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大海,海水泛起怒放的浪花,天空中一群群海鸥飞来飞去,天朗气清,早上工作完毕,我们到甲板上散步。晓青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上面是黑色点点,复古的式样,白皙的皮肤粉嫩粉嫩,给人一种清澈见底的感觉。
海风吹着我们的头发随风起舞,晓青走在前面突然停下来,大喊着:“看!海豚。”
我们循声望去,离船不远处有十几只海豚上下翻飞,跳起两丈多高,垂直着沉入水中,忽地再次腾空而起,景象十分壮观。甲板上,好多人吹起了口哨,孩子们兴奋地尖叫。
Zack说:“这里是海豚湾,从前的海豚比现在还要多许多,关于海豚有许多美丽的传说,也许是因为它长相可爱漂亮,人们赋予她许多故事。”
我眺望着远方,一只只海豚幻化成阿笨的脸,他举着蓝色的海豚抱枕说,“晶晶,送给你,每天抱着它就像抱着我一样。”“晶晶,送给你。”“晶晶,送给你。”..
Zack接着说:“杂志上经常看到海豚救人的传奇故事,不知道是真是假。”晓青拉着王泽宇向前走去,他们找到一个更好的位置观看海豚表演。
Zack突然拉住我的手,“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神之子与凡界之女相恋,违反神界禁忌。两人走遍天涯海角,找不到可以容身的地方。”
我说:“听起来好像中国古老的传说《天仙配》。也是讲的这个故事,他们最后怎么了?是不是感动了神界,在一起了?一个happyending?”
Zack没有理会我的疑问,继续讲:“他们走进森林,森林深处的精灵女王同情他们的处境,送给他们一对灵性的银戒,这对戒指能保护他们安然渡海。然后忌妒之神发现了银戒的秘密,把它偷走,扔进海里。失去银戒的恋人被大浪冲散。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努力搜寻彼此的身躯。黎明将至,眼看着他们就要幻化为泡沫,善良的海豚出现了,在晨曦将现的一刹那,海豚用嘴巴衔着银戒出现了。这对恋人获救了,就在第一道曙光照在白色沙滩上时,粉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海滩,海洋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
Zack拉了一下我的手,让我看着他,“传说只要你对着海豚诚心许愿,期待爱情就会成真。而在海豚湾表白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命定的恋人。海豚的银戒能够守护相爱的恋人,直到生生世世。”
我看着他纯真的眼睛,眼神中除了炽热的爱恋,还有丝丝他努力挥去却挥不掉的愁思。这个故事很感人,背后的大海,眼前的海豚成群结队尽情跳跃,甲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响起小提琴的声音,如泣如诉。
我说:“这个故事真感人!”
Zack一直望着我,好像犹豫良久下定决心一般,突然跪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玫瑰色的,是上次我看中那只,他套在我的无名指上,亲吻了一下我的手指,抬头看着我,自己起身来。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等着他求婚。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径直的望着海豚。我承认我很开心,几秒钟前我看到戒指很开心,但是现在却空落落的。我想要更多,我想要他求婚,可是又不知怎么说出口。他是什么意思?硕大的钻戒价值不菲,明晃晃的套在我的手指上,这是一件幸福的事,却遗憾的差一个小小的尾巴,我早就知道自己爱上了他,也毫不动摇的相信他也爱上了我,如果他求婚,我一定会说yes。此番景象,一股悲凉的感觉从戒指上传来,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总觉得Zack内心深处在极力的压抑着什么。海豚依然跳跃不停,快乐的人们欣赏着美景,我与Zack并排站在甲板上,各怀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我拉拉Zack的衣袖,他转过头,眉缝之间有个大大的“川”字,我伸手抚平那忧伤。
Zack说,“风太大,我们进去吧!”他伸手拉着我,不停的摩挲着戒指,让它的温度上升。
晚上收工以后,我们来到十四层维京皇冠酒廊。酒吧里,人声鼎沸,劲歌热舞。我们走到一个靠墙的空位置坐下。
我想听他解释上午在甲板上的事,他却不停的问我喜欢做什么,喜欢什么运动,喜欢吃什么,读什么书,中学大学怎么度过的。针对他每一个问题我都采取封闭式答案回答。他看我意兴阑珊,努力思考一些能够让我快乐的事情。这是我对他第一次猜忌,在信任与不信任之间游离,在动摇与坚持前徘徊。有一刹那,我觉得他一定理解我的期待,一定知道我想问他什么我想要得到什么,可是他迟迟不满足我,会不会爱的不够深?又有一刹那,我觉得他纯真无邪,善良的不知道怎么去猜测女孩子心思,也许他认为中国女孩子很矜持,很含蓄,所有的爱情表达都是点到为止,而不需要直率的告白。
他拉起我走到舞池中央,不到半分钟,我就放下矜持,我们尽情的舞蹈着。舞着舞着,我忘记了阿笨,忘记了莎莎,忘记了董晓青,甚至也忘记了Zack送我那明晃晃的钻戒以及那莫名的纠结。舞着舞着,我的四肢努力把所有的烦恼抛出去,所有的阴郁甩出去,快乐极了。不经意间,我看见Zack捂着肚子向着我们的座位走去,我仍然在人群中舞着,音乐喧嚣,全场沸腾,我的目光没有离开Zack,他坐下来,目光穿过人群,冲我微微一笑,我放心的继续舞着,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支撑着脑袋,用手指扶着鬓角,冲着舞池的方向,冲着我的方向。他会不会胃病又患了?又跳了一会儿,我决定去陪他。
“胃又疼了?”我走回他身边。
他抿抿嘴,使劲摇摇头,说:“没,没有。”
“我们去买些药吧!?船上有医生,你知道,上次给我看病那个医生可好了呢。”我努力说服他。
“好!”他很快就答应了,我接过他递给我的饮料,开心的喝着。
我暗想,时间不早了,他身体不舒服,该回去早些休息一下了。我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说:“我们回去吧!你回去早点休息一下。”心中响起另一个声音:Zack,总有一天你会向我求婚的,我会关心你,照顾你,直到你离不开我,你等着吧。老实说,我从未积极争取过感情之类事情,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我的淡然和矜持一直让我在理智的尺度内安全的居住,从未出错半步。可是,一切都变了,Zack送我钻戒而没有求婚的这个上午,这个有美丽海豚的上午,一切都改变了,我第一次这么渴望得到一个人,第一次想好好呵护一个人,第一次想与这个人永不分离,这种感觉的强烈程度完全把我和阿笨的感情沉入两万里深的海底。
我们一起走出酒廊,来到电梯口,准备乘坐电梯回到我们住的一层宿舍。电梯对面的电视大屏幕循环播放着“海洋自主号”的各种图片和娱乐活动宣传海报。
我指着电视说,“Zack,如果你治好病了,胃不疼了,我们就可以去冲浪了。对不对?”
Zack笑了笑,说:“好!我答应你!”认真的眼神让我很满足,我随口提的活动,他像承诺一样对待。电梯来了,我们进去了。
Zack果然看了医生,不过是背着我的,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里面有些白色药片,告诉我,“我已经看过医生了,医生说吃了这些药就好了。”
我很开心的踮起脚在他额头上赏了一枚吻。
六月六日,我想起是阿笨的生日,去大厅里上网,莎莎刚巧在线,她告诉我说:“阿笨已经与那千金小姐订好婚期,他们打算十一国庆节就要结婚,你什么时候回国。”
我告诉她,“还没有计划好,没关系的,我已经走出来了,不要担心我。阿笨结婚估计不会请我去了。”
莎莎说,“还不一定啊,阿笨已经放下了,关键是你能否放下他,有时候我想也许你们在一起并不合适呢,他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又很传统保守,你真嫁过去了,指不定多受罪呢。”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莎莎,谁知道呢?如果我留下来,今年十月披上嫁衣的是不是我?我们俩是不是能走到最后?
我想凭借记忆给阿笨的电子邮箱里发封生日祝福的电子邮件,想了想,算了吧!也许以后都不会再与阿笨见面了,任上天安排吧,我不会再主动创造什么。
翻了翻人人网,有很多朋友给我送来祝福,有许多朋友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我一一回复他们。看着好友们的新鲜事,有的同学结婚了,有的同学生子了,有的同学读了研究生,有的同学留学海外。我们的人生自毕业那刻起,像一朵盛开的蒲公英,每个朋友像一朵花瓣,我们曾经交错紧邻,而后向着各自的方向往外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