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星月已经淡去,东方天际红霞弥漫,托着一轮红日。
早晨应该是热闹忙碌的时刻,但黒木林里却是一片沉寂,漆黑森然,死气沉沉的,见不到一只早起的鸟儿,更听不到丝毫虫鸣之声,只可见遍地似是血染的红艳花儿,一片片的,像个血湖。
黒木林生长的全是墨铁树。墨铁树枝干粗壮,不甚高,通体漆黑如墨,便是叶子也是青黑之色。墨铁树的枝干很坚硬,堪比金属,能抵挡住寻常的刀剑的劈砍。墨铁树很稀少,一株都是难以寻到,更别说这足有千株形成的林子了。
墨铁树十年方能结果,它的枝叶都有剧毒,但它结的果子呈血红之色,不但无毒,反而是上佳的补品,有强身健体、充盈气血的药效,是多数的鸟儿都极爱吃的食物。可黒木林中的墨铁树叶间挂满了红果,并没见到一只鸟儿。能形成这样奇怪的景象,便是墨铁树下遍地盛开的红花的原因了。
此花名为血湖煞。血湖煞没有叶子,光秃秃的绿色杆茎上顶着花朵。除非血湖煞死亡,否则它的花朵永远不会凋谢。南疆四季并不分明,但血湖煞的花朵却随四季而变化,春季时花色淡红,而后随时间推移,其颜色渐深,等到了冬季,花色成了浓浓的血红。冬季一过,红色便淡去,周而复始,直至死亡。
血湖煞的花朵会散发出带毒的香气,如只是一株,毒性极小,但血湖煞繁殖力极强,往往绵延而生,因此血湖煞的毒很强。它的毒又发作极快。一个人若吸入血湖煞释放的毒气,如不治疗,半刻钟便会腐烂而亡,浑身血肉也会成为血湖煞的养分。传说在南疆极南的迷失之森,有处血湖绝地,血湖煞遍布方圆几十里,远远看去,便是一片无边的血色湖泊。
“呼!”
凌逍伸长了脖子深呼吸,血湖煞的香气入鼻,他露出几分迷醉的神情。凌逍口中含着一片枯木,是药善人进入黒木林前塞给他的,药善人曾告诉他这种枯木片取自‘善木’,和其他一些药材按一定比例熬制,又经晾晒而制成,能很好地抵制血湖煞的毒气。
没了中毒的顾虑,凌逍贪婪地呼吸着血湖煞的香味,虽也有些发腥,但总比药善人身上的味道好闻些。扫了眼幽森阴冷的林子,凌逍懒洋洋地:“鬼老头,你品位实在不咋地,药谷仙境一般的地方,你却偏偏住在了这里,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鬼医么?”黒木林墨铁树漆黑,地面上又满是血红的狰狞花朵,这种色调配比,的确恐怖,整片林子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真像炼狱一般,这里便是药谷的一块绝地,平日里鲜有人愿意到此。
药善人却不理会凌逍,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念叨:“到了,哈哈哈,快到了,这次一定能成功。”凌逍看眼药善人,见他双目赤红,两颗奇大的眼珠子和遍地的血湖煞花朵差不多。凌逍身子发颤,恐惧的道:“完了,这老鬼疯了,我要离开!”凌逍拼命挣扎,却像是牢笼里的鸟儿,始终隔着铁笼无法得到自由。
“这次我不会丢掉性命吧。”凌逍绝望地想着。虽说药善人对他不会有歹意,可凌逍却知道药善人是一个为了医道可以舍弃一切的疯子,前几次的惨痛经历凌逍永远也不会忘记。如果能治疗天绝脉,凌逍又怎会拒绝?可希望已经渺茫,这一点,在晚上离开糊涂谷时,当凌逍回头一瞥,看到了夏无良痛惜、绝望的眼神时就明白了。
希望渺茫么?药善人可不这样想,他完全沉浸在了挑战天绝脉的乐趣中了。
狭窄的小路到头了,前面是一座黑色的木房子,又有黑色篱笆围着,可以看出是用墨铁树建成的。这里没有墨铁树的遮挡,所以有光照下,只是不但没有带来几分光明的感觉,反而将那座木屋衬托地更加诡异。血湖煞依然蔓延着,直到木屋前的篱笆处方才停止,使得木屋像是血色湖泊中的一只黑色凶兽。
“哈哈哈……”药善人大笑,有几分癫狂。一把推开沉重的篱笆门,药善人走进院内。院子挺大,又用黑篱笆分隔了好几片,种了些奇奇怪怪的植物。一条石路通向了木屋,正中间盘卧着一条青色大蟒蛇,水桶粗的身子,像座小山似的挡住了道路。
见了药善人回来,大蟒蛇抬起了巨大的头颅,漆黑的双目大如灯。它吐吐猩红的蛇信子,晃晃脑袋,庞大的身子一动,拱了起来,像是一道青虹桥。
药善人踏着蛇身而过,直奔木屋正堂,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药材腥涩味。正堂一片漆黑,药善人熟练地一探手,也不知从何处取了个火折子,用嘴一吹,又把燃着的火折子向前一扔。
轰!
一个半丈高的铁架上顶着个青铜火鼎。火鼎内燃起了巨大的火焰,将屋子照的通亮。屋子很大,却没有一件家具,靠墙摆满了柜子、木架,像是个大药铺。柜子都被锁着,木架上放满了东西,有药材,有瓶瓶罐罐,有石头,甚至还有些骨头。
离着火架不远,在屋子正中间的位置,摆放了一个四尺余高、七尺宽的青铜大鼎,鬼头双鼎耳,兽蹄三鼎足。鼎身雕刻着腾云驾雾、面容狰狞的恶龙,还有踏山裂石、仰天长啸的凶虎。
“小石头,你先等着,我准备准备,便开始给你治疗。”药善人将凌逍扔在青铜大鼎旁,兴奋地搓了搓手,急急地走了出去。
凌逍乖巧地点点头,眼看着药善人出了无门,目中闪过贼兮兮的光芒。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凌逍站起身来,嘀咕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凌逍蹑手蹑脚来到门前,还没迈开脚,就见一个硕大的头颅挡在了面前,却是大蟒蛇。
“小青,哈哈哈,小青,咳咳咳,是你呀,好久没见,想我没?”凌逍僵硬地笑笑,稔熟地伸了手摸摸大青蛇巨大的头颅,身子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动,瞅准了缝隙一窜,想要冲出去。
“哎呦,臭小青,死小青,哼!”凌逍被大蟒蛇用脑袋顶飞回到了青铜大鼎旁,摔了个背着地。凌逍坐起来,瞪着眼睛气鼓鼓地望着大蟒蛇,一会儿又两眼泪汪汪,装出委屈的模样,不一会儿又讨好地笑着,可见到大蟒蛇漆黑的眼睛始终没有丝毫情感,凌逍顿时泄了气,仰面躺下。
“连着半年吃奇臭无比的汤药?服用百种毒虫,以血肉饲虫?被针扎的像刺猬?这回又是什么?该不会是开膛破肚吧!”凌逍苦着脸想着,心中忐忑,翻了翻身子,不经意向瞥到了青铜大鼎下方,吓得跳了起来。
“这次是要把我煮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