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常独自坐在床边望着南方月昭境内,那里的战事如何?宇文长乐可否有战胜?聂无欢是否有退兵?墨仙酒身在何处,听说皇城沦陷,墨仙酒是否有危险?!
“你想谁能打赢这场仗?”阿凤面色雪白,正用丝绢擦拭唇边,她吃不下半点的饭菜却又因为孕期的反应呕吐不止,几日内人已经消瘦了很多。
墨仙轻轻蹙眉,摇摇头,“沙场之中没有谁赢谁输,有的只是流血和伤亡,太多的父母面对失去儿子的惨痛事实,更多的妻子失去丈夫的痛苦,那里没有赢。”
阿凤抿抿嘴,捂着抽痛不已的肚子没再言语。她闻着墨仙身上的药草越发的感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扭头迎着风压抑住了呕吐的冲动,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希望,月昭胜利。”
墨仙没有问她口中的他是谁,但在阿凤的心中,此时此刻她还是希望孩子的父亲能够赢吧!
墨仙仰头,看着她消瘦的背影,露出了几日来第一张笑脸,新生命在迎接着胜利,迎接着阿凤盼望着的胜利。
跟来的侍卫与宇文长乐一直有书信联络,此时出去的侍卫已经回来。
望着小院门口正匆匆回来的侍卫,阿凤稍稍提高了声量,问道,“如何?赢了吧?!”
侍卫面色愁容不展,行到近前行了礼,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阿凤。
阿凤一把抢了过去,埋头仔细的看着。
片刻后,她怒的摔了手中的书信,“混账,大族长撤兵了,聂无欢追了过去,情况尚且不明。叫咱们立即退兵,笑话,已经支撑了这么多天,北朝节节溃败,叫咋们退兵,如何收回去,战线拉长,一旦退回去,咱们如何过去,宇文长乐的是叫咱们支援他,长途跋涉,他就没有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墨仙的心也跟着一沉,她担忧的看着阿凤。
“我们不退兵。”
阿凤的面色突然温柔了起来,她低语,“你已经猜到了?”
默默看着她,微微点头,“从你出现在宇文王身边的那一日起我就已经猜到了你是聂无欢的人,不过,人心不是铁做的,你已经在动摇了吧,只是在天下局势如此的今日,你还是不能忘记你是一个月昭人,不过,我也是月昭人,我的父亲是蛮夷人,我的母亲也是月昭人,我的妹妹是月昭人,我的弟弟也是月昭人,我墨仙……”
墨仙微微喘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许是这里的气候叫她适应不了,许是身上的伤口迟迟不愈合,喝了太多了药所致,许是她日夜担忧积虑太重。
总之,她近日来总是困乏的很。
甚至想,一睡不起。
看见她精神头越来越差的阿凤焦急起来,墨仙依旧裹得严实的肩头,那里的伤口里面仍然张着血红的口子,时而渗出一丝血红来,药草换了一遍又一遍,汤药喝了一碗又一碗依旧不见好,却有加重的趋势,她埋头道,“阿凤,我不会退兵,待我伤势愈合之后,我们继续前行,呵……蛮夷人支配了我这么多年,我得到了什么,他们还是当我是女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我却片不要这么叫他们看低,我要继续征战,直到我拿下我想要的那一块富饶的土地,我们自己做王,我墨仙要做王。”
“好,我阿凤支持你,作为女人的支持。放心,我会继续帮你。”
流了很多血之后的墨仙又喝了不少的汤药,现在她只感觉双眼打架疲惫不堪,陡然听道阿凤说话才叫她清醒,正色道,“阿凤,不碍事的,无需挂在心上,我知晓,你恨我。”
“对,我恨你。可那是从前了,当你走后我就不恨你了,甚至开始同情你,因为你的命运中似乎永远都没有一个是真心对你的人,而我却有,上天赐给了我,一个新的生命,我的骨肉。”
墨仙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似近些时日来的记忆越来越的差了,索性不再去回想,想得越多,她觉得自己越发的困倦,只缓缓的点头,“阿凤,谢谢你。”
阿凤弯腰扶住就要倒在那里的墨仙,抽了一块锦帕垫在了屁股下,挨着墨仙坐了下来,陡然的一股呛人的药草味袭来,她捂住了口鼻,好半晌才从呕吐的冲动中缓过来,沉声对她说,“墨仙姑娘,其实,宇文长乐对你是真心的,当时是我骗了你,想用狠毒的话刺激你和他。当时我着了魔一样,我想我为了聂无欢我什么都可以做,所以不惜伤害一个又一个宇文长乐想要将你娶进门的时候我做了很多事,是错事。呵呵,向来,还要感谢我的从中阻挠,不然墨仙真的成了宇文王的女人,如何还能有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我们啊?!”
“呵呵,宇文王一直做事抱着目的性,他能够娶你也是因为你曾与梁小蝶有关系,若不是如此,怕是早就死了吧。当日我跟随他,就是看中了宇文王的心狠手了,只有足够狠毒,才能在蛮夷活下来,才能有今天的我们。”
“呵……是呀。墨仙姑娘……”阿凤顿了顿,“你要好起来,廖轩逸一直声称佣兵神武,可他现在无疑只是一个孤立的蚂蚱,起不了多大的波澜。聂无欢常说,廖轩逸没有巨大的后背支柱,他永远只是一个质子,永远都是。除非他敢反了廖豪,自己称帝。不然,廖轩逸打不过我们,尽管我们是他们男人看不起的女人。”
“我知道,我会好起来,这么点伤势打不倒我。”
“一定要好起来,我还要借助你的力量躲避宇文长乐的追杀,躲避聂无欢的追杀,我阿凤终于活明白了,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不是!我阿凤可以为自己活了,呵呵……”
“阿凤,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能体会到宇文长乐在看到你的时候那种真真切切的恨意吗?呵呵……那是心痛的,我一心以为他是我的宇文王,呵呵……不是。我一直以为他对我出自真心,像对梁小蝶一样,其实他爱的还是梁小蝶,我们都不过是他的慰藉罢了。所以我才会临时改变主意,就是想叫宇文长乐知道我接纳了他,之后帮助梁小蝶。谁知道突然多了你,那样我会更加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所以我才会有今天的征战,呵呵,是不是很可笑啊?”
想起墨仙出征之前极力要带走阿凤的消息时,宇文长乐只稍稍迟疑了一下,因为阿凤通晓月昭的地形地貌,知晓北朝的分兵部署,宇文长乐的考虑全都在他的征战之中,却不是担心阿凤肚子里的孩子。
阿凤被墨仙带走,阿凤就真的安全了,好过她回到聂无欢身边的那份担惊受怕和跟在宇文长乐身边的心中亏欠,到底她还是女人,一个心软的女人,更因为她有了自己的骨头之后吧!
“你为什么要带我走?”阿凤问她。
“出于,我们都是女人,苏酒曾经说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知道,你有苦衷……”
“呵呵呵……”阿凤倚靠在墨仙身边,安心的笑着,说道,“能够走到今天,是因为苏酒,能够活到今日也是因为苏酒,苏酒是我们所有人的救星呢。呵呵……”
“苏酒很神奇,说来我也在想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妹妹会是什么样子,她与我不同,她一直生活在母亲身边,有父爱,有母爱,还有一个更加爱护她的弟弟,所以我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恨她,可是当我见到她之后,才了解她的不同,才会知道聂无欢为什么会如此对她,苏酒真的很不同,她的思想,她的爱憎分明,还有她的决心,都在吸引着我们。”
“是啊……”阿凤微微一叹,默默点头。
“墨仙,你也很厉害,你能够领兵作战,你能够抗震杀敌,你还能……”
阿凤一直滔滔不绝,她该早点告诉墨仙,她其实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她,只是墨仙的眼睛向来只喜欢向外望,唯独忽略了身边的人。蛮夷大族长一直对墨仙死心塌地,阿凤这个值在蛮夷生活了半年之久的她都看出来了,可是墨仙却不知情。
阿凤看着早已经熟睡的墨仙轻轻摇头,她为什么就不能等听完了再睡呢……
夜漫长而萧瑟,一场胜仗之后,因为墨仙的受伤,终于停歇了下来。墨仙也在赶往北朝之后,睡了第一个安稳的觉。
可是不能安然入眠的人大有人在。
战事打响,花木然等众妃嫔被送到了皇宫内院躲避,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嬷嬷身体每况愈下,夜晚来临她便会不住声的咳嗽,花木然起先并无担忧,嬷嬷身体一直很差,突然换了新环境定是要折腾一番,哪想,嬷嬷一躺下,便卧床不起了。
花木然整日愁眉不展,她一面担忧权儿的踪迹一面担忧嬷嬷的身体,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个时候也是她最无助之时!看着至亲至爱的人一天一天病重,自己帮不上忙的那种境地是她最无望的时候。
尤其,身边也只有嬷嬷可以依靠。
偌大的皇宫,面色上恭恭敬敬你来我往,暗地里哪个会与你交心,尤其是在吃人不吐谷口的皇帝后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