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还薰香四溢、春guang咋泻的帅帐此时却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张济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因疼痛和愤怒而颤抖的双手平平放在棉被外。
“你让我怎么说你们?”微微睁开眼睛,张济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
站在他床边的几位将官全部低着头不敢出声,从门帘缝隙处吹进来的寒风让他们同时打了个冷颤。
“一万精兵,一万跟随我南征北战多年的精兵,怎么到了你们几个手里就变得如此窝囊?”张济的呼吸很是平坦,说话的声音也中气十足,丝毫不像重伤不起之人。
见他们都是一脸苦相,张济只能摇头叹息道:“怪我呀,高估了你们,低估了对手。其实围他个把月石寨举手可破,我又何必在重伤之后还下令全面进攻呢!”
这时站在最外边的一个壮汉突然跪倒在地痛哭道:“将军没有错,是我们该死,我们没有打好!我们——我们该死!”
其他人都知道张济喜怒无常,好不容易捱过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刻,谁知道蹦出来个蛮牛。
“找死吧,你!”所有人恨的咬牙切齿、心里痛骂,却纷纷跪伏于地痛哭求死。
“罢了,罢了!”张济在仆人的帮助下坐起身子,“立功赎罪的机会以后多的是,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一片感谢和誓言声猝然响起,刚刚还湿透了衣领的冷汗立刻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军营的某个角落,刚刚被放回来的俘虏正和一大堆人促在一起小声倾谈。
“真的有那么多?”
“你不是眼睛花了吧?”
“有可能哦,司马家可是河内首富,听说整个司隶都有他们的行铺。”
“难怪他们不原意逃跑,这么多财宝搁谁谁也舍不得呀!“
“什么时候攻城啊?想到有那么多财宝等着我们去拿就兴奋!”
“还是算了吧,你看看三、四骑兵队,现在还活着的兄弟有几个?”
“是啊,下午的强攻几次都已经杀进去了,结果不还是被顶了回来!”
“别说这些搅兴的事情了,你那块玉呢?再给我看看,我家以前也是开铺子的!”
那头上还缠着白布的士兵小心翼翼地从怀内取出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玉,“小心点,我还打算靠它回家取媳妇呢!”
同样的对话,同样的场景,却是不一样的人物,这个夜晚从石寨放出来的俘虏带给所有人一个兴奋异常的消息——石寨内珍宝偏地!
深夜,乌云满天,寒风呼啸,缕缕月光倾泻似银盏!
马儿烦躁不安地踢踏着前足,口中呼的团团白色雾气在校场内腾腾起伏。
在这寂静而凄冷的夜里,王坤和他的三百弟兄将要出征。
零零星星的火把并没有完全照亮每一个人的脸庞,但王坤高举着长眉走过校场时那坚毅的表情每个人都看得那么真切。
手中的兵器虽然冰冷刺骨,迎面如刀的风虽然让他们忍不住用手捂着脸颊,但王坤踏出的每一步都响在这些人的心里,同时也燃起无数的燎原之火。
走到队伍的最前端,王坤将长眉放在自己的脚边,在他身旁则是一匹浑身乌黑发亮的骏马,那正是萧翰最钟爱的黑驹。
跨上黑驹,王坤的影子一下子被拉长到无限远处。他猛地一揪马辔,于是黑驹前腿高抬,发出巨大的嘶鸣声开始快速穿越整个队伍。
没有人高呼,没有人用声音来坚定自己拚死的决心,所有人都注视着王坤,所有人都在王坤跑过自己面前时跃马而上,*而去。
这是一场寂静的夜袭,寂静的万籁无声的夜晚,寂静的充满了血腥的攻袭。
马儿没有衔枚,马蹄也没有裹步,踏在坚硬的碎石之上,那滚雷般的声音远远传开。
前方是张济的右营,是还沉浸在梦乡中的右营。营寨的门敞开着,门侧站立的是浑身浴血的陈七和只剩不到二十个战士。
那喧嚣的厮杀声断断续续,呼呼作响的狂风在王坤的耳边震荡,看着陈七和兄弟们用生命和鲜血为自己打开的道路,王坤忽然放声虎啸起来。
三百人的呐喊,三百骏马的奔驰,这带着愤怒和死亡自觉的骑兵队如一柄钢刀瞬间插入了张济的右营心脏。
马队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陈七疲倦地席地而坐,他看了看随自己来抢寨门的兄弟,仍然散坐在四周的却寥寥无几。
无声的厮杀,惨烈的场面,让人诧异的是整个战斗中除了马嘶竟未听见一人的惨呼。
自从王坤的骑兵队杀入营寨之后,那些本来还叫嚣着的士兵突然都缄口不语。被马蹄踩翻,被长枪穿透胸口,被大刀砍下头颅,这些追随了张济一辈子的老兵们仿佛都在心中唱着一首故乡的歌。
张济的右营只有不到五百人的步兵,这些步兵都是老弱病残,在张济的部队里被人耻笑为干饭部队。
对于张济来说,他不需要这样一支部队,因为那些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老兵们已经不再具有战斗力。所以当张济在床上听到右营被袭击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司马家要突围了!”
这里的战斗只维持不到一刻钟,转眼之间完全变成了一场恶心的屠杀。
将最信耐的兵器放在自己面前,那些根本不想反抗的士兵们跪在地上伏颈受戮。
天,不知道何时开始下起小雪,空气中也逐渐弥漫着血腥。
散散落落的雪花还为落地便被染红,整个右营只能听到马蹄声和兵器砍在骨头上发出的声音。
无一人弃甲,无一人奔逃,无一人生还,到后来竟无一人反抗。面对这样的敌人,王坤的心也凉了,他的手也软了,他实在有些杀不动了。
长长的壕沟内,人群拥塞,每个人都尽量平缓自己的呼吸,减轻命运未卜的紧张气氛。司马懿站在壕沟一旁探首遥望,他在等张济动作,等张济下达攻寨的指令。
司马懿知道张济决不会救援那累赘的右营,他知道张济一定会认为自己是要声东击西,所以他相信张济一定会急不可待地下令全面进攻。
低沉的号角声终于在各个营寨内此起彼伏,紧接着黑压压的部队用一种近乎爬行的速度向石寨推进着。
司马懿笑了,他回过头来对舒俊说道:“给大哥信号吧!”
一只火箭冲上漆黑的夜空,这边王坤正好整理完队伍。
“我们是要去干吗?”王坤大声询问。
“杀人——!”
“是的,我们是要去杀人,但我要你们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你们怕不怕?”
没有人回答他,但大家的眼神让王坤非常满意。王坤地点点头,猛然挥动手中的长眉,双腿一挟马腹,像一头野狼窜出了右营营寨。
“张济肯定无法亲自指挥,他只能在营帐内接收人家传达的信息,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安全撤退!”
当王坤马队冲入张济的部队展开厮杀之时,司马懿在寒风中听到了等候多时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平静地对大家说道,“是时候了,是时候该走了!”
强攻的右营,又从右营撤退,司马懿赌的这一铺可说是胆大妄为。
撤退的速度相当之快,好几千人在短时间内从壕沟内迅速撤了出来。因为他们没有带任何杂物,他们身上有的只是够半月所需的干粮。
“不用理会骑兵的干扰,直接攻寨!司马小儿想吸引我的注意力,门都没有!”张济四平八稳地坐在床上,他身旁则是那妖艳、可人的女子。那女子正小心地将手中的水果送到张济嘴边,张济阴冷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她丰满的****上。
“我们要争取时间,我们要把撤退的时间从张济那一点一点抠出来!”司马懿说这话的时候,王坤正好从舒俊手里接过黑驹的马辔。
几番冲杀下来,王坤回头看了看兄弟们完全疲倦了的眼神,“他们万一分发现石寨空无一人,我们就多一分逃离的把握!”
狠下心来,王坤忽然大声唱起了一首歌,一首他在泰山脚下当土匪时所唱的歌。
“悲秋燕赵,素朴一陶;风雨邯郸,兹州古窖;”
跟在王坤的身后,远远望去一片黑影向死亡的帷幔一样笼罩在天地间。这一次冲杀可能再也无法回来,这一次冲杀可能再也无法听到王坤那悲壮的歌声。
大家都跟着王坤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将染血的兵器在马腹上擦拭干净。
“悲秋燕赵,素朴一陶;风雨邯郸,兹州古窖;
歌声在风中飘荡,在雪中沉沦,在司马懿的耳边响起,但回首却已经无法看到战场和石寨。
张济扇了女子一个耳光,他狠狠地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烘热的下体处。床边站着的是战战兢兢、仍在发抖的传令兵,在他脚边则倒着刚刚被张济一剑刺死的伺候。
“啊——!”张济舒服地吐出一口气,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账外漆黑的夜,“别站在这了,下令所有人立刻追击,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把司马给我挖出来!”
如获大赦,那传令兵赶紧点头跑了出去。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远,张济低头看着那女子雪白、娇嫩的肌肤吞了口唾沫。
“命令的传达是一回事,但命令的行使却是另一回事。明明知道一座金山就在自己面前等待挖掘,谁还会有心思去追击敌人?更何况这是一帮曾经让他们胆寒的敌人!”司马懿下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了解人性,而这正是他自信能够突围最重要的一点。
雀跃着,欢腾着,手中的珍宝永远是那么真切,哄闹的场面又岂是几个人所能改变的?
“X队已经出击了!”传令兵来报,张济正好撕烂那女子的衣服。
“XX队已经出击了!”传令兵来报,张济正好进入她的体内。
“XXX队已经出击了!”传令兵来报,张济兴奋地一阵颤抖,随后软巴巴的躺在她象火一样滚烫的胸脯上。
石寨内的嘈杂却仍在继续,每个将领都在专心抢夺着财富,他们都只是象征性地派出小队进行了象征性的追击。
“这就是人性,贪欲永远摆在第一位!”当司马懿等人脱离危险之后,司马懿站在怀城城楼上时,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