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岭毕竟离白帝城不过区区四十余里路程,太子胯下的踏雪神驹自不必说,那十余名东宫侍卫所乘的坐骑也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一行人马快马加鞭地赶路,不到酉时已到帝都皇宫门外。因为两天前的猎苑刺杀,行动,这皇宫内外守卫和巡逻的禁军人数都比往常多了一半不止。
太子一进宫门就径直向父皇的寝宫赶去请安和探视一下他的伤情,只留下郭卫一人在宫门口处理几名浪民入宫的手续。
郭卫很无奈,谁让他是此次春猎期间东宫随行侍卫中的佐领,东宫出行并没带使唤太监和宫女,所以太子上上下下的杂事都归他管,搞得他倒成了管事太监似的。“幸好办完这杂事,便可以回东宫卫队向统领交差了。老子宁肯天天值夜班,也不要再出外勤差事了!这哪是堂堂四品侍卫佐领干的活儿?”
普通百姓没有令牌要进戌卫森严的重重宫门自非易事。就算是东宫太子交办的充没宫奴要进去,那也是由宫门禁军守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检查一番后才准带去掖庭局办宫奴入籍手续。
入宫检查完毕,掖庭局的管事已闻信过来带人了。
"别怕,姐姐一定会来救你们出去的。"姫无颜只来得及抱住赵灵灵宽慰了一句,就被早就等得?耐烦的郭卫拖着双手拽开来。
姬无颜横眉瞪向郭卫,他视若无睹,拽着她的胳膊就向通往东宫的方向走。
东宫位于皇宫后庭的东侧,要经过几重前殿,再穿过诺大的御花园,或是绕着前殿外侧的车辇宫道到皇宫东门再从东宫侧门进入。
郭卫心中早已暗自认定太子是想私自纳了这名女子,自是宁肯绕一点路去东宫侧门以避开宫中多余的闲人耳目。
两人走了盏茶工夫才进了东宫侧门。郭卫急急寻了东宫内侍女官,将姬无颜交待给她:“这位姑娘是太子殿下交待送到东宫,要亲自“调教”的人。你们快安排给她收拾收拾。”
内侍女官自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有些讶异,上下打量这女子一番:一身破衣烂衫,蓬乱的长发遮住了半张小脸,像从灰堆里扒拉出来似的,只有那双露出的黑眸还算顾盼生辉,透出点灵动。确实该彻底拾掇一下。
“佐领大人放心,我会立刻去安排的。您刚从猎苑回来,可得去好好休息休息。”
“在此谢过。我这就去向统领交班去。”郭卫感觉一身轻松地向姬无颜挥挥手,终于可以和这刺头儿似的人物暂别了,他转身便直奔东宫侍卫署而去。
姬无颜冲他翻个白眼儿,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女官心中好笑,这乞丐般的女子还心高气傲呢!也不去理会,唤来几个宫女带下去彻底打理打理这个女孩,既然是太子要的人,总得收拾得干净可人不是?
姬无颜被几个粗使宫女送进浴房,剥了旧衣,推进一个白汽萦绕的水池子里。几名宫女脱去外裙也跟着下了池子,一人捧条布巾围住她,准备从头到脚仔细地擦洗一番。
除掉衣裳,姬无颜左肩上的箭伤和鞭痕在白晢的皮肤上煞是醒目,“姑娘,这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呀?”一名宫女怯怯的问道。
“还不是在山上时被那姓郭的侍卫用马鞭给打伤的?”姬无颜谅那几个小宫女也分不清箭伤和鞭伤的区别,将伤情原因一股脑儿的栽给了可怜的郭大侍卫。
“你们别管这伤了,快点帮我洗吧!”小姬身子一坐把自己整个浸没在池水里,伤口被漫上来的热水一激,疼得她一呲牙。但她是何人?她可是青都国君御前暗影卫萧大统领的师妹,一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刺客耶。这点小伤小疼算什么?她咬着牙强忍着疼,麻利地洗起澡来。
小宫女们面面相觑,犹疑了一下,也跟着卷着布巾帮她擦洗起来。
三下五除二,众宫女不多时便帮她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一名宫女帮她梳头,一名宫女找来瓶伤药膏帮她上药,两名宫女捧来一套内侍女官的常服给她一一穿上。姬无颜觉得这待遇比自己在家时还好上几倍。
姬无颜此时看上去清新可人,一头如黑瀑般的青丝披散在肩上,刚洗过擦干还一泛着几分湿湿的水光,湖蓝色云纹罗锦的素衣裹映下露出的肌肤显得白皙如玉。洗去灰垢的小脸上眉目如画,虽说不是天姿国色,但也算是清丽脱俗。出浴后的她与来时乞丐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内侍女官过来审视一番后,颔首满意地点点头:“姑娘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姬无颜眼睛都不眨地直接回道:“姬无颜,姓姬的姬,无法无天的无,颜如玉的颜!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岁。也许是17岁,刚满16岁也说不定。”
女官听得如此连珠炮似的回答,顿觉后悔方才为什么要随口问问,忙轻咳两声道:“唉,这位姬姑娘,不管你过去在宫外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经历,如今进了这宫庭内苑,外面的一切你都得放下!宫中不比乡野民间,礼仪规矩、禁忌繁多,你都得一一遵循,否则,不但自己会小命不保,还会连累旁人。你可得记住了,我可不希望过不了几天就看到你被人抬着送到野狐坟去给埋了!”话到最后,她脸色已是带着几分阴寒,显是想给这野丫头来点威慑,让她不至于刚到宫中就因言行无忌触怒了太子。
姬无颜心中暗笑:“你这是在威胁我?本来我就没打算像你这样准备老死在这深宫里。也许过几天我就能逮到机会逃出宫去,说不定还能顺手帮师兄完成刺杀任务呢。”她心里腹诽,外表却装得一脸恭顺地低头向女官作了一个万福:“我明白了。多谢姐姐教导。”
女官满意的笑了:“你且跟我来。”说着唤上那几名宫女领着小姬姑娘往太子殿下的寝宫走去。
不一会儿众人就到了太子寝宫。
这太子寝宫与一般皇子的规格自是不同,除了储物和近侍宫女待的几间耳室,还有一个供太子平时起居小歇用的前殿。咱们的太子爷白清源可是一个相当风雅之人,殿前的门楣上还有太子亲题的名字:“映月阁”。这前殿按他的要求装饰得古朴雅致:与内殿相隔的那面墙下是一张足可容下两人横卧的坐榻,榻前一张青玉玲珑几案上端放着一副精致绝伦的白玉茶具,墙上挂着历朝名家的书画,一侧造型古朴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出自名家之手的玉器名玩和名品茶宝。与殿门相对的那侧是一排落地的雕花窗槛,窗外竟是一片波光粼粼的莲池,还有一条一人来宽的栈桥曲曲折折地从窗外的回廊下通向碧叶连天的莲池深处。清风徐来之时,殿内煞是清爽,还可闻到荷叶的清香。
女官将姬无颜领进“映月阁”,让她跪坐在玉几前,吩咐道:“姑娘且在这里候着,可别随意翻弄这殿里的陈设。殿下最不喜欢旁人擅动他的东西。”说毕让那几个小宫女守在了殿门外,便匆匆离去。她可是这东宫的内侍女官,这上上下下还有好多事要她处理,还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