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天将蒙亮,卯时还未到,便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声响,我睡意极浅,经不得一点声动便醒,吩咐舒儿去看看,回来时说是师太们在劈柴做早饭,早饭后要一齐颂早经。
我也忙着起身,如今身在慧祥庵便要跟着慧祥庵的作息,起码规矩我还是知道的。却洗漱找不到水,舒儿去了大半晌才打了一盆回来,脸色却难看的很,我问她怎么了,舒儿只是气急道:“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水罐却不让我碰,说是她们一早才打回来了,要用自己去打。我忍着好声好气的问去哪打,竟是距离慧祥庵五里之外的地方,这来去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小主身份尊贵岂能等那么久?幸得一位有点良心的给了我些。”
我未言语,瑾秀结果水盆道:“能忍就忍吧,这里毕竟不是皇宫,咱们毕竟是代罪之身。”瑾秀说着为我梳理:“明日奴婢一早就去打水,咱们能不麻烦人家的就不麻烦了。”
我微微点点头道:“连累你们与我同遭这罪了。”
舒儿急声道:“小主这说哪里话,奴婢不是受不得罪,奴婢是气她们不拿小主当回事。”
瑾秀看向舒儿道:“来了这里人人平等,谁也不会与我们般尊敬娘子,你以后也要改口了,毕竟出来了。”
瑾秀侍奉我洗漱过后说要出去寻些吃食,回来后也是一脸难看,却没有多说半句,我知道,一定又是受了什么刁难亦是难听的言语。
这里看似清净,却并不清净,不想也知道有人交代了什么,我也不奇怪,落井下石谁不会做不爱做呢?
“瑾秀,过会儿你去请教下师太,咱们住在这里总要做些什么的。”
瑾秀应着,我看着桌上摆的两个满头,三碗稀粥,连个小口的腌菜也没有,我倒是无所谓吃食,只是心里也泛酸,她们连这些都不舍得吃,只看着我。我拉过她们道:“一起坐下吃吧,这里没有主子奴婢。”
瑾秀与舒儿互看了好半天才在我的坚持下坐下来,只是舍不得多吃一口,我也没有胃口,喝下稀粥便倒在硬床上歇着了。
瑾秀与舒儿屋里屋外的忙活着收拾,院中杂草过膝,屋内也一夜未收拾利索,我只静静的闭目眼神。
度日如年,这样的日子仅过了三日,慧净之下的慧安便带着一群人来了墨草阁,我依礼尊她一声师太,她却不配受之,指着我们道:“你既来了这就不是来享清福的,庵里的人都是自食其力,你们想吃东西就要自己干活自己做。还有,大家每日鸡鸣则起,都是砍柴卖了换些银两度日的,你们要想换粮食也得去做。别整天摆着个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话说的委实难听,最后像是自语的低估一句:“还当自己是谁呢!来了这里还想着能回去?做梦吧!”
“你……”瑾秀有些听不下去,我伸手拦住了她,这样开口争执并非益事,我淡薄一笑道:“多谢慧安师太提点,劳师太费心了。”
慧安冷哼一声:“还算有个懂事的,这里可不是白吃饭的地方,少干一份都要挨饿。”
我依旧带笑道:“是。”转而看向瑾秀舒儿道:“待会儿就去找活干,咱们人多,不能白吃了庵里的饭。”瑾秀与舒儿连声应着。看着慧安小人得志的模样,只能忍着。
傍晚时候瑾秀与舒儿回了,拿着可怜的一点粮食,我正在院中劈柴整理,这样她们拿去时就省事些,瑾秀见状忙上前拦住我道:“娘子岂能干这些粗活,奴婢与舒儿来就好了,娘子快些进去休息,这大热天的娘子身体又不好,可别病倒了啊!”
“娘子可别这样了,奴婢看了心疼。”舒儿说话带着哭腔,我温和的笑着:“我也心疼你们不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无碍的。”
苦日子我非过不得,虽身子有些吃不消,但却不用整日里动心思防着这个算计那个,倒也安然。
只是时日久了,月子半点没能养着,又炎夏之际整日劳苦,无奈病倒,只苦了舒儿与瑾秀,又要做苦工,又要照料我。
慧安并非如此罢休,三不五时便来瞧一瞧,见我卧病在床,竟把我揪着拉起来。我身体虚弱热伤风患了咳疾,又有些中暑,实在受不得这样的一折腾,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味的咳嗽不止。慧安嫌恶的指着我道:“看你一身晦气样,怪不得被赶来了这里。”
见我摇摇欲坠站立不稳,又道:“别跟我在这装样子,以为这样你就能躲清闲了吗?这里有几个人就要几个人干活,不然就少给一个人的粮食。”
舒儿气不过也大声道:“我们干出来的可是比三个人干的还要多,你怎么这样没良心?都说慈悲为怀,我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慧安气急的伸手给了舒儿一巴掌,舒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想说话,却气的咳出了血,瑾秀与舒儿也再顾不得怒,只管忙着将我服下,为我端水。慧安有些吃惊,却还是口硬道:“那也要干。”转而道:“咱们走。”
度日如年,晃眼一月逝去,没有药服,加上整日做事砍柴挑水,我的身子愈发糟糕。只是硬撑着那骨傲之气,不肯示弱低头罢了。
这日庵中一个叫慧能的跑来,给了我一包东西,说是止咳的干草。话虽说的有些强横,但心总是好的,我受下谢了。
喝过草药确实有了些许好转,瑾秀高兴,也学着草的样子上山去采,回来后就着新鲜沏水给我喝。
只是今日再去了回来时已是黄昏,手中还多了个包裹,看她的样子是避着庵中人才那么晚回来的。
瑾秀打开包裹,里面有些碎银子,还有些珍贵的燕尔,我疑神看着她问道:“这是哪来的?”
瑾秀关紧房门,低声道:“奴婢在山上遇到江陵王了。”
我心中一震,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能准备了这些东西?便命舒儿去外看着,我正色的问她:“他可说了什么?又在那做什么?”
“江陵王什么也没说,奴婢看着王爷的时候王爷在山上打猎,见了奴婢就只问了一句,小主过的好不好,奴婢不敢乱语,只是过的清净。这些东西都是王爷马上带的,便交给了奴婢带回来给小主。”
岂会有这般凑巧的事,瑾秀不傻,也该猜出什么,不过是未出口罢了。余嫔曾说的话历历在耳,他的心思莫非是真?我凝神看了这些东西一会儿,一脸正色的吩咐瑾秀道:“以后再别去山上了,这些东西收好,被人发现我们便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