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啸天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冷慕风会对自己动手,因此毫无防范。但是当掌风迫近时,他终于爆发了。
“岂有此理!”冷啸天掐着流云的脖子,一个飞身掠出两丈开外:“你要为了这么个丫头,要对我动手?”
“放开她!”冷慕风红着眼吼道:“爹!”
冷啸天回头看了看气息渐弱的流云:“放了她?好!”他爽快的放手,流云顿时如一瘫软泥一样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冷慕风见状连忙冲上去,刚走到流云身边,只觉两股凉凉的指风向身后袭来,待想转身,为时已晚。
“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人,为了这么个丫头,竟敢对我动手。这样的人,莫说是放她,便是杀了她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忿。”冷啸天冷冷的站在冷慕风身后,看也不看他一眼。清晨的风吹斜雨点的方向,吹进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雨毡。流云一边抚着脖子急喘,一边下意识的往后挪。
一种前所未有的对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的心房,虽说这些日子以来也经历了不少事。可是,她从未像此刻一样害怕过。冷啸天不像雷鸣,雷鸣是人如其名的,雷声大雨点小,且为人较为磊落,而楼兰傲太过在乎身分名誉,做事瞻前顾后,反而给了人一定的机会。但是眼前的冷啸天,他无所顾虑,想杀便杀,绝不心软。
“锵!”冷啸天的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一把长剑,他唇角噙着一抹冷笑走到冷慕风面前,长剑稳稳的握在了冷慕风的手里。冷慕风眸中顿时升腾起绝望的光芒,难以置信的望着冷啸天。
“你想干什么!”流云摇着头,用尽全力站起来,转身便想跑。飘起的长发却被冷啸天一把揪住。
“啊!”流云疼得倒退两步,反握住头发的末端:“放开我!放开我!”
“你很喜欢我儿子?”冷啸天拉着她的头发的手又紧了紧,转到流云前面,轻轻推了她一把。
流云一退,只觉后腰被什么一挡。顿时瞪大了眼望着冷啸天:“你疯了!”
“你不是伶牙俐齿吗?小脑袋转得倒是挺快,居然敢骗我。”冷啸天说着顿了顿,他像只不愠不火的老猫,而眼里这个一脸惶色望着自己的流云,便像是他嘴边的老鼠。他喜欢这种感觉。
流云望着他阴森森的笑容,只觉得脊梁上的寒意一层层的往上泛。身后的剑尖,正抵着自己的腰眼,只要再往后退一点
“你这样会毁了慕风哥哥的。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住口!”冷啸天大声喝道:“他听话,便是我儿子。不听话的话,哼!”他上前用力拔下流云的几根头发,往冷慕风的剑上一吹:“这是我新铸的剑,名叫蚀魂。正好拿你的血来替它开封,如何?”
与此同时,将流云的头往后一扭,只见那几根发丝刚落到剑尖上,便齐齐断成两截,顺着剑上的雨水落在泥泞里。
流云摇头:“不!不要!你要杀便杀,别这样!求你!我宁愿死在你手里。”流云说着伸手便要去夺冷慕风手里的剑,却被冷啸天一个耳光扇得眼睛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没有人可以不经我的允许而走出寒剑门!一个都没有,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说着,又转身望向冷慕风:“你要记住,她是你杀的!待会,用你的剑刺穿她。绝不能留情!只有过了这一关,今后你才能有所为。不要恨爹,爹这全都是为你!”他上前一把拉起流云,像披废弃的垃圾一样,向冷慕风抛来,唇角紧抿着向上扬,笑容泛滥开来。
冷慕风闭上双眼,眼睛宛若被两把刀刺中一样,又干又涩的疼痛。大片大片的血花,在眼中泛滥,荼迷绽放,鲜艳黯然,粘稠腥臭。
“不!”流云尖利的嘶叫划破长空,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上苍啊,请不要这么残忍。不要让他来尝我种下的苦果。
“住手!”一声苍老的厉喝远远的传来,冷慕风连忙睁开眼睛,是婆婆!
“畜生!畜生!”来者非别,正是昨晚流云所见的老太婆。
只见她一路狂奔,竟然也跑得十分稳健。与此同时,一个藕色的身影从侧面掠出,急急的将流云上抛的身体截住。
“芙姐!”流云一头扑进唐芙蓉怀里,惊魂未定里是劫后余生的抽泣。她怕死,但是如果一定要死,她也绝不回避。可冷啸天这样的做法,分明就是要冷慕风痛苦一辈子。他太清楚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人,一如流云十分清楚冷慕风内敛温吞的表情背后是怎样的善良。哪怕伯仁不是他杀,也不因他而死,他也绝对会内疚一辈子。更何况,现在这种状况?而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自己冲动妄为的后果,全然怪不得任何人。他根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为这一切而去承受那样的折磨和痛苦。
唐芙蓉轻拍着她的肩头,大胆迎视着满脸沉郁的冷啸天:“芙蓉见过姨父!”
“哼!”冷啸天的哼字话音刚落,只见老太太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便揪住了他的头发,又干又瘦的拳头像雨点一样扑头便打来:“我打!我打死你这个畜生!自己的娘子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冤孽啊!我怎么生了个这样的畜生啊!”
“娘!”冷啸天此话一出,把老太太震住了:“你叫我什么?”
“娘!”冷啸天的头发被老太太刚才一抓,乱蓬蓬的堆在头上,神形略显狼狈。嘴里虽然尊称老太太一声娘,但是语气却毫无敬意。
唐芙蓉趁机上前帮冷慕风解穴,刚解开冷慕风的穴道,冷慕风便冲上前一把将流云拥进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拥着,双唇颤抖着抚着她凌乱的长发,脸色异常难看。
流云先是吓了一跳,但是冷慕风这样亲昵的抱着自己还是第一次。况且,这半夜以来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他们短时间能消化得了的。而此时冷慕风冰冷的怀抱里那阵阵擂鼓般的心跳,一声一声的震响在她耳边。她竟莫名的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我不是你娘!我不是你娘!我是情儿的娘!我没有生过你这样的畜生。把情儿还给我,你把情儿还给我!”老太太说着,一把推开冷啸天,又推开正怔怔望着冷慕风和流云的芙蓉,上前从冷慕风怀里拉过流云,细细打量着。
“情儿!娘对不住你!都是娘不好!是娘害苦了你!”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你放心!娘再也不让他动你一根毫毛。娘这就放你走!走,娘带你走,我看谁敢拦。”
“婆婆!”冷慕风上前拉过老太太的手:“我是慕风啊!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慕风!”
“慕风?”老太太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冷慕风,忽然眼睛一亮:“真是慕风,真是慕风,你看,这额头上的小黑痣,果然是我的慕风!乖孙!乖孙!”说着,又一把拉过冷慕风往怀里搂,双手婆裟着轻拍着冷慕风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嘴里喃喃道:“乖,乖孙!有婆婆在,不怕,不怕!”
“娘!您身体不好,别在外面淋坏了。芙蓉,让老太太回芙园!”
“你敢!”老太太忽然转身,怪笑着望着他:“我看,你是不想要那块血玲珑了吧!”
老太太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楞。
“你让我带情儿走,我便告诉你血玲珑在哪。否则,到死你也休想再打造出比斩龙更好的神兵,休想!休想!”
冷啸天的脸色异常难看,倒是冷慕风,上前轻声道:“婆婆,你看错了,她不是娘,她是我的朋友,她叫流云,她不是我娘!”
“是啊,婆婆!我叫流云!”流云也用力的点头,虽然刚刚听到血玲珑的下落,但是此刻,她实在不敢多想。这种情况下,她连自己的安危都没有力气去想了。也唯有在心里,对天雨说声对不起了。
“流云?”老太太松开流云细细看着,忽然咧开嘴笑道:“管他是情儿还是云儿,总之,都是我冷家的人。总之,都不能出事。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跟他拼命!”说完,像包括小鸡老母鸡一样,将流云和冷慕风挡在身后。
唐芙蓉的脸色变了变,又看了看冷慕风。只见冷慕风正一脸无可奈何的望着流云,而冷啸天则咬牙切齿的望着老太太。
剑拔弩张,冷啸天上前一步,双眼如两道寒冰,紧盯着老太太。
“啪!”又是一声闷雷,天色骤然沉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