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平定郑昌后的当晚在城外临河驻扎,结束了战事让大家轻松下来。主帐营内气氛却并不轻松。韩信坐在塌上由军医为他包扎伤口,刘璃绞着手指站在一边。韩信的伤虽然又深又大,却还好都不在要害。
看着韩信的伤口,刘璃内疚得要死。“对……对不起……我……”“没事。”韩信的声音出奇地有了温度,不再如从前那样冷冰冰的,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在战场上没有吓得直哭而是拿起剑努力战斗,她其实很勇敢。
“你怎会从台上掉下来?我接到你的时候,你好像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出现在虚空中的绿衣人?”韩信问。
“是勾芒大人。春之木神勾芒,可以操控所有生命和木质物品。一定是他控制大小姐并将她推入战场的。四季神都要置大小姐于死地。”凝枫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掀起帐帘走进将军帐。
“咦?凝枫?你怎么来了?”刘璃看到那红发红铠的青年又用深情地目光看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走上前推了他一把:“喂,我问你话呢,是不是楚弦音那家伙又有什么事要你传达?”
“啊,是,是。主人说少主这次北伐耗时太长,要我来助他。不过我到来的时候,少主已经平定韩地了。”凝枫急忙回过神来。
“凝枫,为何四季神要杀害小璃?”韩信看看凝枫,又看看刘璃。凝枫苦笑着:“这个……主人应该知道。少主,你还是去问问你的老师吧。”
韩信略一思量,道:“我这就去联系。小璃,先去休息吧。”
刘璃点点头,一连几天的行军让刘璃早就受不了了,身上满是血迹,粘糊糊的好想洗澡。可是又没有条件,刘璃只好忍着缩在自己的小帐子里,想着等到夜深了就溜到河里洗洗。
终于等到夜深,大军都睡了,只有几个巡查兵在四处探查。刘璃撇下凝枫,一个人跑到河边,看着没人,就小心翼翼地下河。
河水很冷,冻得刘璃直哆嗦。她看着身上的血渍,狠狠地用手搓着,一边搓一边想着上午她用剑刺死的几个士兵。她杀人了。虽然是为了救韩信,可是每个人的性命都弥足珍贵,她却残忍地剥夺了他们生存的权利。越想,心越酸,忍不住开始流泪。抽泣得太厉害,她就把头浸到水里,让冰冷的河水洗去泪水。
就在她一边抽泣一边洗澡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下游的岸上有脚步声接近。“谁!?”一个男声警惕地问。刘璃吓了一跳,回身看到个年轻将军正在靠近。
“哇!”“小璃!”那人急忙转身背对刘璃,刘璃吓得脚下一滑差点栽水里,一阵扑腾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
“韩信!你走远点!”刘璃气急败坏地说,衣服都在岸上,她又够不到。韩信背对刘璃走远了些。
“不许回头啊!”刘璃安顿着,慢慢爬上岸,一边注意韩信的举动,一边胡乱把衣服往身上套。当她正抓住最后一件薄外套的时候,突然觉得手上黏黏糊糊的,定睛一看,衣服上趴着只青蛙竟被她抓在手里直翻白眼。她吓得惨叫着甩手,却不小心踩了裙摆掉进了河里。
“小璃!”听到尖叫的韩信也顾不上刘璃“不许回头”的命令了,跃进河中将刘璃抱上岸。刘璃在冰冷的河里泡了许久,身子一直打冷战。紧贴着韩信温暖的胸膛,感觉好多了。
“受伤了吗?”他关切地问,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深深地担心。刘璃摇摇头,目光移到韩信沾了水而开始渗血的伤口,莫名的想哭。那几个死在她剑下的敌军兵士的影子似乎又在她眼前晃动。
韩信看到刘璃突然开始不停地流泪,一下子慌了神。“怎、怎么哭了呢?别哭啊……我、我无意冒犯,小璃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只是出来散散步,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他越说,刘璃哭的越厉害,更让韩信觉得是自己错了。韩信一咬牙:“我会负……”
“韩信我杀人了!呜呜呜……”
“……责任的……什么?”他愣了一愣。
“我……我杀人了……今天……他们都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谁的丈夫,我却杀了他们……我……”
原来是为这事。韩信松了口气,一边带她回去,一边道:“乱世之中总会这样,你不杀他,他也会被我,被凝枫,被任何汉军杀掉。战场上的士兵,都只是为了得胜而存在的兵器。”刘璃不言语,只是哆嗦着靠着韩信啜泣。韩信看着这样的刘璃,心中暗叹,道:“我的老师对我们说过,战场之上没有父子兄弟师徒,只有敌人。战场太残酷,不是作为公主的你该来的。你应该做的,就是坐在高堂,听我们送来的捷报。”
“不!如果……如果他们的死都是为了大汉的统一,那我至少要在战场上,尽力记住每个为大汉统一而牺牲的人们,这才是我作为大汉公主该做的事。我要……我要随军,见证他们每个人的英勇战斗的身影,不管是敌人还是我们的士兵!”刘璃攥紧韩信的前襟,语气坚定地说:“他们每个人……都很伟大。”
韩信停步,深深看着柔弱却目光坚定的公主大小姐,那种坚强是经历战争的洗礼才会出现的闪光。
第二天一早,大军整顿完毕,又要开赴汉王所在战场。刘璃本来打算学着骑马,却因为昨天泡了冷水澡而得了风寒。
“我没事的!我哪有那么娇气……咳咳咳……”刘璃在韩信怀中挣扎:“韩信!快放我下来……阿嚏!”
韩信抹了把脸:“看你这样子恐怕连我带你骑马都不行了,要想随我的军队就要保持好的身体。来人,找辆马车来。叫伙夫煮一碗椒浆来给公主喝。”
于是刘璃坐着马车随军赶往汉营。韩信拿了些兵书给刘璃路上读,那些都是他随身携带的宝贝。刘璃头晕得要命根本看不进去,呆在马车跟没了魂一样。中途停军休息,韩信来探望刘璃,刘璃瘫在软塌上动弹不得,看到韩信也只是无力地哼哼两声。
“嗯……看来发烧了。小璃,醒醒,把它喝了。”韩信摸摸刘璃的额头,将刘璃扶起来,端着一碗粥一样的东西喂进她口中。“……呃……噗——咳咳!韩信!你……你给我喝了什么?好辣!”“……椒浆……”韩信顶着被喷了一身的浆液,满脸的无奈。
一连过了几天,韩信大军终于和汉军汇合,接到韩信信笺的弦音仙士和张良也等在那里。
“子房!……子房,你回来了!”一下车,刘璃就扑向张良,张良急忙接住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飞来的刘璃,轻轻刮刮她的脸:“天赐,最近好吗?”“嗯!子房有没有想我啦!?啊呀子房你瘦了好多呢!”
那边韩信向弦音仙士和魏豹微微行礼:“老师,大师哥,信回来了。”弦音上前扶起韩信,眼中满是赞许:“信,经过战争的历练,你成熟多了。不说这个,叫我来什么事?”“请老师到信帐中一叙。”
“子房兄,原来你在这里……啊,天赐公主安好?臣陈平见过公主,大将军。”一个彬彬有礼却语气极寒的声音逐渐靠近。几人回头一看,竟是那日在鸿门宴上见过的陈平。陈平依旧穿着淡蓝的衣袍,精致白皙的脸丝毫未变,黑发绾成一个完美的髻,一双黑眸似是发蓝,透着无尽的冷冽,微微一瞟刘璃,刘璃立刻感觉到一股危险的压迫感,不由得往张良背后缩了缩。
弦音看着陈平,深邃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韩信却是剑眉一皱:“陈平,怎么是你?”
“大将军哪里的话,如今你我同在汉军屋檐下,陈平还要大将军多多关照。”陈平不卑不亢道,两人似乎之前就颇有过节,空气中闪着危险的火花。
“好了,公主与韩将军长途跋涉而来,一定累了,且先去歇息。”张良似乎也发现气氛不对,急忙出来打圆场。“……子房~……”刘璃拉着张良的手直撒娇,好不容易见了面,刘璃可舍不得放手。“天赐听话,我晚些时候去找你。”张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