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盘坐于高台,当凌逍和药善人到了高台下时,那人睁开了眼睛,纵身跃下,落地无声。他冲药善人躬身,道:“护法堂涂才哲拜见鬼长老。”这人面容清瘦,整张脸像是藏在了浓密络腮胡中,狭长的眸子却闪亮,倒添了几分精炼的感觉。
药善人一摆手,不耐烦道:“拜什么拜,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凃才哲知道药善人脾气,也不显尴尬,笑道:“鬼长老您不是去了糊涂谷么,怎在这个时辰回来了?”药善人瞪眼道:“你小子废话真多,我有急事,便先走了。”说着径直过了圆门。凃才哲扯扯络腮胡,无奈摇摇头。
“涂叔叔,今天是你当值啊。”凌逍亲切地道。凃才哲笑道:“本来轮到你夏叔叔的,这不是回家给你爷爷祝寿去了么,我替他的差。对了,你小子怎么来了,你夏叔呢?”凌逍笑道:“夏叔估计要到午时才会到药谷呢,鬼老头有些急事找我,我们便先连夜赶来了。”凃才哲纳罕道:“你一个小屁孩儿,鬼长老找你能有什么急事?你别……”
“我说凃才哲,你是皮痒痒了吧,老夫有什么事还要你管。”药善人大声吼道。凃才哲急忙住了嘴,干笑两声,面色讪讪,习惯的又去扯络腮胡。凌逍低声道:“那老头有病,你莫理他。涂叔叔,我先走了,得空小侄去你那里玩啊。”凌逍冲凃才哲拱拱手,追药善人去了。凃才哲摇头苦笑,目送凌逍过了圆门,重又跃上丈余高台,盘腿坐下。
过了圆门,再行不多远便下到了谷底,天堑也到了末端。之后便是一片树林,树木是清一色的望天树。望天树是南疆很常见的树种,枝干笔直不生旁支,高可达十五丈,是很好的建材。树林正前端竖了块温润洁白的大玉石,像是滴落的水滴。玉石上篆刻着‘药谷’二字,方方正正的楷体。
药善人倚着玉石,面色阴沉的望着一步三望的凌逍,道:“你小子磨蹭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来药谷。”凌逍露出一副呆呆的模样,笑道:“药谷太美了,我每次来都会看的入迷。”药善人冷笑道:“哼,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来都来了,你是躲不过的,便乖乖认命吧。”
“我累了,歇一会儿。”凌逍耷拉着脑袋,索性躺在了地上。药善人一抚脑门,道:“你这赖皮劲儿也不知跟谁学的。”药善人闪身到了凌逍身旁,枯木般的手快如闪电,抓在了凌逍脚踝,一把将他提了起来,笑道:“你不是累么?老夫带你走吧。前方‘望天林’像座迷宫,机关重重,还有守谷凶兽,让你自己走,我还真的有些不放心。”药善人大笑着提了凌逍脚踝进了望天林。
“放开我,你这老鬼,我诅咒你头发掉光,牙齿掉光。”凌逍破口大骂,可他只骂了几句便消停了,因为药善人给他扎了一针,他便说不出话了。倒悬的感觉实在令人难受,凌逍气恼地瞪大了眼睛,数起了地上的石子……
望天林的道路都很狭窄,更是曲折多变。一路走来也不知转了多少弯儿,凌逍数石子只数到了一千便停了,他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他看到了早起的蚂蚁赶集似的排列奔走,草丛间不时便会有不知名的虫子打架,他还听到了好几声野兽的低吼,而且看到了惊慌逃窜的野兔。
忽的,狭窄的道路消失了,凌逍知道已经走出了望天林,暗道:“离着鬼老头住的鬼地方不远了,哎,我的命苦啊。”他这般想着,忽见眼前的路面一片模糊,竟飞速后退而去。
“小石头,黑木林快到了,哈哈哈,回去便为你医治!”药善人兴奋的叫道。在望天林里,药善人虽熟悉路径,仍不敢大意,便强压了速度走着。如今出了望天林,药善人疾走如飞,恨不得马上回到居所。
药谷之人对医术痴迷,几是投入了全部的心血,以期能在医术一途登峰造极。也因为这样,药谷门下鲜有武功大成者,这也是药谷设立护卫堂的原因。
药善人在药谷更属异类,他的医术以诡异著称,开创先河地将毒道融入了医道。起初,药谷先辈见药善人整天摆弄毒物,认为他入了魔道,差点将其逐出师门。后来江湖上有名的老剑客欧阳普忠中了无名奇毒,到药谷求医。但药谷无人识得是什么毒,且诊断认定欧阳普忠已经毒入骨髓,断无活命的可能。
当时药善人只三十岁,名声也不大好,他找上了万念俱灰的欧阳普忠,虽也不识得那奇毒,但却凭借着以毒入医的诡异医术,养了百**虫给欧阳普忠吃下,最终开腹取毒虫,治好了欧阳普忠。经此一事,药善人名声大噪,得以正名。只是他医人的手法太过诡异,除非是性命将绝,否则没人敢找他医治,世人称其鬼医。
药善人对医道痴迷一生。凌逍的天绝脉太过奇特,千年难遇,因此天绝脉对药善人有极大的吸引力,即便屡次失败他也乐此不疲,没日没夜的研究,只想着破解天绝。距离上一次治疗失败已有两年时光。两年间,药善人查找了药谷所有典籍,更是深入南疆极南之地的‘迷失之森’采药,差点丢了性命。
但一切努力没有白费,药善人采集了足够的药材。刚回到药谷药善人便匆忙赶奔糊涂谷,强抓了凌逍回来。
“这次一定能成功,哈哈哈,我都等不及了,再快点!”药善人眼睛血红,兴奋到了极致。他以最快的速度前行,不多时来到了一片黑色森林前。
砰!
凌逍被扔到了地上,他觉得脑袋上被扎了一下,而后喉间发痒,已是能说出话了。凌逍偷瞥眼前方,见到漆黑森然的林子,知道已经到了黒木林,暗自一叹,在地上打起滚儿来:“鬼老头,你老是用针扎我,哎呦,我肚子疼的厉害,该不会是被扎出什么毛病了吧。”
药善人嘿嘿冷笑,提起凌逍夹在了腋下,伸手在腰间布袋子一摸,拿出片拇指大小的枯木片塞到了凌逍嘴里,道:“没事,有我鬼医在,大病小病一起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