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四更,铭奎已起床更衣,一夜未解衣带的媚姨娘睁开困倦的眼睛:“老爷有伤在身,何不多休息一会?”
铭奎爱怜地摸了摸她冰冷的小脸:“你快上榻好好睡会吧,等我回来,好好摆桌酒宴慰劳你。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休息够,只怕以后在家陪你的机会多着呢!唉,狡兔尽,良弓藏啊。”
正给铭奎整理帽子的媚姨娘住了手,担心地看着他:“老爷不开心吗?”
“那倒不是,你不懂的,”扬声向着外面:“安福,轿子准备好了吗?”
门外传来安福恭敬的回答:“回老爷,一切俱已妥当,老爷可以出发了。”
媚姨娘掀开帘子:“安福,你可要仔细一点,过来扶着老爷,别碰坏了老爷的伤口。”
安福赶紧上前,搀着铭奎往外走,铭奎忍不住笑道:“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午门外,文武百官俱已到齐,一见铭奎的轿子,纷纷围了上来道贺,尤老太爷首先开口:“大将军辛苦了,此番得胜,皇上龙颜大悦,一定会好好赏赐将军的。”
铭奎淡淡一笑:“为国效力,是臣等本份,倒是朝中这诸多事情,老太爷费心了。”
五更时分,午门大开,群臣分两班鱼贯而入,升平殿内,皇上携了英太子已高坐朝堂之上,群臣见礼毕,依序站定。
铭奎上前一步跪下:“臣铭奎遵旨回京,皇上圣明,逆贼顷刻间土崩瓦解,大军已连夜奔赴边缍,如今国泰民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严峻的脸上些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很快笑意隐去:“铭将军此番平逆虽是胜了,但废太子与权王却得以逃脱,将过抵过,不罚不赏,将你手下的将士有功的呈上待吏部定夺。朕念你有伤在身,特准你在家休养,大将军一职暂由英太子代摄。铭奎,你可有意见?”
果然不出所料,铭奎心中冷笑,所谓功高盖主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表面上却不露出分毫,伏下身去:“谢皇上隆恩,臣原有此意,又怕皇上骂臣偷懒,幸得皇上体谅,臣愿肝脑涂地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看见铭奎如此识趣,皇上终于开怀笑了起来,挥挥手,殿前太监小星子展开一纸诏书:“皇帝召曰:前国舅费欢图谋造反,本应斩首示众,特念其受废太子蒙蔽,又能即时悬崖勒马,免死罪,削去官爵,幽居。钦此。”
那费欢本以为必死,如今虽是幽居亦感激零涕,伏地谢恩:“臣费欢得蒙皇上宽宥,无以为报,余生必谨言慎行,以报皇恩。臣另有一事相求,臣与姐姐久已未见,愿幽居之前能再见一面,请皇上准予。”
皇上沉默半响方启金口:“准。”又面向群臣:“今夜宫中大宴,众位必须到齐,不得有任何借口。退朝。”
群臣欢声雷动,伏地送走皇上,立时便交头接耳起来,难得皇上有如此兴致,相较那几日,可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啊。
只是看铭奎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轻视,铭奎也不多言,下了朝便回家,没了兵权,只是一个闲散之人,自会少了许多势利之徒的吹捧。
看着铭奎冷冷的面孔,安福也不敢多言,只是跟了轿子徐行,刚进了前门,铭奎下轿,一步踏去,竟未踩稳,往旁一倒,安福赶紧搀住,却被铭奎夺口而出的一口鲜血喷射在胸前,吓了一大跳,惊呼起来:“快来人,快叫大夫。”
一府的人都给惊动,心香首先冲了出来,次则媚姨娘,见这阵势,媚姨娘抢过去扶住铭奎便连声叫唤,心香冷静地吩咐眉儿去请封锐。
铭奎吐了这口血,虽一身绵软,倒觉心头好过了许多,低声说道:“不必惊慌,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