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可把桃花担心死了。我们沿路上没少听到你们的消息,有的说你和月儿都死了。有的又说,你逃出来了。她这一路上,日赶夜赶恨不得长出双翅膀来。就是盼着能早点找到你。”江离微笑着,见气氛缓和许多,才开始说起这一路上的事。
“月儿的确是死了,可是,我明明逃出来了呀是谁这样咒我?岂有此理,被我知道了先捏死他。不过”流云环顾四周:“桃花,你不是跟秦无涯一起走的吗?他人呢?”
桃花脸色一变:“无涯他他还在洛阳!”
“什么?他还在洛阳?他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流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还在洛阳干什么?”
桃花摇了摇头,抬手便戳向流云额头:“你这丫头,益发的没心没肺了。”遂低叹一口气:“那日我们被楼兰傲堵上,他为了让我逃出来,不惜与楼兰傲正面交手”
“他被楼兰傲抓住了?”流云腾的一下站起来:“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他的消息?”
“先不着急,宫里会打探他的消息的。况且他的武功只在你我之上,又有勇有谋,会没事的。放心吧!”桃花极力安慰她,轻轻拉着她的手:“倒是你,这个样子看了都教人心疼,我们先到前面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流云一想也对,于是一行四人边走边聊。
流云心绪这时也慢慢平静下来:“我刚刚是从寒剑门逃出来的。”
“寒剑门?”桃花等人脸色都是一变,他们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寒剑门。
流云点了点头,这才将分手后自己的遭遇,是如何与付山动手,又是如何遇上冷慕风,如何躲避鬼手的追杀,最后跟着冷慕风到了寒剑门,到后来说到昨夜发生的事情时,脸色又开始难看,终究是惊魂一场,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桃花满脸忧色的望着她,这一个月的分别,对流云而言,是一种独行天下的凄怆和惨痛。虽说有冷慕风的相伴,但是过了昨夜,冷慕风的出现和存在,在现在来看,对流云反而是一种无言的创痛。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自私,这么不懂事的人。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真的越来越这样觉得。倘若在楼兰堡时,我能细心些,认真些,明白月儿的心思,阻止她去偷血玲珑的话,就不可能害她死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而如今,在寒剑门,又因为我的一时糊涂,任性冲动,连累了慕风哥哥和芙姐,还害得婆婆为救我而身受重伤,也不知是生是死”
“你长大了!流云!”桃花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当你觉得疼的时候就说明,你长大了。”
流云茫然的抬头,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江离挥了挥手:“都过去了,丫头。”说着,递来一串不知何时买的冰糖葫芦:“我记得桃花说过,你喜欢吃的,是不是?知道糖葫芦为什么好吃吗?”
流云接过糖葫芦,摇了摇头。
“因为其中的酸甜味道,是靠自己的咀嚼来品尝的。”江离不由分说将糖葫芦塞进她的手里。
流云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雨也停了,集市上开始有早起的人挑着菜筐子来去,也有货郎摇着博浪鼓从身边经过。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宫里也出了事。事实上,月幽姑娘的死是白死的。”桃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这事说出来。
“什么?”
“我们走后没多久,无痕就把天雨放了。天雨在冷翠坊住了一阵子,后来无痕和琴儿,逍遥跑出去找他,结果,结果天雨魔性大发,把无痕给杀了!”
流云手里的冰糖葫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透明的红糖裹着圆润的山楂,在地上滚了两圈。滑进了一个小水洼,顿时被黄色的泥浆淹没。
流云脸色惨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紧了桃花的手。
“流云”桃花望着她这个样子,似乎又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快告诉她。
流云紧紧的咬着牙,忽然冲上去一把揪住了一旁沉默的白血的衣服:“说,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对天雨?无痕出事的时候,你在不在?你为什么不拦住天雨?为什么不拦住天雨?你这个蛇蝎毒妇,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白血任她揪着自己,一脸木然,自从无痕死后,她俨然已成碧云宫的公敌,连天雨都不愿意再多跟自己说一句话。无痕赢了,赢在她有一群生死相交的朋友,赢在她的义无反顾。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天雨是杀了自己。
“流云,你别这样!”江离上解解围,用力拉开流云:“你别太激动了,要不是白姑娘,我们很难找到天雨的。天雨现在就在前面的地方,我们一直都跟着的,只要时机一成熟,我们就可以带他回碧云宫想办法医治他的。”
“不激动?我怎么可能不激动?如果不是她把天雨害成这样,无痕怎么可能会死?”流云泪流满面,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像做了一场无休无止的恶梦,忽然醒来。
桃花红着眼眶,明眸上扬,竭力不让眼泪流出来。轻轻拉过流云的手,拥住她的肩:“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的,没事的!她也这样对自己说。可是,可是怎么可能没事呢?她们费尽心机,甚至牺牲了月儿,还有无辜的小依。这些日子以来,吃了那么多苦头,流离逃亡,为了什么?,她们最终的目的是想要挽救天雨啊。可是老天爷,你给我们开了个多大的玩笑啊?不仅没救到天雨,甚至连无痕都死了。
死亡代表了什么?终结,绝对的留恋和永远的怀念。
流云的眼前,是一条青丝的丝带漫天飞舞。她忽然发现,这个冬天,好长好长。她一个人走,走了很久很久,然后遇到了冷慕风,可是,她把他弄丢了,她再也找不到他了。她以为她是对的,但其实,走了这么远,只是连累了那么许许多多的人。小依,月儿,无痕,婆婆,够了吗?
流云轻轻推开桃花,机械的迈着步往前走去。
桃花无奈的望向江离,江离摇了摇头:“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会过去的。”
真的会过去吗?桃花忽然也有点迷茫。
这样的季节,她应该是在碧水居里侍弄那些兰花的。可是
“咚!”什么物体翻倒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流云!”桃花急急的冲上去,扶起她:“怎么了?你不要紧吧?”
“流云!”江离轻轻唤着:“流云!你怎么了?流云流云”
流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或者,想流出些什么。
可是,她觉得自己就像刚刚那串冰糖葫芦一样,就快被那些脏水紧紧淹没了。
她只是想问一声,什么时候能回家。
她想回家,她只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