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另外两名男子,正是宋天雨和秦无涯。
秦无涯一个飞身便掠至流云近前,见她肩上挂彩,神形狼狈,桃花更是一脸煞白的躺在她怀里,眉头一皱:“这边我和天雨应付,你和桃花先走。”
流云大喜,忙点了点头,抱起桃花便向前跑。众人岂肯罢休,雷鸣胡落飞身上前,也不多言,挥掌便上。
江离见流云抱着桃花,当下长刀一扫,横于熊传中面前,出手之快,让人咋舌。熊传中也不是省油的灯,提剑便刺来。
江离挥刀便上,长刀于手中轻盈如水。却在熊传中一个闪神之际,虚晃一招,飞身奔向流云:“把她给我。”
“啊?”流云没反应过来,江离一把抱过桃花,便向前方奔去。
三人疾步狂奔。后面熊传中等人自是一路紧逼。秦无涯与宋天雨则缠住雷鸣。
“糟了,他们越来越近了。”流云不时往后看,心里一时紧张之至。
“别回头,全力往前跑便是了。”江离将桃花负于肩上,长刀提于手中,头也不回的疾奔着。
约摸半盏茶功夫,却发现前面正是渭水河滨。心里一惊:“糟了。”
流云一看,茫茫水域一时也傻了眼:“哇!我不会游泳!”
江离回头一看,熊传中等人亦步亦趋,正慢慢向这边靠近。
正看江面,有一只小船,正向这边驶来。当下也顾不上许多:“不会游泳会轻功吧!”说着,背起桃花,提一口气,一个飞身掠向江面。足尖点着水波,径自先踏水而上。
“哇!”流云一惊,此处离船尚有二十来丈距离,若一口气没调好,便极有可能失足落入水中。再一回头,熊传中等人已是越来越近。也顾不上许多,大喝道:“死就死吧。江离,你可千万不能掉下去啊,我万一要是摔了,你得叫船上的人救我。”
“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熊传中人未至,声先到。
流云见状,伸手摸向腰间,向熊传中等人又是一掷。那飞针的厉害,刚才众人是见识过的,当下纷纷闪身站定,避之唯恐不及。与此同时,流云也深提一口气,小脸涨得通红。飞身便学着江离往江面踏去。瞅准了船的方向,便紧闭双眸,什么都不敢看。只听风在耳边在呼呼而过,“睁开眼睛,再跑便过头了。”江离在近处略带戏谑道。
流云一惊,气息一乱,身形便是一抖。
“公子,小心!”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流云暗自叫苦,身子已是向下坠去。眼看着便要下沉,却忽然被人一把提起,数秒后,便立于船板上。
“船家,再快些!再快些!”那女子一面吩咐着前面的艄公,一边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公子!”
流云惊魂未定的回头,对上一张巧笑的眸:“咦?是你?”
月幽点了点头,眸中尽是掩不住的欣喜:“是!”
再说熊传中等人,等了片刻,都不见有人“中奖”,不由面面相觑。熊传中忽然骂道:“小王八蛋,又中了他的计。”再向前看,那小船如离弦的箭,离岸益发的远了。有心追上去,却也知道是赶不上了。一时又气又恼,却又莫可奈何。
再说秦无涯及宋天雨,因为关心两人的行踪,也不敢恋战。见他们三人渐行渐远,虚晃一招,便闪身往来时路逃去。
雷鸣因心系追踪情况,倒也不追,直向流云等人逃离的方向赶去。
“你们认识?”江离说着,视线却一直定在月幽脸上流云站定,见他一直看着月幽,不由怒道:“喂,你干嘛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
月幽脸上一红,羞得低下头来。一来,为江离别具深意的打量目光,更多,倒是有点窃喜流云的语气。
“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这女子的容貌与师父房内挂的那抹仕女画中的女子,足有七分相似。难道二人有什么关系?
“少来,要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桃花呢?桃花!”流云见到被置于船舱边的桃花,一时心痛至极:“桃花,你没事吧!”
“这位姑娘没事吧?”见“他”对桃花关心重视的样子,月幽隐含酸意和好奇的问道。
江离倒也不多言,从腰中掏出一个小竹筒子,却也精致十分。打开倒出二颗红色丹药:“内力消耗过甚,休息几天便会好的!倒是伤口的伤,要好好包扎一下。”
“等桃花醒了,有你好看的。你这个见异思迁的负心汉!”流云气呼呼的冲他吼道。转身对月幽道:“姑娘这可有地方容我帮我家桃花包扎一下?”
我家桃花?这女子是“他”丫环?看“他”珍视的样子,倒像是爱人多些。难不成,他已娶妻?可是听她语气,似乎这名男子和那个姑娘有什么啊?
月幽心思纷乱,神情也是一阵黯然。
“姑娘!”流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
“有的有的,我们随行还带了些药。船外风大,公子还是抱姑娘先进来吧!”倒是一旁小依,慌不迭的把人迎进船内。原本宽敞的船舱一下多了三个人,倒有点略显拥挤了。
“你跟进来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要帮桃花上药呢!”流云冲江离吼道。
江离皱了皱眉,这丫头会不会太夸张了些?他真的只是觉得这女子有点像师父房中的画像嘛。再说了,她眼下也是个“男人”耶!居然好意思说“男女授受不亲。”还把桃花抱得那么紧。
“公子,你肩上的伤也要包扎,要不,小依,你拿药,到外面帮公子包扎一下。我在里面帮这位姑娘擦洗一下伤口。”月幽说着,坐到流云面前,微笑道:“公子放心,月幽会照顾好姑娘的。”
流云点头:“那就有劳姑娘了。”说完,没好气的冲江离道:“你个臭梨子。还不出来?”
江离一听,哭笑不得的跟着出来,又看小依拿着药要帮流云换药,她自己还毫无所觉,便轻轻将她拉至一边:“你眼下可是‘男儿身’,若是间她给你换药,你的身份可就要败露了。”
“啊?”流云一楞:“对喔!那怎么办?”
江离没好气的回道:“怎么办?你刚刚不是吼我吼得理直气壮的吗?我只是看那位姑娘长得与我师父房中画像中的女子有几分相似,才多看了几眼而已。你那么大反应,比桃花还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喜欢的人是你呢。”
“什么?”流云讶然,细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月幽时,也确有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时,不正是看过况残阳书房里的画吗?那画中人与船内的姑娘的确是颇为相似。
再看江离,正一脸委屈的望向自己。一时之间,气焰也低了很多,于是讷讷道:“那那算我错怪你好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公子你那伤口还在流血呢。奴婢先帮您止了血再说吧!”小依站在一边,见二人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上前又不是,拿着个药瓶站在一旁。
“有劳姑娘了,我这位小兄弟脸皮薄,这药给我吧,一会儿我帮他上。”江离说着,径自接过小依手中的药瓶。
小依一听,脸上一红。敢情这公子还蛮腼腆的。思及此,一掀帐帘,便入了船舱。
“你帮我上?”流云睁大了水眸,惊惧的望着他,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江离,你这个”
江离一脸无奈的望着她:“我只是帮你拿过药,一会你自己在船里上药好了。省得让人家识破你的身份。就你这副地瓜身材”
“你”流云又气又羞。一反压过他手中的药瓶。
江离好笑的看着她:“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在有些事情上,脑子太直,拐不过弯来。”
“谁说的?宫里谁不夸我机灵精明来着的?”流云径自站到船头。出宫以来,还是第一次坐船。江面上一片浩渺如烟。船行其中,倒让人心头凭添了几许沧海一粟的感觉。
这些日子以来,江离也渐渐知道她的脾气了,吃软不吃硬。于是也懒得多说,走至艄公身侧,负手而立,一时之间,望着翠华镇离视线越来越远,心里倒有点翻涌了。
“臭梨子,你怎么会忽然冒出来的?”
“你们走后,我放心不下。与师父一商量,决定还是出来看看你们,沿路上好保护一下。不过来得还是迟了些。害你们都受伤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还好,我无涯哥和天雨也都出来了。要不然,就凭你,也救不了我们走。又让你捡了个大便宜。不过你别指望桃花以身相许的。”
江离转身望着她:“你是不是有狂想症啊?什么事情一到你脑子里,你就波涛汹涌的幻想到老远去了。”
“被我说中了吧!你敢说,你不想让桃花以身相许?”流云一脸得势不饶人。
江离摇了摇头,懒得理她。自顾转向江面。
以身相许?她?呵呵!她若是这么容易便以身相许的女子,自己也便不会生出这无端的情愫来了。是天意吗?这些年来,守在墨竹轩不曾动过出念。倒是她,一出现,便让自己三番二次出手。此次,更是因为她,竟离开了翠华镇。连与师父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知这一行,又要生出怎样的变故来。
见‘他’坚持不要任何人帮忙,要一个人上药,月幽又急又恼。“公子,你那伤口若是再上包扎,会失血过多的。”
“不碍事,一点小伤!”流云轻笑。都麻木了,没什么感觉。
“我来帮他上,你们都出去吧!”忽然,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流云大喜,转身扑上去:“桃花!桃花,你醒了!”
桃花绽出一抹微笑,唇色不复往日娇艳:“我没事!”
江离静静的看着她失色的容颜,只略略点了点头:“那你帮他上药,我们都在船外等着。别撑着,上完药就好好休息。”
“嗯!”她点头。对他的存在有些讶然,却也莫名的安心。
月幽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轻叹一声,拉着小依站到了船外。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何以‘他’不要朋友帮忙,也不让自己和小依帮忙。独独只肯让那名女子帮‘他’上药?若说是害羞,那姑娘不也是女子来的?
月幽咬着唇,一言不发的望着江面。
“姑娘,尚未请教姑娘芳名。”江离打破沉默。
“小姓楼兰!”月幽福了福身子,因为这三人上船后,又是受伤又是上药,倒一直没什么机会问清缘由。
“楼兰?姑娘是楼兰堡的人?”
“我家小姐正是楼兰堡的千金!”小依抢道。
月幽回头,轻瞪她一眼:“你这丫头,几时这么没规矩的?”
“我是!小姐!”小依委屈的扁了扁嘴,低头不再说话。
“原来是楼兰堡的千金,失敬了!方才的事,让姑娘受惊了!”江离说着拱了拱手:“我们三人因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因此才逃于姑娘船上的。”
月幽点了点头:“我与对了,另外一位公子”
“好了,你们进来吧,船上风大!”流云一掀帐帘,笑逐颜开道。
于是五人便都进了船内。
“方才听流云说,若不是姑娘的船恰巧经过,我们怕是要小命不保了,先谢谢姑娘了!”桃花说着,边打量了一下月幽。
月幽微微一笑:“原来公子叫刘云?”
“嗯,流对,刘云,白云悠悠的云。”流云笑着道:“是我们宫对了,其实我与姑娘是见过的。那次在二咕村的时候,她们被蛇困在草丛里,就是我给救的。”
江离看了看桃花:“这位姑娘,便是楼兰堡的千金,楼兰小姐!”
“什么?楼兰堡的千金?”流云一听,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月幽。
月幽脸色微红:“让几位见笑了。说起来,一切也算是巧合。当日,若不是刘公子出手相助,月幽此刻恐怕也早已丧生野外了。”
流云嘿嘿一笑。
“月幽?好名字!菡萏明月幽然香,芳菲湖畔竟天堂!好雅致的名字!”桃花说着,轻轻靠在流云耳边道:“丫头,这姑娘怕是看上你了!”
“啊?”流云一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脸错愕的看着桃花。
桃花转头,径自对月幽道:“我叫桃花,是流云的姐姐!”
“原来是姐姐!”月幽一听,原来轻拢的秀眉顿时释然。翦水双瞳更是眷恋的望了一眼流云,旋即转开:“听这位公子说,你们被仇家追杀,方才逃至江边。不知道几位遇上的是什么样的人物。我看公子横渡江上的功夫,已是不弱,能将你们逼至如此地步,那你们的仇家岂不是更厉害了?”
桃花与江离相视一眼,江离忙笑道:“只是江湖上一些屑小之流。趁我们不注意时,伤了流云和桃花。他们俩身负重伤,加上对方人多势众。所以只好先逃命了。让姑娘见笑了!”
“哪里话,江湖人心险恶,不过五虎帮一向声名远播,想来,屑小之辈也横行不了多久的。”月幽笑道:“对了,这船我是雇来回洛阳的。三位若是没什么事,不妨去洛阳一游。相逢自是有缘,三位意下如何?”
“洛阳?”三人异口同声道。
“嗯!不管怎样,三位现在有两位有伤,桃花姑娘又急需休息。你们可以沿途考虑,不必急着答复。若是想回去,等桃花姑娘伤养好了,再回也不迟呀。”月幽说着抬眸看了流云一眼。此番再见。她心里已是一阵翻江倒海了。本不抱什么希望的了,可是,偏生又突然遇上‘他’。难不成,真是天意?
察觉到她的视线,流云嘿嘿一笑:“那也好,听说洛阳繁华似锦,去玩玩也好!”
“流云!”桃花轻唤道:“咱们还得回家呢!”这丫头,一提到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流云神色一垮:“喔,对喔!”
“不管怎样,你的伤还是要先养好的。一路上先行着,看你复原情况如何,再做定夺吧!”江离淡然开口,目光从桃花身上淡淡扫过,旋即移开。
月幽闻言,小脸也开始散发出别样的光芒:“那就这么定了。诸位到了洛阳,可以先到我楼兰堡小住。等桃花姑娘伤好了,届时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家!”
桃花正待开口,却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再见流云一脸雀跃的样子,一时倒也什么也说不出口了。转眸轻轻望了一眼江离。
船在碧波万顷里,轻微摇晃着。雨,还在船外淋漓,只是从最初的泛滥,渐渐变成一种温柔的浸润。就像,某些事,某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