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心里一慌忙入内察看,只见七叔已然倒于血泊之中,那一声惨叫是七婶喊出的,七叔是被利剑划过咽喉,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已断气。
流云眼中几乎要愤出火来:“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七婶”桃花上前想安慰一番,却被七婶一把推开:“你走开啊!你这个扫把星,扫把星啊!打从你进了我们村起,我这个家就没安宁过。狐狸精,你是个狐狸精啊!你还我家相公命来啊!”
桃花脸色一沉,却隐忍着没有说话。
再看冬冬,犹自坐在地上,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娘亲哭得痛不欲生,吓得自顾坐在一旁的地上,不敢说话了。
流云顿时心软了,喃喃道:“七婶,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了你。”
七婶不答话,只是扑在丈夫身上,泪如雨下,呼天抢地:“造孽,造孽啊当家的,你醒一醒啊,你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当家的”
桃花抱起冬冬,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冬冬乖,看好娘亲,姐姐去帮你爹报仇。”说着亲了亲他胖嘟嘟的脸,转身对流云道:“我们走!”
流云点头,二人闪身出了小院,直奔熊传中离去的方向,一路疾步,胸中满腔怒火越烧越炽。不料,走出不到半里路远的一座小桥旁,桃花却忽然止住了步子。
“怎么了?”流云回头问道,四下张望,却不见异样。
“前面应该有埋伏。人还不少。小心点!”桃花精致的小鼻子翕动着。
果不其然,再外前一点,来到干涸的河床边,只见桥对面。胡落及飞鹰为首,身后站了二十来号彪形大汉。见流云桃花赶来,连声暴喝道:“拿下!”
一声令下,二十来号人蜂涌而上。
“你这鼻子越来越像狗鼻子了。”流云嘴里开着玩笑,手下却也不敢怠慢,抱元守一,身形飘忽。玉扇叠起,如短棍般在手中呼呼生风,上敲下扫。缠斗一开始,便不可开交。流云心中有气,故玉扇落下时,更多了几分戾气。只见她身形一闪,避过一柄长剑,左手探出制住对方手腕,右脚往后一踢,击中从右后方攻来的一名大汉,力道之大,居然也将其踢得倒退几步,说话间,右手往前一掠,玉扇敲向对方后颈,左手握住他手中的长剑就势往后一扫,寒光闪过,一颗人头滚落地面,红艳艳的血水喷向天空,还未来得及落下,流云身形一转,长剑已扫向另一边的对手。
桃花施展绝顶轻功,于人影中掠行。长笛悠扬婉转于空地间,一双水眸却绽放出异样的寒光和冷艳。再不见平时的妩媚如水。一管七孔,吹出喜怒爱恨情与愁,一时之间,荡气回肠,这厢正打得不可开交,忽听笛声一响,不少人都纷纷怔在原地,神思恍惚,目光呆滞,显然神游太虚去了。但也不乏修为较好的,不被笛声所扰,依旧奋力刺杀。
立于对岸的黄虎堂新任堂主飞鹰伸手于嘴边,一声长啸。立时,只见天空忽然飞来一只巨鹰。身形之大,叫人望而生畏。
那巨鹰如捕食般,见了人群,竟不偏不避。二只利爪如长眼了般,扑楞着翅膀,扇起一阵巨风,笔直的便伸向流云。
流云见状,慌忙一个拧身,情急之中,还不忘一脚踢开身边的一名男子,巨鹰双爪正好抓住他,可怜那名男子,一时闪避不及,竟有半边脑袋被硬生生勾了下来,一时鲜血飞射,红的白的四溅开来,凄厉的惨叫声震彻山谷。
流云和桃花当下俏脸也刷的一下白了。这猛物显然是凶残至极。若是刚刚跑慢了半分,只怕
再看那飞鹰见巨鹰伤了自己人,却也不语,只是双手合十,发出一种更为低沉的声音。那巨鹰仿似听懂了般,扑了二下翅膀,以更快的速度扑向流云。
流云当下也顾不了许多,飞身一个掠起,手中握紧的长剑,发出一声清啸,“嗖”的一声一飞冲天,临驾于巨鹰之上。
巨鹰见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烁着森然的光芒,仰天长啸一声,扑了二下翅膀,双爪再次伸向流云。
只见流云一身白衣,飞身掠于巨鹰翅上,挥剑刺出,巨鹰身形一侧,流云一时难以维持平衡,慌忙中只好借力一个起跳飞开。
一时之间,场面诡异至极。只见灰蒙蒙的空中,一人一鹰纠缠打斗,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杀得不可开交,在地上投射出诡异的阴影。
地下,桃花一身粉色长裙,如诡异的妖媚,身形快得不可思议,掠于人群中,仗着绝顶轻功加之笛音扰人心智,倒也无人能动她分毫。倒是笛声从最初的轻悠转至激烈,只闻得串串音符如环佩叮咚般益发激烈,已有些人神情痛苦,竟自相残杀起来。天上天下,惨叫声,鹰啸声,剑鸣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再看流云,本想飞身临驾于这畜生身上。无奈它身形巨大,且双翅雄劲有力,根本没办法在它身上站住脚,于是改变策略,施展幻影轻功,在巨鹰身旁迂回飞旋,巨鹰一时之间倒也不知攻向何处,只是朴楞着翅膀,扇出一阵狂风,不时发出一二声急躁的尖叫。
忽然,只见白光一闪,流云瞅准时机,趁巨鹰双翅扬起之际,笔直冲向巨鹰身下,长剑一划,勾过巨鹰下腹,却只划下一小道伤口,一时之间,黑色羽毛漫天飞落,如黑色雪花般纷纷扬扬洒下来。
巨鹰长啸一声,怒意升腾,竟也顾不上许多,歪着头仗着身形巨大,笔直向流云撞来。流云慌忙闪过,额头已经见汗,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侧身旋转,一剑又刺向其左翅,不料巨鹰翅膀一扇,一阵腥臊味袭来,心神一乱,长剑顿失力气,只擦过翅翼,巨鹰似乎看出流云已气力怠尽,反扑之势更猛。桃花在下面看着着急,奈何操控摄魂之术最讲究气定神凝,无奈之下也不敢再分心,只想着尽快解决这些人,速战速决,唇齿一转,笛音更添几分高吭。
一旁观战的飞鹰见流云行动渐缓,心中大喜,又将双手并于唇前,发出一声清啸,巨鹰顿时眼中红光一闪,骤然升空,流云当下心头警铃大作,全身戒备,紧盯着它。不料这巨鹰竟扔下流云,飞身攻向桃花。
桃花这边,正略显慌乱的忙着避开胡落。胡落上次一战也受了些内伤,但显然也调理得差不多了。掌劲虽不及初次交手时雄混,却也招招用尽全力,见着那巨鹰向自己扑来,胡落这边却还死缠不放,一时也只急了。眼看着那巨鹰就要袭来,忽见流云从上后方冲来,如离弦的箭般,赶在巨鹰之前飞至其身下。
只见白芒芒的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阵闪晃之中,“咻”的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划破天边的昏暗,一只乌黑的利爪重重的掉在地上。
流云正待暗松一口气,却发现这畜生吃痛不但不退,反倒怒喝一声。用剩下的一只如钢叉般的爪划向自己的面门,无奈之下,只好举剑自卫,然那黑色的爪子却避过长剑,探向自己刚好不久的右腿,心中不由暗自叫苦。桃花见状,当下一个拧身,一个一飞冲天式避开胡落袭来的双掌。
巨鹰一怒,转尔再攻向她,桃花身形犹在半空中,来不及避开,当下险象环生,流云大喝一声,举剑便刺向巨鹰右翅下方,巨鹰腹背受敌,连发出二声长啸,似有退却之意,飞鹰却不肯,十指合拢,清啸极为尖锐。
胡落见桃花飞起,顿时也紧随其后,双掌拍向桃花左肩胛,桃花身形刚稳住,急忙转身,却发现巨鹰的利爪又闪向自己。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树林里窜出一道淡绿色身影,一个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掠至桃花身旁,伸手便搂住她的纤腰,手中长刀一挥,那只离桃花仅半寸的乌黑爪子也颓然落地。
巨鹰双爪被削,宛若人双脚尽失般,惨叫一声,扑楞着翅膀,盘旋于空中,仰天长啸,又不敢离去,却也再也无法进攻。
桃花惊魂未定,还来不及转身,人已轻飘飘落于地面。再一转身。是他?
“公子?”她讶然低唤,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惊喜。
他微微一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胡落挥来的双掌,顿时手上一用力,将她再次纳入怀中,整个人抱起她,旋身一转,手中长刀在空中一挥,宛如盘古破沌般,笔直的劈向胡落。
胡落连忙闪身避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扬手扔出一枚风火弹,一时之间,浓烟四起。流云只觉得被一双手用力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然后就迅速飞出浓雾中,三纵二掠,居然来到一处竹林。
“墨竹轩?”桃花惊喜的叫道。旋即一脸嗔怪道:“公子,是不是可以放我下来了?”桃花说着,适时的在颊上浮起二片红云,他连忙放下桃花,怀中一时失了温暖,心里竟不觉有些失落。
流云这才回过神来,再看眼前的环境,又见桃花的神态,心下有些疑惑。却见一老者从屋内走出。五短身材,又干又瘦的脸上却有一双大眼睛,显得有些突兀。见了流云等人,也只是拿眼睛淡扫了一眼。自己便自顾着坐到了院子里的一张太师椅上,眯着眼睛,也不言语。
二人面面相觑,他却淡淡一笑:“这个怪老头是我师父。”
“我哪里怪了?”老头忽然睁开眼睛,气呼呼问道。
流云上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凑到他面前捏了捏他的鼻子:“大叔,你的鼻子很怪,太大了。”
“还有啊,居然是招风耳!”桃花也凑上前去,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老头脸居然顿时红了起来,一把推开她们:“岂有此理!”说着起身站了起来,双手负背,站在他面前说道:“你最好管好这二个丫头。要不然”
“是!师父!”他冲老头挤了挤眼,神情竟俨然像个调皮的小孩子。
老头冷哼一声,再转回头望了桃花一眼,迈着小方步,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这老头还真怪,喂,我们要怎么叫你啊?救命恩人?”流云说着,一坐在了老头改改坐的太师椅上,懒洋洋的闭上眼睛,刚才那一战实在太辛苦了。
“离!”他简单说了二个字。声音不大,但足够二个人听到。
“什么?”流云腾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梨?”
“嗯。”他点了点头。没发觉流云读音与自己相似,意义却大相庭径。
“鸭梨的梨吗?”流云接着问,唇角抑止不住的笑容在向上延伸。
“不是,分离的离。江离!”他有些讶然失笑。眼前这看起来不简单的男孩,是的,是男孩,一脸精致的五官,却身形纤细如女子般,比自己足足矮了一大半,于是笑道:“你若一定要叫我鸭梨,我也可以叫你地瓜。”
“咯咯!”桃花听闻,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流云闻言,杏眼圆睁,自己男装扮相一向自我感觉良好。不料,这家伙一见面,就说自己像地瓜。思及此,不由火往上撞:“本公子我风流倜傥,哪有半分地瓜的样子?”
“你看你,又瘦又干,瞧瞧你这身段,矮不咙咚的。还有,你看看你,手上居然还带了个镯子,像个娘们似的。”说着一边不怀好意的把目光扫向她的胸前:“若不是”
“住口!”流云怒吼道,阻止他把话说下去。脸却隐约烧灼起来。
“怎么?不喜欢?要不换个豆角啊,茄子什么的也行。对了,蕃茄也行,你看你,还脸红呢”江离边说,边笑。
“桃花!”流云难堪的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的桃花。
桃花这才上前,也不多言,只出右手,五指细白的柔荑,轻轻淡淡,附身于江离身畔。螓首微抬,巧目流转,风情万种的问:“公子,早上吃得可好?”
“啊?”他讶然,再见她食指与中指指尖一扣,轻轻停在他胸前的袍上。圆润尖细的手指在眼前略一摇晃。粘在胸前的饭粒随之飞出。
他一窘,脸上也涌起一片红潮:“嗯那个”
“不用谢了,下次吃饭小心点。别像个孩子,记住了?”桃花轻言软语,如温柔的妻叮嘱憨厚的夫。把一旁的流云看了个目瞪口呆。要“报仇”的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怔怔的望着她转身背向自己,径自向内堂走去。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这个女子。
风吹过,竹林里沙沙作响。有些东西,也在风中,轻轻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