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晚了,这里的炭火一日比一日的少,屋里冷的出奇,外面又不知是哪一个院子的女人因为分给的煤炭和棉衣不均在大吵。
好像女人们之间的打架不过是抓脸拽头发,那些个没能跟着进来避难的宫女们都死了蛮夷人的刀下,这里,只有主子和嬷嬷。
此时,已经刚刚打了一架被人分开的两拨人正在收拾着残局,脸上被抓的红一道血一道的就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嬷嬷,也正是聂琰最近宠幸的女人黄一非的奶妈。
当日聂琰要挟聂无欢要迎娶她作为王妃,可聂无欢不从,宁愿被关在皇宫之内,后来听说南方小国战事不惜叫暗卫带着他冲出了皇宫直奔南方小国,那天夜里,黄一非大哭着来找聂琰诉苦,说着说着,两人就说到了一张床上,第二天,聂琰告诉大臣们,黄一非是皇妃了,地位仅次于皇后。
为此黄一非一直仗着这个勾引来的地位在后宫横行霸道,除了一直没有露面的皇后,能够得罪她的还有廖仙儿和花木然。
嬷嬷受了伤,她面色也有些肿胀,脸颊上深深的五指掌印清晰可见,为了争夺躲一出来一块的煤炭和那件已经打了补丁的棉衣,黄一非已经不止一次大打出手。
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更有平日被欺负的妃嫔看不过想要帮衬对方,黄一非及时收了手,对着面前的妃嫔大叫,“都看什么,没你们什么事,都给我回去。”
被打了那一方的女子未动身,一直被黄一非欺压,她已经憋足了气,现在没有聂琰的帮衬,谁都不想继续忍受黄一非的大小姐脾气了。
黄一非有些怒了,提高了嗓音,“你们还不走,是不是再想挨打?!聂琰已经跑了,留下你们的命叫我这个最大的妃子照顾你们,我黄一非对你们已经仁慈,竟然都不知好歹。”
走过来的花木然看着两人,想了想,还是想说两句公道话,她扬起下巴,“黄一非,皇上逃没逃可不是一张口就说出来的事情,尤其我们现在很安全,你不要整日危言耸听,月昭不会出事,皇上会回来带我们出去。”
黄一非看了看花木然,咬着下唇,冷哼一声,伸出尖利的手指指向花木然,那指甲上还带着血痕,险些就戳到了花木然的脸,“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那个野孩子也没有了,看你还能不能拿个不知道身份的野孩子拉着皇上,这里我做主,你给我滚开。”
见状,花木然咬了咬薄唇,就要上前去理论。
被一众而来的其他妃嫔互相拉扯的扯开,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而后,这件事就在天色越来越冷的夜晚之下,慢慢平息了。
回去后的花木然站在那扇紧闭的厚重大门前许久,有那么一刻她想叫这里值守的人将重重的铁门打开,关闭机关,直接冲出去,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不在乎了。
这个时候,从那边走来的廖仙儿轻声劝她说,“娘娘,外面冷,还是回去吧,皇上会回来接我们的。”
花木然愣住,她无力的点头。
看着面前排排的光影叠叠,长长的叹了口气。 很久之后,她从阴暗的光线中抬起头来,紧闭的大门依旧死死的关着。外面似乎传来了爆炸的响动,时高时低,震颤心田。叫她心底更加的焦急了起来。
会是谁,会是谁推开那扇门?
她在等待。
她转头,看着廖仙儿刚刚因为那场“恶战”而摔破了的头,正挂着血红,血水已经凝固,现在肿胀的厉害。
“你的头……”花木然紧张的叫道。
廖仙儿无力的摇摇头,笑着说,“死不了,娘娘,回去歇着吧,这里还有最后一些止咳的药,相信嬷嬷会用得到。”
花木然看着手里的药丸,感激的目光投向她,“你,你不恨我了吗?”
廖仙儿笑着说,“恨,可是恨你也不能叫我们出去,更不能叫我们都活着啊,回去吧!”
留下话,廖仙儿跛着脚,回了院子。
花木然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任由风吹雨打,突然眼中水雾上涌,浑浑噩噩间,花木然觉得木门好似开了。
她已经无力抬头去看,会是谁呢?
当她焦急的跑上前去,被值守的羽林卫的宽刀挡住,她才知晓,不过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回去后的花木然颓然的坐在那里,看着已经渐渐冷却的稀粥,全然没有胃口。
“娘娘!天色不早了,尽早去歇着吧!”嬷嬷睁开了眼,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皮沉重,可还是担忧的强打起精神来,看见花木然依旧挑着灯在跟前,她拉住花木然的手,催促着。
花木然摇头,“我在这里很好,我身边也只有嬷嬷你一个人了。”
嬷嬷摇摇头,叹气道,“老了,不中用了,咳咳!不然我还能陪在娘娘身边。娘娘,您不要记恨皇上,皇上是有苦衷的,权儿在皇上那里一定会很安全。这个时候出事,皇上一定惦念权儿,所以才会将权儿带在身边,娘娘,莫要挂念。”
苦衷,花木然暗自思量,她何尝没有过呢,自她与聂琰苟且那日起注定了一切的悲剧的发生。苦衷,花木然的苦衷是这一辈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以为他们最终会走到一起,因为她还为他生了权儿,月昭唯一的皇子。可是她忘记了,忽略了,那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他的心底是否也有自己的位置,哪怕方许的地方。
如今她知道了,那些被描绘的绘声绘色情感无疑叫她踏上了一场悲剧收场的结局。
她满心欢喜的在曾经那个阴暗的院子里等待他的归来,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将所有的希望打碎了,一切的盼望和欣喜轰然崩塌。聂琰的表情告诉花木然,一切都不过是皇后慕容菲的布局,他们两人在布局之内成了两颗被伤害的棋子。慕容菲的逼迫成了她和聂琰之间根本就不可能的鸿沟。
到今日,花木然依旧不明白,当年那个英雄神武的聂琰为什么要听从慕容菲的话,因为聂无欢吗?
花木然茫然的摇头,不想泪水也落了下来,苦涩的心情难以抑制。
“看不开,想不通,猜不透,我花木然糊涂了这一辈子,嬷嬷,我唯一在意的权儿也不知所踪,要我如何是好啊?”
“娘娘,无需想那么多,皇上的心中对你没有情还是有责任的,若不是如此,皇上也不会将娘娘安排在这里。无论什么时候,这里是最安全的。咱们该庆幸皇上的思虑周到,不然留在慕容菲的宫内,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花木然心底的黑暗突然亮了,听着嬷嬷慢声慢语的低语,她似乎想明白了许多。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之久,外面的消息依旧丝毫没有。宫门紧闭,深宅的皇宫哪里会听得半点外面的消息。
偶有宫人四下的议论,花木然故意躲过,她心中一直在等待,等待聂琰带着权儿亲自将她借走,这里是深宫,是隐藏在后宫之内的宫苑,这里极为隐蔽,看不到外面战火的纷争,听不到厮杀的怒吼,同时,外面的人也不会看到深宫之内的分毫。
花木然想通了所有,此时不禁更加为在外面呆着羽林卫与蛮夷人抗衡的聂琰担忧了起来,若是慕容菲真的与蛮夷人里应外合,聂琰会陷入怎么样的一种境地?!
越想心越慌张,她起身,替嬷嬷噎好被角,深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嬷嬷,提着长裙出门去了。
“娘娘!”
门外的侍卫低语。
花木然微微点头,抬步道,“领路,本宫要见皇上。”
她要知道关于聂琰的所有事情,尤其也要皇上知道聂琰此时的处境。
殊不知,皇帝聂琰早在事发的几天前就已经带着权儿几辆金银珠宝的马车逃走了。聂琰在最后关头还想着还能重回皇宫,所以将他所有的金银珠宝和女眷都藏在了深宫之中。
尽管机关重重,这里还是被蛮夷人找到,用两桶火油炸开了最后一道防线,蛮夷人顿时如大开的洪水猛兽,举着手里的刀剑冲了进来。
花木然颓然坐在地上,望着皇宫内外的大火喧嚣,外面的火势滔天,终于烧到了她这里,靠着墙壁的妃嫔发出一声声尖叫,她们还在期盼着皇帝聂琰的营救,期盼着曾经那个带给她们无限温柔的男人能够给她们最后的避风港口,殊不知,一切都不存在了。
望着滔天的火势正悄然的爬上头顶,花木然尖叫一声,冲进了火海,抱着嬷嬷,两人葬送在了火海之中。
同时,蛮夷人再一次冲进,终于找到了聂琰的上千佳丽,抢夺最后的金银珠宝,他们失去了人类最后的心性,兽性在这一刻爆发,撕扯妃嫔的衣衫,几个男人讥笑着凌辱身下软弱无力的女人。
一切的一切,这是一场人间炼狱。
蛮夷的大军如火一般烧到了月昭的每一个角落,不过聂无欢的这场及时雨也在短时间内熄灭了不少地方。
当西边的战火正进行的猛烈之时,马顺余也顺利的到了皇城外附近,这里一片狼藉,早先的繁盛一去不复返,大火所到之处皆是灰暗,他将这里的情况交代一二放走飞鸽,便又打马向着现房继续行进。
途中听说,聂无欢的大军节节战胜,同时英雄神武的聂无欢还收了一个女人,如今两人相爱相携,女人已经怀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