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刚开始见到他因为他出众的外表对他产生了好感,但我实在听够了他的哭声,我和左依依放学后,一走到家门口就会不由自主地站住,他的哭声传来,我们两个就一齐捂住耳朵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家里。
终于有一天,他不哭了,我们还有些不习惯,议论着他怎样了,会不会是哭的死掉了?
这时,左太爷来我们家了,他已经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我曾听左传志说他祖上是大地主在这一带厉害的很,他年轻时是镇上一霸,尽管他现在已经老了,我仍然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当年的狠厉,我有些怕他。
他笑眯眯的喊我妈妈传志家的,很友好的样子,然后摸摸我和左依依的头,问我们什么时候去上学,我回答了他的问题,从前他可没主动和我们来往过。
妈妈让我和左依依回屋,她在院子里跟他说了好久的话,等他走后我就问妈妈他说了什么,妈妈说他的外孙要在村里的小学读书,他要我和左依依跟他的外孙做伴一起上学。
“他不哭了吗?”我奇怪问。
“小孩子就是欠打,下得去手狠打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哭?”这是妈妈的回答。
我惊的捂了嘴巴,无法想象左太爷打人是什么样,应该比左传志更可怕。
吃完饭妈妈给我洗脸,梳头,把我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左依依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斜睨着黑眼睛盯着我,一副不屑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左太奶领着庄萧来了,妈妈拉着我迎出去,左依依也背起书包跟上来。他穿着小皮鞋、白衬衫,头发虽然没有那天油光滑亮,却是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他好像瘦了,脸色还有些发黄,因为总是哭泣眼睛微红发肿,垂着头,无精打采。
左太奶跟我们介绍说他比我们大一岁,到八月份就九岁了,上一年级,还嘱咐我们放学时等着他和他一起回来,我和妈妈点头应着,这其间他一直低头不语,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等左太奶走后他恍然回神,抬头看我们,眼睛在左依依身上停了几秒钟,慌忙闪开,我想他是被她的样子惊住了,他是那么干净的一个城里小孩,曾经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乍一看见邋遢肮脏的孩子自然惊讶,这在其后的谈话中得到了证实,他偷偷问我左依依是谁,还惊叹她怎么那么脏,她是不是很多天没洗澡了,我只是笑,心道,别说洗澡,到了冬天她连脸都是几天才洗一次。
上学的路上我和庄萧走在一起,左依依和我们拉开一米距离,她用敌意的目光瞄着他,我想她是被他给弄的自惭形秽了,一路上她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拢她的头发。
到了学校,我们后头已经跟了一队看热闹的学生,他们指指点点说说笑笑,对他品头论足,这让他很不舒服,他就靠近我,偷偷拉我的袖子,小声说:“教室在哪儿?我们快去吧。”
我领他去了教室,左依依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跑掉了。
我是学前班的学生,堂而皇之进一年级的教室我可不敢,只好低着头拉着庄萧,可转了半天也不知让他坐哪儿,直惹得班上的学生哈哈大笑,我窘迫极了,他也很尴尬,我们只好逃出来。我猛然想起左太奶嘱咐的,先让我领着他去找校长,当时的校长是我们村里的一个中年男人,对于我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人物,我才不敢去敲他办公室的门,但此刻的庄萧很依赖我,我想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救世主,他央求我去敲门并陪他一起进校长的办公室,我死活不干,只指给他哪一间是校长的办公室就迅速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