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刀快,杀劫至!
那厢白云儿双剑未至,这厢开边先遇危难!
就在利刃即将入体一瞬,汉开边身形竟然化散为风,朝四面消散而去!
“你……”白云儿也意识到不对,惊诧话音犹未落,已见汉开边蓦地消失在风声之中,独留下一道漆黑人影与一柄银白色的短刀。
白云儿怒上眉山,双剑齐出,朝那人攻去。孰料那人身法犹如鬼魅一般,不知怎的就避开了剑锋,倏然穿梭到三四丈外。
“你是什么人!竟敢再此偷袭,把他……把他……”
白云儿难以形容,也不忍形容。敌人那把刀似乎有着特殊的能力,能把活生生的人凭空抹消。
“你似乎有所误会。”那人终于开口,“他是自己施的法,化作清风了。”
“自己施法?这……”白云儿讶异不已,这时才看清了那黑衣人的真面目。
疾服、劲装,削瘦的脸颊,高耸的颧骨,两道剑眉,一双锐眼,满头银丝短发,却是少年面容,唯独有些憔悴,有些失落,倒映在脸上,也倒映在眼中。
“你究竟是什么人?”白云儿厉声喝问。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那人吃吃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眼里一片虚无:“荡百年繁华,失千夜梦幻。左道路崎吾独行。”
“失梦人!”
白云儿惊觉此人竟是臭名昭著的杀手失梦人,不由得心头一凛:“荆棘榜上排名第三的失梦人!”
失梦人冷笑一声,道:“连小女孩也知道我的名字了,看来我还是很受欢迎的啊。”
白云儿怒问道:“你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有人出钱,买他的命。”失梦人冷冷道,“还是蛮值钱的。”
白云儿不再问话,一心要擒住失梦人,双剑在手便要发难。谁知失梦人身影如风,弹指间已闪入一条拐弯路径,立即没了踪迹。白云儿追之不及,不由得惊叹道:“此人轻功好生了得,在我金阵之内犹能如此神出鬼没,出了金阵那还得了!”
此时,身边气流突然旋转汇集,白云儿错愕之际,却见风中又现出汉开边本相,落在地上,却是支撑不住,两眼一合便往后倒下,好在白云儿及时将他后背扶住。汉开边似乎极为虚弱,眼圈发黑,嘴唇发紫,脸色却是死青,斜倚着白云儿肩膀,只觉一阵幽香扑鼻,顿时清醒不少,喃喃道:“哎呀,差点就遭了毒手……”
白云儿见他还能说话,急切道:“你,你怎样了?”
“白给姑娘你捡个便宜了。”汉开边有气无力地苦笑,“汉某的人头就归姑娘拿去领功了……”
他显然吃准了对方不会落井下石,才特意如此言语。
果然,白云儿轻轻把他扶稳了,道:“休得胡说。此番我胜之不武,你且回去休养好了,再战不迟。”
汉开边听罢笑道:“说得好像姑娘设下此阵,锁我功体,便是赢得堂堂正正似的……”
白云儿脸一红,敛容道:“那又怎样,偏得我设得阵,你却破不得阵?前番已叫你来看阵,还放你一马,如今你破不得,第一场你便是输了。此次剑决,算第二番了,暂且记下,来日方长。只是不知你方才如何避开那一刀?那一刀实是避无可避啊!”
汉开边欲开口答话,却觉胸闷,大口喘起气来,稍息之后才接道:“我不得已用了风化之法,元神遁出,身躯幻化成风,才堪堪避开死劫。只是此法甚是耗费力气,加之在你阵中元功受限,使我元神不稳,十天半月内怕是打不了仗了……”
白云儿眼里满是佩服神色,道:“你倒有几分本事。既如此,我放你回去养伤,来,这道符给你。”
说完,她递给汉开边一道金色符箓。汉开边拿过符箓,捏在指尖,顿觉金阵的效果迅速减弱,仿佛身上千斤重担化为乌有,长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你……姑娘这是何意?”
“这符箓能帮你减轻压力,你快走吧。”白云儿催促道,“你总不会迷路吧?”
汉开边静静地看着白云儿的眼睛,瞧不出一丝阴谋的色彩,却更是猜不透对方意图了。但此刻符箓在手,安能再等?当下朝她抱了抱拳,不再迟疑,足踏清风,拖着虚弱身体,急忙朝阵外突走。白云儿目送开边远去,心中却是一团乱麻。
两军对垒,岂能轻易放走敌将?若说前番鸣金,是出于策略上的考虑,那么这一次的出发点,却是连白云儿自己也分不清了。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兄长数个时辰的埋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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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厢梁庆一行人,匆匆来到被毁坏的寨门口,却见一群南国守兵正在遍地尸体的狭道上搜寻炮击过后的生还者,徐猛当下悲愤交加,冲在最前,把守兵杀散。山坡上的火炮队忌惮自家守兵,不敢开火。徐猛三人杀到门外,却见一人率十余轻骑来援,正是梁弘。梁弘坐在马上,急切喊道:“父亲什么时候进去了!”说完翻身下马,把马让给梁庆骑。梁庆坐上马,大声呼喝,指挥若定,众军士齐心协力,总算撤回本阵之中。
陆英等人在后头军阵内观看,不见汉开边出来,个个心急如焚。杨盛焦急道:“为何开边没跟着出来!”
陆英跺了跺脚,气道:“这徐猛太不像话,开边孤身拼命去救他,他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骑飞速突出,又朝朴山下冲去,马上一将勇悍无匹,正是徐猛。他回去特意骑了匹好马,为的就是接应开边。这厢杨盛见状,毅然说道:“我们也去帮忙!”
众人齐声应好。杨盛倒提金枪,催开战马,率林震、老刀、李炎、文允、殷玉、华策云六骑,朝寨门处杀去。徐猛一马当先,再度挥戈杀入寨门之内,杨盛等人紧跟其后,八个人八匹马,跨过无数尸身,进入朴山寨内搜寻汉开边踪影。忽听风声劲响,徐猛忙拨转马头,循着风声去寻,果见汉开边急急逃奔,追兵甚多。众人忙迎上前去接应,杨盛、林震一人一边,撑托住开边臂膊,见他虚弱,惊道:“你这是怎的!”
未等开边答话,徐猛抢着道:“这阵可是那小女子使的妖术么?害俺力气难继,武艺大打折扣!现在又把你弄得这般……”
“怪不得一进此营,老夫便觉得怪异。”
老刀把大刀一摆,霜雪映日寒光起,一招疾出,刀气澎湃,瞬间砍翻七八个南国甲士,解了开边危急,回身一把挽起开边的手,道:“小子,你没事吧?”
汉开边眉头紧皱,一脸苦笑:“多谢诸位了!你们来晚一点,我真未必撑得住。这个阵法甚是古怪,不可久留,速退!”
众人应诺,杨盛、殷玉二人挺枪突在最前,徐猛、林震左右护卫,文允、华策云扶着汉开边,匆匆撤离。老刀与李炎负责押后,见敌兵还在追赶,李炎弓开满月,连杀数人,使群敌莫敢追来,尔后随众人杀出一条血路,回到阵外,早有公孙衮率精骑来接,一行人总算得救回营。
山坡高处,洞庭王公孙浒雄视战局,不禁怒道:“没想到这个阵如此凶险!”
洛京云狡黠一笑:“哎呀,这个徐猛的队伍快打没了……我就说嘛,必然有诈,大部队不可跟进。”
公孙浒面若寒霜,不发一语。
果不其然,徐猛清点人数后发现,队内三千人马,死了一半,伤兵也有七八百人。徐猛卸了盔甲,对肩上伤口简单包扎之后便亲自探望伤兵,只见那几百伤员,有人断了腿,有人断了臂,东倒西歪,连声叫疼,更有甚者,经过抢救仍保不住性命,当即在徐猛面前死去,惹得徐猛怅然,纵是铁汉也不禁落泪!
“是俺害了你们……”徐猛牵着一个伤兵的手,低头颤声,眼泪止不住地流。
伤兵见长官如此情状,也不禁涕泪横流,却狠狠咬紧牙关,压低了喉咙里的呻吟。
开边在一旁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徐大哥休要伤心。若不是他们后队不听指挥,盲目跟进,也不至于如此情况。”
徐猛叹气道:“唉,终究是俺领军无方。”
“战争总是如此残酷。”汉开边道,“还是想想怎么跟五王爷汇报战况吧。”
徐猛道:“俺现在就去!这下他们该满意了!”
汉开边拉住徐猛,忍着咳嗽道:“不可冲动……”徐猛一摇肩便挣脱开来,怒道:“他们见俺失利,竟不派兵增援,站在外围袖手旁观,真是岂有此理!”
“徐兄还是冷静一下为好。”汉开边劝道,“若大部队跟上,恐怕损失更大,而且堵住后路,你我也难以回来。这时候去与他们理论,只怕吃亏的是我们。”
徐猛细想之下,也觉有理,又看着眼圈发黑,神色憔悴的汉开边,心里一酸,火气大减,便答道:“那便待俺把那阵破了,再与他们计较!”
“这就对了。”汉开边松了口气,“倒是这个阵不好破。那四根金色柱子按四方之位升起,竟让我等内息紊乱,体力下降,确实邪门得紧,目前尚不知有何法可解。而且朴山营寨内如同迷魂阵一般,应合八卦之理,即使没有四金柱之阵,也不好正面进攻。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徐猛道:“那营门忒不牢固,只消俺一击便碎了。但内里另有乾坤,伏兵隐匿,更有火炮之威,着实难以对付。”
二人计议之际,忽听一人朗声笑道:“两个莽夫讨论再多,也想不出解决之道,又是何必呢?”
徐猛兀自烦躁,闻得此言,顿时眉峰怒立,虎目圆睁,直欲将来人一拳打翻,活撕两半。未知那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