一直心事重重,身边柳意还以为见了栗妃,皇后能开心起来,可是愁云浮在皇后脸上,让她久久不得释怀。
“皇后娘娘,奴才斗胆问一句,是不是栗妃娘娘说了什么惹您这么不高兴了?”柳意小心地问:“若是如此,要不奴才几个暗中教训教训栗妃?”
“不用了。”王皇后淡淡地说:“教训了她又有什么用,逞一时之快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那皇后娘娘是担心什么呢?若是奴才帮得上,还请娘娘只管吩咐。”柳意贴心地说。
王姝斜睨一眼柳意,突然定住脚,凝神说道:“柳意,我记得当初我让你去宫外寻几个杀手,你也找了一些心腹是不是?”
“娘娘不会是想暗杀……”
“不,不是暗杀。”王姝若有所思地说:“是要你安排人潜伏在临江王身边,我要掌握临江王的一举一动。”
柳意思虑片刻,恍然应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召集几个心腹。”
“慢着。”王姝谨慎地说:“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泄漏半句,特别不能让陛下知道。”
柳意应声道:“娘娘放心,奴才当然知道该如何做,绝不会有半点后顾之忧。”
“安排这件事情的同时,你还要费心看着栖台宫。”王姝想问题总是面面俱到,她断定栗妃会想尽办法与外面的临江王取得联系,于是也吩咐柳意将栖台宫死死地盯着,只有将这两母子的一举一动掌控自己手中,王姝才觉得放心;所谓高处不胜寒,那就要在高处看清楚脚底下所有的阴谋诡计,要将这些诡计在摇篮中扼杀。
果不其然,栗妃将手边所有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收买栖台宫的宫女,希望他们能将自己的密函送出宫,然而,这一切都晚了,栗妃不知道她花费全部家当所托非人,因为当时柳意就留了一手,在栗妃被打入冷宫后所安排的宫女中,他故意将彩凤安排在栖台宫照顾栗妃娘娘;彩凤一直潜伏在栗妃身边,就是柳意的心腹之一,这会儿,栗妃将密函交给彩凤时,等于也就是将自己的所有希望交到了王皇后手中。
作为一个母亲,栗妃已经做了最后的努力,至于接下来的造化那也是他们母子的宿命,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当初栗妃会想到的事情,王皇后自然也会想到,栗妃会采取的措施,她应该也理解王皇后会采取的手段,因为太了解,才会更担心;儿子刘荣可谓是命悬一线,唯有真的堵上王姝的一念之仁和陛下的护犊之情。
慢说到了临江的刘荣,本来在都城江陵过得还算安逸,可能是在长安住太久了,养尊处优的他反而嫌宫殿太小,要知道以前他可是太子,有自己的太子宫,并且母亲的含章殿也规模不小,以至于刘荣在江陵是越来越不习惯,从一开始的得过且过到后面的浑身不自在,好嘛,不自在的刘荣就将目光放在了扩建宫殿的事情上。
本来他扩建宫殿倒也没什么事,只是苦于宫外没有余地,只有文帝的太庙比较临近他的宫殿,经过深思熟虑,刘荣暂时缓了缓,毕竟太庙还是不可小觑的地方,刘荣没那么大胆子动它。
这件事情被探子知道后,马上转告了长安的王皇后耳中,这下王姝心里一沉,等了半年,总算等到一个机会了,一个让刘荣非死不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