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子梦等人目睹了民间疾苦,真是触目惊心,云天沉默寡言,子梦和姜灵百般安慰,云天脸上才露出一丝安然。
毒妖足迹时有时无,延路也再没发现类似永安村的瘟疫,到了村后的长溪,他们发现溪水中浮起几条发黑的赢鱼。先前姜灵寻找食物来过此地,现在看来,确有毒妖经过的痕迹,但不象老者叙述的那么严重。众人跨过溪水,沿足迹而行,来到了一片草地,毒妖深入浅草之内的足印,也仅是星星点点部分泛黄干枯,子梦有些疑惑,于是对云天说:“毒妖,既不像是生活在这附近,也不像老者所说那么厉害,然而,通过小贝的描述,永安村民之瘟疫与此处草枯之毒,同出一处,应该就是毒妖身上之毒。”云天挠了挠头,对眼前的一切也毫无头绪。
姜灵蹲在枯草近前发呆,思索片刻,站起身对子梦说:“从毒妖足迹和村内瘟疫程度来看,毒妖既自身带毒,也能主动放毒,如同蛇攻击其它生物一样,为此我有两种判断,一是毒妖偶入村庄受到惊吓,主动施毒害人后逃离;二是受人指使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完成任务后逃离。如果结合丰兆村和瑞祥村的遇袭情况,每个村发生瘟疫之时,皆在官家征地未遂后的短时间内发生,应该不会如此巧合,所以,我觉得第二种情况可能性较大。”云天和子梦也同意姜灵的推测,但到底是不是官家所为?还不得而知。
三人继续往前,穿村过寨皆有毒妖踪迹,却再未见瘟疫伤人,长途跋涉之后天色已晚,他们来到山脚下的一处村庄,进村之后发现此处一贫如洗。
真是:良田沃土,室无颗粟;
珍鲜富足,四壁家徒;
长者涕泣,饥困妇孺;
丁壮未归,力竭田俯。
云天见状,双眉紧锁,同情之外带有太多不解,子梦拍拍云天的肩膀小声道:“兽猛伤一人,官腐害一方,如今天下规不严、法不治、官不为、民不生,已成事实,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我们到村外找个地方寄宿吧。”云天并未答话,跟在子梦、姜灵身后穿村而过。
走没多远,天色彻底暗下来,他们来到山脚下,见不远处有一石洞,便走了过去。石洞不深,象是附近的村民挖掘出来用于储藏物品的,但洞内却空荡荡的。子梦进入之后摇摇头,不难理解,村内尚且家徒四壁何况此处?他们在洞外找到一此枯草和树叶铺在洞内,席地而卧,相互之间话语不多,真是各怀心腹事。
子梦心理盘算着神器的下落;姜灵思考的是毒妖藏身之处;而云天心理却是一团糟,他不相信底层民众生活竟是如此,他的自信、自豪早已是空空如也,他有些痛恨自己,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于是起身走出了山洞。
姜灵见云天走出山洞,在地上捡一颗石子扔向闭着眼睛,正在默念元神修真心法的子梦,子梦睁开眼睛发现云天不在,就已明白姜灵之意,虽然在清梦泽降魔之时,子梦对云天和雷鹏的举动就有所猜测,但两人毕竟是一起长大,无所不谈的发小,没有过分在意,而且姜灵身上带有上古神器——风雷玉虚规,也已经验证云天并非十恶不赦之辈,可自从永安村老者家中那晚,子梦发觉云天确实有事隐瞒,于是起身也跟了出去。
到了洞外,子梦四处张望并未发现云天踪影,于是在山洞周围徘徊,回忆云天之前的举动,姜灵也从山洞中走出来,子梦正预上前,突然,洞口处草丛急动,从中跳出一只白唇梅花鹿,子梦一见吃了一惊,自语道:“这头鹿我见过,这不是上河塬村,后山之上我遇见的那头鹿吗?怎么……?”子梦转身对姜灵说:“瑶儿,等我,注意保护好自己”,说完之后,转身疾步向鹿走之处而去。
那头鹿翻山越岭,穿梭在大山之间,此时的子梦已不比当初,脚力和气力上要强很多,他的步伐飞快,可那头鹿的步伐更快,子梦心知肚明,他绝不是为了追赶这头鹿,而是为寻找曾经心存的疑惑。
一段时间后,鹿与人皆入深山幽谷,借着闪烁的星光,子梦隐约看见了那条“云隐之梯”,于是放慢步子,再没去关心白唇鹿的去向,穿过云梯直奔道观而去。
子梦来到观门前,抬头观看“千年缘孽千年度,万世不灭万世空”,心想:“不错就是这里”,抬脚上了青台阶,举手正准备敲门,只听观门“吱——压”一声,分向两边,还是那位道童,向子梦深施一礼道:“施主请进”,子梦抬腿进入观内,道童跟在子梦身后,子梦直奔后院,刚走几步就听童道:“施主请在院内等候,师傅此时不再,吩咐小童在此迎接”,子梦停驻脚步,转身询问:“师傅去了哪里?”,道童回答:“小童不知,师傅临行时交代,让我在此等候施主您,说他去去就来,子梦点点头,在院内的石桌旁边坐下来。
姜灵刚从山洞内走出,却见子梦一脸惊讶地叮嘱她注意保护好自己,然后转身急速跑向山林深处,这让她预感有些不妙,猜测可能是与云天有关,于是倍加担心子梦的安全。
绿水潭中斗相柳,姜灵看的清楚,就是两个子梦加姜灵也不是云天的对手,情况紧急,不容她多想,随即沿子梦的背影追了过来。
姜灵在山中三转两转,已找不到子梦的踪迹,心中十分焦急,担心子梦安危,又不情愿独自一人返回山洞,只是凭直觉继续向前寻找。
走没多远,只见不远处有一老者,被一捕猎兽夹夹住左腿,腿上鲜血淋漓,倒在树下呻吟,姜灵赶快上前扶起老者,使其背靠大树坐下,用力掰开兽夹,扔在一旁,取出草药敷于伤口之上,一边忙活一边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老人家现在感觉怎么样?”,老者并未答话,姜灵感觉有些蹊跷,抬头一看,只见眼前这位老者仙风道骨,慈眉善目,正在微笑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姜灵先是一愣,马上意识到中计,起身说道:“老人家,你怎么可以……?”,老者一听哈哈大笑,随后说道:“小施主虽常人之貌却精灵之魂,双魂侍一主,千年不怠,善良之心、终始如一、宅心仁厚、冰雪聪明,而今却是忠情两难,千年缘孽千年度,万世不灭万世空,可怜可惜呀”。
一句话说得姜灵呆若木鸡,片刻之后,姜灵整理衣装深施一礼:“道长乃天神下凡,知天地、通古今,今日有幸与之相遇,实为小女之福,但在下急事缠身,不能久留还望道长海涵。”
说完之后,再施一礼,转身准备离开,只听老者言道:“子梦已在舍下做客,不知姑娘欲往何处?”,姜灵立即收住脚步,重新转过身来:“子梦走得匆忙,如临大敌,不知与道长有何过节……?”“姑娘多虑了,他只是与贫道有缘而矣,还请姑娘与贫道一起回到观中一见便知”,姜灵别无选择,跟着老者向深山之内走去。
子梦坐在石桌边无聊地望着星星,小道童站在子梦身后毕恭毕敬守候。不时,只听道观之外有脚步声响,小道童言道:“是师傅回来了”说着跑过去,打开观门,子梦起身上前迎接。观门一开,道长走了进来,子梦一看正是之前授之元神修真心法的道长,正要上前施礼,突然从道长身后闪出一人,一扑抱住子梦问道:“你还好吧?”正是姜灵,子梦赶紧扶住姜灵问道:“瑶儿,你怎么来了?”,姜灵:“是道长带我来此的。”子梦抬头看看道长,有些羞怯,随即整理衣装上前施礼。
二人跟随道长来到上次子梦来过的那间屋子,落座之后,子梦问道:“师傅,他日一见,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尚不知师傅法号,实为惭愧。”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法号镇元子,虽与施主有缘,却并未真正授法,待施主元神觉醒之时,贫道之术微不可及”,子梦赶紧拱手道:“师傅有通天彻地之能,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感谢师傅授业之德,但不知今日引我至此何故?”道长言道:“贫道多年前,曾途经过柜山附近的流黄辛氏族,流黄辛皇室一族被屠门,余一遗孤,时不满周,贫道视其族人皆遇不测,便将他带入观中,收为入室弟子,他也是贫道唯一一位弟子,赐其法号空隐,意为‘隐山修真破红尘,俗世渊源入道空’,不希望他为家仇所累,能够从此放下包袱,潜心修道。不想长大后,空隐天性奸邪,与道无缘,贫道百般调教都付之一空,但其在学法之上却冰雪聪明,由于其品性不端故贫道未尽心授法,引起空隐不满,弃我而去,却不知从何处修得控妖术,如今于世危害众生,还请丁施主为贫道了却心事”。
子梦听后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师傅道法无边,若想找寻空隐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为何不亲自处理此事?”镇元子道:“空隐已除去贫道所赐法号,更名隐于尘世,我为方外之人,入世自有不便之处,施主重任在身,游走八方,或许能够与之相遇,待相遇之时切莫手下留情”,子梦微微点头,答应为其寻找空隐。
镇元子转过头去面对姜灵,长叹一声道:“女施主体内元灵一明一暗,当年弃真身护主,千年忠义,实在是难得,深得贫道佩服,你与丁施主重任在身,前方路遥困难重重,今日在下破例传一套还灵之术与你,可更快恢复灵力。”说罢,口传一套心法与姜灵,姜灵倍加感恩,虽然镇元子声称不再收徒入室,但子梦、姜灵都得到他的真传,从心底自然把镇元子当作师傅来看待,毕恭毕敬以弟子声称。
转眼四更已至,与上次一样镇元子安排子梦、姜灵走出道观,子梦对镇元子说:“师傅,这两次与您相遇,都是您有意安排的吗?”镇元子点点头,子梦继续:“那一只鹿是?”镇元子答:“小童清风,观门相迎者是小童明月,自从空隐离开以后,我再无心收徒,清风、明月入我观门,传道不传法。”子梦继续道:“如果我想见师傅,不知怎样才能见到?”镇元子道:“清梦泽内清水潭外有一树林,林中多树,唯地灵果树与众不同,此乃天地之灵根,绕树三周喊:天隐去、仙雾散;地障离、结界现,地灵始祖传、显现五庄观,你将会看到道观”。
子梦一听突然收住脚步:“师傅你是说我们现在就在清梦泽?”,镇元子道:“不错,你看那不是地灵果树吗?”说着用手向道观后院指了指,子梦和姜灵沿着镇元子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地灵果树就在道观后院,这时镇元子又笑了笑道:“你们两个不是都偷过我的地灵果吗?”,子梦:“那时候你在哪儿?”,镇元子:“就在你身边,所以注定你我有缘。”
子梦又问:“我们所在的山洞距离这里有很远的路程,为何……?”镇元子:“还记得那道天隐云梯吗?它可不是普通的云梯,再远的路程,过了那条云梯就算到了五庄观。”子梦:“那上河塬后山,也是如此吗?为什么观门两侧只有一副对联而没有道观名称呢?”,镇元子:“道之玄机,知过去、通未来、隐当世。”子梦听了似懂非懂,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就没有过多追问,按照镇元子的指点,通过云隐梯,一阵清风吹过,一切消失在身后,二人在他们熟悉的山腰,向休息过的山洞走去。
子梦、姜灵走到洞口旁,发现云天在洞口之外正焦急的等待,见子梦二人回来,马上走上前来,边走边喊道:“子梦,你们去了哪里?快急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遇到了危险。”子梦赶紧接道:“云天兄,切莫着急,之前,我见你出了山洞,半晌没有回来,以为你在外面遇到什么凶兽,此处我们地形不熟悉,怕你一人落单吃亏,便叫起姜灵一同寻找,不想走入林中后就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对了,你刚去了哪里?”聪明的子梦反问云天,云天略迟缓一下儿回答:“我只是在林中方便一下儿,就回来了”。
子梦心中暗笑:“一听就不是真的,自从我认识你以来,就知道你不会撒谎,但不知到底你隐瞒什么?”。子梦对云天还是放心的,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云天至少目前为止,是不会伤害他们,之前的雷鹏确实不象是什么好人,这一点子梦心中有数。
三人重新进入山洞内,眼看天色将明,大家也已经再无睡意,子梦、姜灵双盘打坐各自调息,修炼镇元子老道传授的心法,云天和衣而卧思考自己的心事。两个时辰之后,天光大亮,子梦、姜灵叫起云天,整理一下儿随身物品,走出山洞,向大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