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年听了周和的话,若有所思。周和也不敢再说,只是捏着扇子,不紧不慢地扇着。过得片刻,忽然听得沈延年说道:“等到这药材尽皆化开之后,改为武火。那各种药材便会自动融合,待其完全合为一团以后,再改为文火。扇上约十个时辰,这一炉丹就成了。”
说着,沈延年又纷纷了几句,便走了出去。周和张口欲呼,却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沈延年已经把炼丹的法子都说了出来,自己只要照做就是了。
所谓文火,就是指火力小而弱,武火就是大而急,这个是周和早就知道的了。只是这样不停地扇上一天,是周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虽然自从习得紫皇后土混元真诀以后,周和的睡眠时间变得更少了,但是此时他也是心中忐忑。万一自己扛不住睡意,或者是手摇得酸了,那又如何是好?
不过此时多想无益,周和也只好安下心来,继续炼丹。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和见到炉中那融化得差不多了的药材,虽然依旧是保留了各自的颜色,但此时已经变得有些晶莹透亮了。
在此过程中,那悬浮着的药材不时地往下面掉一些东西。这就是药渣了,在丹炉将药材提炼的时候,自然会有些杂质的。这些东西会落在炉底,丝毫不会污损丹药。
此时那些依旧悬浮在炼丹炉中的东西,体积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晶莹剔透,越来越接近于将滴未滴的水珠。虽然只是些药材,但是看起来竟然也如同星辰般有着难言的魅力。
周和此时心中只想到一个字,那便是“纯”。那种极致的纯粹,可以让凡物也变得光彩照人,更别说是这些原料了。
看着最后一块药材也完全融化开来,周和急忙快速挥动手中的扇子。现在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直在缓慢流出的灵力,现在突然流动得快速起来。
就像是堤坝上开了个口子一样,更多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冲入了炼丹炉。那里面悬浮着的原料,突然开始移动起来,慢慢地相互靠拢。
周和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奇景,手上却也没有停下来,还是在急促用力地扇着。炉中的东西相互靠近,然后合到一起。就像是一滴水珠和另一滴水珠碰到了一起,最后,成为了一团约拳头大的圆形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比最好的琉璃还要纯净,并且上面光芒流转,宛如活物。周和急忙将扇风的速度慢下,不紧不慢地摇了起来。
要保持这样的速度扇风十个时辰,也就是将近一天了。若是在以前,周和是断然无能为力的。而现在他丹田中灵气充溢,人在心境上又不同往日。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态,都足够支撑下去。
所以周和竟然没有感觉到这十个时辰有多难熬,自己也没有刻意去记时间。只是扇着扇着,就看到炼丹炉一震,那一个看似琉璃球的东西,忽地分成了约百余颗小粒。一个个还不到小指肚大,颜色也是毫不起眼的灰褐色,上面夹杂了一些绿色。
周和按照沈延年先前所说,先倒转五木真火扇的扇柄,对着火焰一指,那火便灭了。又将炉盖打开,趁着药力未散,将丹药装在葫芦中。
还有落在炉底的药渣,虽然不能够服用。但是若到处乱扔,让凡物吃了,也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所以这个也要收集起来,放在一边。
周和将葫芦拿到沈延年房前,探头一看,沈延年正端坐石床上,周和急忙走了过去道:“师父,药炼好了,药渣也已收好。”
沈延年接过葫芦道:“方才你所言以钱换药的事,为师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这也无妨,我不阻你便是。不过为师想明白前,你也说服不了我。”
“弟子不敢。”周和心中感动,自己都没有想到,当时那看似随便地一说,师父竟然认认真真地想了许久。尤为难得的是,沈延年也不凭借着师父身份来强迫自己改变想法。
沈延年摇头道:“有何不敢?要使得道心坚固,还怕人说?只是你需谨记,道途艰难。你的一个念头,说不定将来就是一道劫难。认准了的事情,去做就是了,最忌的是三心二意。”
又过得数月,其间周和炼了几次丹,还炼坏了两炉。幸好正如同沈延年所说,用紫皇后土混元真诀的灵力炼丹,即使炼坏了也不一定原料尽毁。炼丹其实也可以算是特殊的修炼,只是每炼一次,就有点消耗过大的感觉,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但是修为会比按部就班地修炼提升得更多。
除此之外,若说是有什么额外的惊喜,就是陈不染终于不再刻意避开周和了。本来周和对于这个也不是太在意的,虽然在民间,自己这个年纪结婚的都有大把人在。但是现在自己刚刚开始修炼,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自然对男女之情就有些淡然了。周和对于陈不染,倒是仰慕的感情更多些,总觉得这样一个女子,是应该让人敬佩的。
所以这些天来,陈不染面对周和的时候,总是一副视若不见的样子,而周和也只是微笑着,没有去自讨没趣。这天陈不染在树林里找到周和的时候,他依旧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一丝不苟地行礼。
两人对视一眼,周和知趣地低下头来,这个时候可不是逞强的好时机,陈不染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周师弟,师傅命我带几名师弟去龙州一行,你最近无事,可要一起去?”
周和愕然道:“师父这段时间让我炼丹呢。”
“我问过师父,说是最近不需要炼丹了。”陈不染淡淡地说着,周和自然不会要求留下来炼丹。炼丹虽然对于修炼是有好处的,但是不出去走走,开阔下眼界也是不行的。以前胡长生对周和说过,江湖上不知道多少高手,都是不通人情世故,结果被骗局、陷阱算计,死得憋屈无比。
于是第二天一行人就出发了,不过让周和有些奇怪的是,陈不染是带着安平这小孩共乘一驾云辇的。自己要搭乘的云辇,却是张不害的。
张不害这个人,周和心里是不大喜欢的。似乎是因为上次周和与陈不染同乘云辇,张不害就对他有了点若有若无的敌意,言语中都体现出来了。还好后来陈不染对周和极其冷淡,张不害也没有刻意来找周和的麻烦。
周和对张不害执礼甚恭,张不害倒也没有为难周和,也没有多说废话,就让周和上了云辇。不过周和察言观色,在路上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张不害的往事,又大肆恭维了一番。须知任何一个人,都是有些得意的地方的,只是看和谁比了。周和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张不害得意洋洋之下,倒还感觉周和很是顺眼了。
要知道在沈延年的门下,争斗显得并不激烈,内耗是被严厉打击的行为。所以张不害这种既不是如同何涧清、海沛然一样修为最高的,也不是如陈不染这种温柔恬静的人,脾气又不好,自然就不会有多少人来亲近他。
云辇之上,基本上都是张不害在说话,周和只是在关键的地方说上几句,就让张不害感觉此人深知我心了。虽然不配与自己相提并论,但是真要遇到什么事情,自己还是可以帮他一把,免得少了这么个知情识趣的师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