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瑞,你听到老夫说话没有?”
半晌,还在惊讶中未缓过神来的宁瑞,终于听到叶安的吼声,慌忙半跪在地上。
“小侄刚刚走神,望叶伯父赎罪!”
叶安看出宁瑞表情唏嘘,冷哼一声:“怎么,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对泽儿的态度?”
“小侄不敢!”
“奇怪就奇怪,有什么不敢的。”叶安的语气里有几分不屑。
宁瑞将头垂得更低,“小侄是很奇怪叶伯父对泽儿的态度,所以想斗胆问一声?”几番言行之后,宁瑞揣摩出了叶安的脾气,有事就说不能拘礼,要不老头子更生气。
见到宁瑞转变之快,叶安有了点儒子可教的赞许表情,淡笑一声,缓缓道:“这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当年我在慈安寺,第一次看到泽儿的时候,他才刚满六岁,当时他身中巨毒,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而且我在他单薄的身子上找到二十一处伤口。”
听到这里宁瑞大惊,却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插言,因为他知道叶安所要讲的,一定是自己不知道的关于宁泽的往事。
叶安的眼神飘向外面站在廊下,身材英挺的宁泽,“那些伤口有大有小,是各种不同的锐器所伤而成,我用了二个月才将那些伤口治好。可是泽儿所中之毒,却是由六种毒药混合而成的,我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才让泽儿醒过来。我至今记得当时那孩子醒来后,第一眼看到我时的笑容,纯真、宁静、还有一丝悲伤和孤独。泽儿醒来之后说不了话,因为中毒太深他只要动一下就疼痛难忍,可是一天之后,他却非要下地走动。后来我才知道,是你那老不死的爹教他不要荒废练武,我当时就去和你爹狠打了一架,而后又与他打赌赢了他,从他那里得到让泽儿拜我为师的权利,你都想不到你爹当时那龟毛样子和恼恨的表情,呵呵,于是泽儿以后就跟了我,不再受你老爹的摆步。”
“不久,我带着泽儿回到丰城,有了萧老夫人的庇护和我的宠溺,泽儿慢慢的开朗起来,有了同龄孩童的快乐,脸上有了真实的笑容。我也很快发现泽儿这小子聪慧过人而且善良可爱,还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可是因为他先天体弱,那次中毒之后,体内心脉大伤,不能在用内力,而且身上要是有了淤痕,很难消失,这些都是练武者的大忌,于是萧老夫人对外宣称,泽儿不会武功,而我只能教他些轻功和一点简单防身的武艺。哪想到这小子十岁之后,慢慢开始对各种毒药有了兴趣,而我也是以施毒、用毒,居傲于江湖,于是我便教他用毒之法,没想到泽儿天智极高,在毒物研究之法上很快超越了我,让我非常高兴,我开始往五岳三山中四处转,找各种毒物给他研习,就这样一晃到现在了!”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宠着泽儿了吧,那小子就算自己不小心摔一跤,膝盖上的淤青都要半个多月才消失,我怎么可能舍得打他!”说到这里,叶安回头望了一眼呆愣在那里的宁瑞。
宁瑞嘴唇微动,似要言语却终不敢出声。
叶安瞪了一眼宁瑞,薄怒道:“臭小子,总是一副吞吞吐吐的呆样,你是不是想问当年泽儿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此次宁瑞回答极快,而且眼神直对上叶安,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这正是他想要问的事。
“伤是你那老不死的爹弄的,可是泽儿中的毒与他无关!”叶安的声音略带粗哑。
爹为何要将泽儿伤那么重?宁瑞心中暗想。
在萧家,萧家子弟习武练艺没有几个不被长辈责打的,稍有小错和疏忽,都会被家法打的遍地鳞伤。可是家规再严、家法再狠,长辈们也不会用如此狠辣的手法对待一个六岁的孩童啊何况在宁瑞小时的记忆里,父亲是家中长辈里最不喜体罚的,只是近几年脾气越来越暴躁,才爱动家法。什么事会让父亲对当时弱小的弟弟那么凶狠?
就在宁瑞暗自乱想之际,又听叶安道:“此次你爹让你回来,都交待你何事”
“回叶伯父,家父交待小侄说一来要对泽儿严加管教,二来让小侄好好照顾泽儿!”
“放屁!”叶安怒骂。
宁瑞惊愕,离出门时父亲是这么嘱咐自己的啊!
“臭小子,你给我记住,好好保护泽儿是第一重要的,什么管教不管教地你先给我放一边去!”叶安用手指着宁瑞的鼻子,气愤尖叫。
“是,小侄记下了!”宁瑞也不敢问,只得诺诺称是。
叶安还不解气的狠盯了一眼宁瑞,才道:“我知道近几年泽儿有些做法,不合你们萧家的祖规家训,尤其不合你那死老爹的意,可是年轻人有几个不是少年狂放、张扬无忌的,难道都像你这样谦逊有礼、鞠躬哈腰的萧家子弟,就是好的?”
“可能是不好,但是总比弟弟在外吃喝玩乐,逛妓院、进赌场,从不拿人命当回事要强些。”宁瑞心里暗想,嘴上可不敢说。
“现如今泽儿的安全最为重要,你爹也许没有向你透露太多,但是我告诉你,最近几年本以销声匿迹的几伙势力又有了毒害他的意思,至于是谁要伤害泽儿,你现在不必知道,因为有两个暗藏的势力,我和你爹至今还没查出源头,你只记得好好保护好泽儿就行了,其他的你不必管!
“你爹来信说有要事让我必须回京都一趟,我就不能陪在他身边了,所以你把泽儿给我看好了。”
“小侄谨记!”
“你爹信中所提之事,我也想过了,泽儿迟早要回京都的,以他现在的言行做法,回京都是也会有点麻烦,你要是管教他一下,也是可行的!”
“只不过,你心中有个数,千万别真伤着他,泽儿自小中毒之后,体质异与常人,对疼痛极为敏感,有伤痕后很难消除,你日后仔细些!”
“小侄谨记!”
“别的我也不啰嗦了,他是你亲弟弟,你也不至于对他下狠手,而且这个臭小子也是应该吃点苦头了!”回想这些年宁泽对自己的种种戏弄和乱开玩笑,叶安对自己的宝贝徒弟多少有点懊恼。
既然自己对这臭小子下不了狠手,就让他大哥去管他吧!
“泽儿这小子个性孤傲、眼界极高,要想让他服人很不易,虽然你小子木讷不讨老夫喜欢,但是看他好像多少有点怕你,我就将这臭小子的弱点告诉你,以便你日后容易管教他——”叶安说到这里,脸上有了奸诈狡猾的神情,一双小眼睛怒放精光,明显得不怀好意。
宁瑞睁大眼睛,有点吃惊。
“阿嚏!”此时的宁泽站在廊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夜里凉风徐徐,宁泽俊眉轻皱,用手拉紧身上的长袍,感觉后背有点冷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