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王力挤车,觉得有人撞了他一下,一摸裤兜,钱包不见了。
撞他的小伙子匆匆挤出人群,慌张地回头看:是张瘦猴脸、招风耳、一对大牙歪拧在一起。王力大喊:抓贼!然后急忙追过去。冷不防脚下飞来一条扫堂腿,让王力摔了个嘴啃泥,瞬间双手就被戴上了手铐。王力扭头一看,原来是个年轻姑娘。王力气愤地大声辩解。她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把他拽了起来。
弄清事情原委,女警一脸歉意地陪王力走出反扒队大门。她红着脸连央求带拖拽,把王力拉进一家餐馆。
王力怒气未消。女警点了菜,连赔不是:“你们俩朝着一个方向跑,又跑得那么近,我还以为是一伙呢。”
这女警叫罗英,警校毕业,刚分到反扒队。饭后她掏出一沓钱递给他:
“小偷偷了你四百五十五元,你点点吧。”
王力一愣:小偷跑了警察来赔钱?这个女警察倒是挺特别的!这钱怎么能收?再说了,比起包里的钱,这只钱包本身更让人心疼啊!鳄鱼皮料,铂金镶边,正中雄鹰标牌上的那双鹰眼,镶嵌的是南非钻石,价值1500美金,是王力已故的父亲留给他的珍贵纪念品。
听王力这么一说,罗英温和的脸一下严肃起来:“刚才做笔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王力负气地说:“说有什么用,你能给找回来?”
她沉下脸:“你吃好了没有?马上回警局,重新做笔录!”“我还有急事!”“那不行,1500美金相当于1万多人民币,够上大案了!走,险些铸成大错。”王力又乖乖跟她“二进宫”。
丢钱包过了半个月,罗英给王力打了两次电话,说小偷画像她已画好,让他去确认一下。王力懒得去,百万人口的城市,简直是大海捞针!
那天王力下班挤车往家赶,感觉身边一个时髦女郎老往王力身上靠,果然车子拐弯时一个急刹车,时髦女郎的手趁机伸进了王力的口袋。王力还没来得及反应,站在她后面的一个灰发老婆婆就闪电般伸出手来,把时髦女郎胳膊一拧,铐了起来。
老婆婆摘下假发套,晃晃头,披散下一头黑亮的长发对她说:“跟你三天了,‘千手观音’果真出手不凡呀。”
王力一惊:老婆婆变成了罗英!王力随即跟她去反扒队做了笔录。罗英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幅画像问王力:“你看一下,像不像上次偷你钱包的家伙?”
王力一看差点笑出声来:画得竟像马三立老先生!两人几经修改,那小偷的脸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罗英的笔下。
罗英经常出没在公交车上,有时化装成中年妇女,有时又变成女大学生。
每次王力认出她时,她却完全不动声色,眼睛里闪出一丝王力读得懂的问候。
一天,公车走了几站,上来三个年轻人。几乎是同时,装扮成盲人的罗英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胸前挂着个旧挎包,手里拄着拐棍朝他们靠了过去。
车上人多,三个家伙很快行动。一个掏出乘客口袋里的钱包,迅速转移给另一家伙。从配合的默契程度看,这三个家伙绝对是作案老手。就在他们对另一个乘客下手的时候,只见罗英双臂一挥,从胸前的挎包里掏出两副手铐,“咔嚓咔嚓”同时把两个家伙的手铐了起来。第三个家伙见势不妙,从腰里拔出匕首就朝罗英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力大喝:“不许动!”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那个家伙的胳膊。那个小偷拼命挣脱,但胳膊动不了,只得反过手腕用刀往王力大腿和肚子上扎,王力只觉一阵钻心的痛,仍死不松手,直至昏倒。
反扒队安排罗英照顾住院的王力。令王力费解的是,不知啥时,罗英已经成了王力的“媳妇”!护士找罗英,就问王力:“你媳妇呢?”同室的病友更是口无遮拦:“你怎么一个人出去,你媳妇到处找你呢!”开口闭口“媳妇”,王力没好气地问:“谁告诉你,她是我媳妇的?”
原来王力被歹徒的刀子扎破了肠子,医生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时间紧,伤情重,王力身边又没亲属,罗英想也没想,劈头就问医生:“女朋友签字可以吗?”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在亲属栏里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力于是制止病友:“拜托,人家早名花有主了。”
哪知,这话恰好让罗英听见了,趁病友不在的时候,她气冲冲地问王力:
“你凭啥说人家‘名花有主’?”
这叫王力如何解释?硬着头皮讲吧。那天她掏饭票把警官证掏出来,王力无意间看到里面夹着一张小伙子的照片,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楚:准是她的对象,要不怎么随身带着?
谁知她听了哈哈大笑,掏出警官证取出照片递给王力说:“好好看看,我这‘朋友’你最熟悉。”王力一看:瘦猴脸、招风耳、拧门牙,这不是偷王力钱包的小子吗,是那张画像的缩小版。她一直在追踪他!
两个月后王力可以下床了,罗英让王力陪她逛滨江路。街上人群熙攘,谁知罗英既不看商品,也不购物,两眼不断地扫视着人群。
这时,罗英忽然拽住王力拐进一家小卖部,对王力悄悄说:“你看那人!”
一个瘦猴脸、招风耳的家伙,正龇着牙掏钱买烟,手里那个鳄鱼钱包镶着白金边,钻石鹰眼闪闪发光。王力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眼看就要制服这个家伙了,突然,小偷手臂一抡,一只钱包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江堤飞进了江里。
罗英一个箭步跨上江堤,“扑通”一声纵身跳进江里。
巡警赶过来了,王力把小偷交给他们。只见罗英在河水里奋力追赶那只钱包,河水散开她的头发,她不时地甩头、换气,而钱包在浪中忽隐忽现,很快没了踪影。
王力纵身跳入水中,抓住她:“你疯啦!为个破钱包把命搭上,值吗?”
罗英终于忍不住孩子般哭起来:“那钱包是你珍贵的纪念,我得找、找回来……”哭着哭着,她清醒过来,冻得下牙打上牙,盯着他问:“你、你,干、干吗,也跳下来?伤才好点……”
王力紧紧搂住她:“保护你,永远保护你好吗?”
他俩幸福中又带些失落地向岸堤上游去。忽然,罗英黯然的眼睛发出欣喜的光芒。王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河岸阶梯边的角落里,一个镶着白金边的黑色钱包在浑浊的拍岸浪里沉浮,那颗鹰眼钻石在阳光下射出了迷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