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放了她。不过除了娘和她,芙蓉和慕风都得在这等着,她马上就得离开。”冷啸天终于开口,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的盯着流云。
流云咬了咬牙,转尔望向冷慕风,冷慕风点了点头,小声叮嘱道:“记住我说过的话了吗?”
流云鼻子一酸:“记住了,可是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冷慕风一楞,旋即笑道:“不是说,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吗?”
“我不要!我不要忘记你!”流云再次扑进他怀里:“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一定会的!”
“傻丫头!”冷慕风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声在她耳边叮咛道:“出大门之前一定要小心警惕,绝不可大意!”说完又恢复正常声音道:“好好保重!”
老太太紧紧拉着流云的手,便往前门走去。
“走后门吧!”冷啸天忽然开口道。
老太太一听,扬了扬眉:“前门近!”说着,拉着流云不由分说便往前门走。
冷啸天狠狠的瞪了冷慕风和唐芙蓉一眼,这才赶紧跟了上去。
流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冷慕风,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一时心里难受得紧。可是还是忍着再回头的冲动,跟着婆婆往前走。
“娘,送到这就行了,娘先告诉孩子,那血玲珑究竟在何处?娘记性时好时坏,万一这姑娘一走,娘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儿子找谁去?”冷啸天开口,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老太太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流云:“好!我说!不过,你得保证让她走!否则,你休想如愿!”
“一言为定!”冷啸天眸中一亮,眉头难得的舒展开来。
“血玲珑其实一直都在慕风的房里,就在他房内正墙纵向第四块砖后。”老太太一口气说完。冷啸天听完,顿时一阵狂笑。
老太太摇了摇头:“娘就送你到这,你自己好好保重。出去以后找个好人家,忘了他,知道吗?走吧,快走!”
流云一楞,也不知这老太太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是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谢谢婆婆救命之恩!”说着便要跪下,却被老太太一把拦住了:“好孩子,别跪,别跪!快走吧,啊!”
流云又回头看了看远远的还停在原地的冷慕风和唐芙蓉,大声道:“慕风哥哥,芙姐,你们成亲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一杯酒。我一定会常常想念你们的。保重,保重啊!”说完,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涌了出来。
流云一跺脚,转身便要拉开大门,就在门刚打开的那个当儿,只见冷啸天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只袖箭:“我说过了。没有人能没经过我的允许走出寒剑门的大门。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现在更不可能有。”
流云慌忙想闪身避开,不料这袖箭竟像认识人一样,在她低头的一刹那,居然也略向下倾斜。身后冷慕风大呼小心时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老太太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竟笔直迎向那只袖箭。那箭像是通了灵一样,一见到有人迎了上来,竟也就笔直的扎了下去。
只见老太太一个踉跄,当时便要倒下。
流云伸手刚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与此同时,流云只觉手中多了什么东西,刚想开口,便被老太太用力推出门外。沉重的朱漆大门在一声冗长的咿呀声中,重重的闭上。门缝里,只隐约飘出老太太声嘶力竭的一声呼吸:“走吧!快走!”
流云只觉得全身都软了下来,把下唇咬得都出血了,摊开手心,只见一把金色的小钥匙赫然躺在手心,这个既是婆婆塞给自己的,想来必是有些用处的,只是自己以后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再入寒剑门了。也罢,权当纪念吧!流云把钥匙放入怀中,最后望了一眼那扇大门和门上那块烫金大匾额上的“寒剑门”三字,也不敢分方向,只是不停的向前跑。
她足足跑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好在天色还早,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她像个受伤迷路的孩子,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还要不停回头看冷啸天有没有跟出来。直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腿像灌了锅块一样,再也迈不开半点步子时,她才瘫软在地上。
就在这时,却听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交谈声,隐隐约约,竟还有熟悉的香味飘来。
“桃花!是桃花!”流云像是忽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又立即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向前跑去。
果不其然。跑了大约三四分钟,只见树林深处,一名红衣女子正盈盈然迎风立于树梢,裙裾飘摇,神情专注。而树下,锦衣青袍的男子不是江离却还是谁?江离身旁还站着冷翠坊那个白血。
天哪!这是在做梦吗?一定是在做梦?流云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却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桃花!”流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叫道。
红衣女子缓缓转身,向这边望来。不是桃花还能有谁?
“桃花!”流云再叫一声,却如蚊鸣般的,只是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咬着下唇的望着桃花。
桃花显然也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江离,见是流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迎上去扶住她:“你这丫头,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他不问还则罢了,这么一问,流云刚止住的眼泪又像绝堤的洪水一样,汹涌泛滥。
桃花飞身从树上跃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近前,看着流云披头散发,一身污泥,满脸泪痕的样子,鼻子一酸:“死丫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桃花!”流云一把抱住她,从刚开始的小声抽泣,索性变成了号啕大哭。
桃花与流云是怎样的交情?自幼一起长大不说,平日在碧云宫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深知流云的性子,向来大而化之,嘻嘻哈哈。虽说聪明机灵,可是平日里又爱耍些小性子,玩些小聪明,所以从来都是天塌下来也是先砸死‘高人’的无所谓样子。几时见她如此失魂落魄?见到此情,虽还未出声交谈,但已猜出流云这一路必然是吃了许多苦头,受了许多委屈。
于是一边拿出帕子,帮她擦眼泪,一边轻拍着背:“哭吧哭吧,哭出来了就没事了啊!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江离则从包袱里找出件干衣裳给流云披上,流云一边点头称谢,一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我好饿,有吃的没有?”
“有有有。”江离连忙又拿出干粮,递给她。
流云接过烧饼便大口咬了起来,她本就是半夜饿了起来找吃的才闹出这一夜的风波的。后来又怕又急,就怕饿给忘了。可现在一看到桃花和江离,心也基本上是定下来了。那肚子里顿时跟造反似的,刀绞似的痛。
桃花看着她眼泪都顾不上擦就猛啃烧饼的样子,不由得又心疼又着急:“你慢着点,别噎着了。”
流云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低头自顾吃着。
江离给桃花使了个眼色,把她叫到一边:“这丫头怎么搞得这么狼狈,你看看那一身衣裳,脏得像从泥浆里涝出来的似的。那衣袖子上还有血,几个烧饼都把她馋成这样了”
桃花眼睛略微发红:“我这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怕她有什么事。如今见着她,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眼下,就只少秦兄了,既然流云没事,我想,他一个人可能更容易脱身。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江离安慰道。
桃花点了点头,将额前垂下的一缕刘海拨至脑后。视线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流云:“你看看她,这才一个月不见,你看这丫头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那脸色比纸还白,”
“行了,别说了,再说你自己都该哭了。你再一哭那可就洪水泛滥了。”江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径自走到流云面前:“别吃那么快,就几个小烧饼,我不会跟你抢的。”
流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用力推了他一把:“臭梨子,我都这样了还挖苦我。”
“我看到了,的确是很惨啊!不过,这种时候不趁机落井下石,以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是吧!”江离说着,眨了眨眼。
流云没好气的转脸望向桃花:“桃花,你怎么站那去了?为什么不坐我这来?”流云顿了顿:“你嫌我身上脏是不是?”
“死丫头,怎么也学着疑神疑鬼了?我什么时候嫌过你脏?要嫌你脏刚刚就不让你抱了。”桃花边说又边用力抱了抱她:“好了,哭也哭了,吃也吃了。来,坐好,我帮你把头梳梳。江离,一会儿到附近看看有没有落脚的地方,先把她这一身脏衣服换下来。省得回头,人家以为咱们带了个要饭的。”说着,掏出小木梳帮流云梳起头发来了。
流云安安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任她梳着。半晌忽然开口道:“你怎么不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桃花的手停在半空中,很快又落下来,帮她把打结的头发梳开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放心,不管再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咱姐妹俩死都要死在一起。”
流云眨了眨眼睛,极力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挤出一个微笑,转身伸出大拇指:“好,就这么说定了。今后再也不搞什么见鬼的分头行动了。咱们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行了行了,看你。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桃花嘴里这么说,可还是跟流云扣了个手印。江离笑道:“我这一路上也没见桃花这么笑过。看来还是你有办法。”
流云回头看了桃花一眼,抿嘴一笑:“那当然,臭梨子你想抢走我的桃花,还得多花几年功夫。桃花,我这阵子想死你了。刚才看到你们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做梦呢!”
桃花微红着眼眶,却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帮她把头发盘好,又拿出帕子,把她脸上的泪水和污痕都擦干净,白血也走了过来,掏出一面小镜子:“现在精神多了。”
流云对于无痕的事还并不知情,对白血也只是略有敌意,但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故人,心里还是暖暖的,于是笑笑便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