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辽宁省博物馆与徐悲鸿纪念馆共同主办了“永恒的艺术——徐悲鸿绘画精品展”。这是国内近年来最大的一次徐悲鸿个人画展,81幅精品画作让观众集中领略了大师的非凡艺术成就。
我们的摄制组也到现场拍下了人头攒动的展览盛况,在徐悲鸿去世58年之后,他的作品对中国观众依然具有强大的感召力。88岁高龄的廖静文女士也亲临现场。
当年,在大师去世之后,她作出了一个让世人钦佩的决定,将徐悲鸿留给她和孩子的全部作品捐献给国家。虽然,当时很多人认为,徐悲鸿身后留下这孤儿寡母,如果多少卖一些画,或许不至于生活得过于拮据。但是,廖静文还是决定一幅不留全部捐出。后来,由周恩来亲自批示,建成徐悲鸿纪念馆,廖静文任馆长。她从此守候着这批遗作,并毕生致力于推广亡夫的艺术。
徐悲鸿的女儿徐芳芳,在父亲去世时只有5岁,随后和母亲迁居新街口的徐悲鸿纪念馆,伴着父亲的遗作长大。她在采访中告诉我们:“我认为我母亲当时做了一件非常对得起我父亲的事。因为我父亲的作品如果不是她捐献给国家,成立徐悲鸿纪念馆,那么就不会幸存到现在。而且作为一个纪念馆的收藏来说,它必须是相当有代表性的作品,而且要有各个时期的主要的作品,那么徐悲鸿纪念馆有1200多幅,它的主要的油画、国画跟素描,这样一个规模的收藏,对于我父亲作品的展出跟研究来说,是永久的。如果她没有这样做的话,那么现在人们对徐悲鸿的了解跟他的影响也许不会这么深入广泛。徐悲鸿纪念馆的收藏是世界上对徐悲鸿收藏作品数量最多、最有影响,也是质量最高的。”
的确如徐芳芳所言,改为如果母亲廖静文没有做出当年捐画的决定,徐悲鸿的遗作恐怕无法保存得这么完好。
在徐悲鸿纪念馆收藏的大师作品中,有一幅名画《傒我后》。这幅创作于1933年的油画,表现人民因不堪忍受纣王的黑暗统治,盼望周武王来解救他们的场景,是徐悲鸿以贫苦大众作为主体创作的又一幅中国历史题材的巨幅油画。而就是这幅名作曾在战乱时期的在颠沛流离中差点儿被遗忘,损毁。
大师的学生戴泽回忆说:“《徯我后》是什么情况呢?它是在抗战前画好以后,就挂在中央大学的大礼堂。本身中央大学的大礼堂是很神气的,在这样的外国建筑上挂上这样一幅很有民族气概的油画,很提气的。后来经过了八年抗战,三年解放战争,一直到徐悲鸿去世,没有人想起这张画,都忘了。老师去世后,可能是吴作人吧,想起来了,说那个地方还有一张画,让南京师范学校的人把那张画给寄来看看。师范学院的人就把那张画给卷起来装到木头箱子里给寄来了。在徐悲鸿纪念馆的筹备会上,我们打开一看,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个布也糟了,布一拉就破了,什么都看不见,还直往下掉油画颜料渣。当时有吴作人、艾中信等人,他们看见都呆住了。当时的美术学院党委领导遗憾地摇摇头,就说看来这个不行了,算了算了。我当时也在旁边,就鼓起勇气说,这样吧,我来试一试,修复,修修再说。于是,他们都同意了。后来我经过一个礼拜,把它给新粘在一张布上面,然后慢慢洗、弄、搞,在那贴,然后再补一点,把它补出来一看还可以,就把它给展出了。前几年,纪念馆有了一笔基金,就请了法国人来又把它给重修一遍,修得非常好。”
在徐悲鸿的遗作中,油画的数量原本就很少,大师去世后存世的作品都成为永远的孤品,不可复制了。这幅中国题材的油画《傒我后》要没有徐悲鸿的亲人、学生如此悉心的呵护,根本不可能被保存下来,重新与大众见面,更不可能成为日后研究徐悲鸿的又一重要的参考素材。
相比起徐悲鸿1930年创作的第一幅中国历史题材油画《田横五百士》来说,《傒我后》更具现实性。它的主题由歌颂英雄的忠烈高洁转向了贫苦百姓的艰难生活,视角则完成了由贵族到贫民的转换。而这种对底层民众的关怀意识,恰恰是欧洲古典主义绘画所缺失的。
在改良中国画的探索中,徐悲鸿是多么希望在中西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让艺术成为人类共有的财富。
2011年10月,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丹佛市,“徐悲鸿——现代中国绘画的开拓者”画展同样盛况空前。丹佛美术馆馆长Christoph Heinrich在采访中谈到了他对于徐悲鸿遗作的认知:“徐悲鸿曾计划在美国办画展这件事是非常有意义的,他曾在欧洲办画展,从而让欧洲人知道了他和他的作品,但他从未在美国办过画展。40年代,他原本要到美国来办展,当时展出内容都已确定了,也印刷了展出目录,但不幸的是二战爆发了,当时在哈佛的这场展出也被迫取消。70年后,经历了诸多的历史变革,人们走近他的作品,一定会与20世纪40年代的看法不同。因为现在,我们已经见过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家和他们非常有创新精神的、美妙的作品。当你和他们交谈的时候,你总能听到“徐悲鸿一直是我的榜样”这样的话语,或者他们可能就是师从于徐先生。所以,我知道徐先生总是在不断地影响着他们。70年后我们见到的这一代艺术家都是在这样的大师开创的体系之中逐渐成长,作品逐渐成熟的,这就毫无疑问是最大的不同了。
“我觉得另一个不同之处就是,现在世界愿意去了解中国,他们非常想要了解中国的文化和历史。美国人、欧洲人,频频到中国旅游,就是因为他们好奇,他们想去了解那里的文化,想去了解众多的地域,乃至中国的传统。对于美国众多的观众来说,这些美丽的水墨画是很有价值的,因为这些作品真的讲述了许多中国的传统文化,这是能够吸引我们观众的一些关键因素。能让他们知道这些作品是怎么完成的,怎样能用一种颜色来表现得如此丰富,能够唤起人们对其他色彩的想象,能涵盖如此宽广的色彩范围,并且创造氛围与想象空间的多样性,我认为这些都是能让当下的观众非常感兴趣的一方面,可能也会引起许多当代艺术家的兴趣。在每个艺术馆中,总会有一些有兴趣了解别人作品的艺术家,就像当年的徐悲鸿去帕拉尔多、去伦敦国家美术馆看他敬仰的大师的佳作一样。”
这便是伟大的艺术家,虽然他的生命短暂,他却留下了不朽的作品。那些呕心沥血的创作,力透纸背的精神力量又如何不会打动能够感应到它的人们呢?这里不分空间,不分种族,唯留艺术所提炼出的真、善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