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人的“贪婪”,其实是引导历史前进的动力,正是它引导人们创造了有史以来所有的繁华,使人类的生活摆脱温饱,向更高的生活水平迈进……
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这些国家都坐落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据传,这里是大批沙漠商队的必经之途,他们俨然是联系亚、欧两洲的使者。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曾对这块神秘浪漫的古老土地心驰神往。
从地理上看,这些斯坦国家的国土是相当辽阔的。土库曼斯坦的面积比加利福尼亚州还要略大一些;而哈萨克斯坦的面积有整个西欧一半那么大。这么大的国家,是需要便利的交通的(作为旅行者,我们同样需要好的道路)。如今,俄罗斯人已从这块地区撤出,他们也一并撤回了当时出于军事目的用于监护公路的人员。因此,现在这里的道路没有人管理和修缮,新的领导人把大笔的钱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国家基础设施建设上。这里所有的路都是用沥青铺成的,地上到处坑坑洼洼,甚至有很大的坑穴和裂缝,一路上很难发现白色的交通分界线或是类似的指示标志。我们每小时平均只能前进30英里,如果能达到50英里,那就算很走运了。每隔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能遇到一名路警,可能是出于对我们这辆金黄色敞篷坐骑的好奇,他们每次都会把我们拦住。非常奇怪,路警竟然不向我们收钱就放我们走了。我想这可能是因为那些多疑的警察,他们不清楚我们来这儿的确切目的。在这个地方,几乎没有外国人,即使有,他们开的也是当地车,而不像我们不远万里地把自己的车开到这异国他乡,这里也没有女性司机,但是佩蒂却驾驶着汽车,并且她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金黄的头发,这些在偏远地区的中亚人眼中看来,就像我们在美国中西部,发现一个穿着紫红色衣裳的女子在放骆驼一样,自然是引人注目而又让人觉得奇怪的。
我和佩蒂驱车向东行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发现,神秘和浪漫对这片土地已经是历史,印象中的骆驼商队和驼铃在脑海中早已渐渐远去,眼前只有来来往往的柴油机车,耳中听到的是隆隆的噪音。
我很喜欢伊朗这个国家,我也是其最大的合作伙伴之一。因为在过去5年中,我一直在购买该国股票市场上的股票。可是在伊斯坦布尔,伊朗领事馆没有给我们发放签证,他们声称办签证不在那里,并让我们前往巴库领取。阿塞拜疆的首都巴库在里海附近,距离伊朗仅有150英里。当我们来到巴库时,伊朗的外交人员却告诉我们没有我们的签证,但他们乐意马上为我们申请。以前曾听别人说过外交上的拖延会耽误很多时间,但当时没有亲身体会,这次为了去伊朗办理签证,已经花费了我半年多的时间,我终于相信他们的话是正确的。我们不断地去使馆询问签证的情况,那里的工作人员总是回答说正在办理中,但事实上我们是拿不到签证了。这时,我们有四个可供选择的方案:第一个方案是掉头向西,回到我们来的地方;第二个方案是向北去车臣,到那个充满战乱,把绑架、轰炸视为体育运动的地方看一看;第三个方案是向南穿越伊朗,但拿不到签证,这个计划显然泡汤了;最后一个方案也是我们最终选择的一个方案,就是穿过里海,沿伊朗边境向东行驶。
穿越里海,我们应该怎么走呢?坐船过去。我记得仅有一艘船可以经巴库的里海水域抵达土库曼斯坦。我曾经在1990年乘坐过这艘船。印象中那是一条很破旧的船,我们到达巴库后,便径直到码头询问了一下情况。负责售票的女士告诉我们,我们是可以乘船过去的。当我们问及能否租下一个船舱以容纳我们的汽车时,这位女士连连摆手,说这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又问船什么时候开,回答是:没有固定的时间。她让我们每天都过来看一次,到时通知我们开船的时间,并领我们上船。但我们关心的是能否有空间放下我们的车。她执意不从,而我们则抗议:还有很多空地方,为什么不让给我们?于是,我们争吵了起来。令人恼火的是,这位女士态度很强硬,一点也不肯让步。
于是我们被迫滞留在了巴库,这次意外倒给了我们一个体验当地生活的好机会。我们经常吃一种叫库它布(kutab)的烙饼,它是用面粉做成的,里面是研碎的肉末,有时也可以根据个人口味加进一些调味料,如辣椒粉,或是酸乳和香草。我们参观了当年专为旅行商队提供住宿的旅店,它们通常都有一个空旷的院子,可以容纳车队。在古代上百年的时间里,赶着骆驼或骡子,从中国前往欧洲运送货物的商人们,住的就是这样的旅店,它们就像美国专门为跨越洲际的司机们设立的卡车旅馆一样,可以提供食宿、沐浴、加油、娱乐等多种服务。它们为当年的旅行者们准备的房间,大约有现在汽车旅馆的6个房间大小。今天,大漠的天边,再也看不到昔日的驼峰、迤逦而行的旅者。这些旅店在今天已经成为巡回演出的乐团和舞队的休息场所。1990年,这些商旅驿站被关门停业,当时我恰好在那里。但此后不久,一些业主整修了这些旅店,将它们变成了一流的饭店。在这里,我想告诉读者,两个人在巴库最好的饭店吃一顿饭,包括五道菜、足够的酒水、小费,总共要花费72美元。
回想起在土耳其头几周的所见所闻,我对该国的将来倍感乐观。我在土耳其惊奇地发现,有三四家公司,它们的规模是全欧洲同行业公司中最大的。土耳其人口的年轻化,产品的高质量、低价格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从长期来看,土耳其的经济已经做好了长足发展的准备。要知道,俄罗斯的国内形势每况愈下,就像德国是欧洲经济发展的火车头、南非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经济发展的火车头一样,土耳其极有可能取代俄罗斯成为该地区经济发展的火车头。
在从土耳其到中国的广大土地上,我们不时会发现土耳其人的踪迹。俄罗斯人从中亚地区撤离后,土耳其人的技术、资本、公司、企业如同潮水般涌进了这块“权力真空”。这块地方在75年以前曾经隶属于土耳其帝国,现在土耳其人卷土重来,打算在此确立他们的主导地位。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打算向土耳其投资,但我将会密切关注它的发展情况。
在巴库的大街上,我们常常会遇到小贩推销廉价的鱼子酱和藏红花。我们去过当地的集贸市场,这些市场往往都在城市的中心位置,它的突出特点就是把百货商店、购物中心和超级市场一股脑地集中在一个地方。成百上千的货摊,它们色彩绚丽,极富亚洲特色,出售的商品琳琅满目:丰富的瓜果、蔬菜;汽车、卡车和摩托车的零部件;各式男女服装和儿童服装;锅碗瓢盆;家具;CD唱片、收音机和CD播放机;管道部件。此外还有专门从事桌下交易的黑市摊点,他们不仅出售枪支、英格兰威士忌酒,而且也非法兑换外币。
在巴库市中心的繁华街区里有几座未竣工的写字楼,据说未能竣工的原因是由于石油价格下降,投资人的钱用光了。数个世纪以前,早于美国开发宾夕法尼亚油田数百年,阿塞拜疆人就用地面上涌流出来的、类似石油一样的黑色焦油烧饭、取暖。当时,阿塞拜疆是世界上最大的产油区,当地人几乎不需要专业的钻井工具,在地壳的压力下,焦油自己就可以涌出地面。诺贝尔兄弟(就是他们后来设立了诺贝尔奖)和英国石油公司就是靠着这黑油暴富起来的。
20世纪前后的一段时间里,世界石油总量的一半来自里海地区。柏林墙倒塌后,西方国家重新返回这片遍地黄金的大陆。阿塞拜疆与外国公司签署了产品分摊协议,他们为开发阿塞拜疆的油田已经注入了300亿美元的资金,同时,这笔资金也会被用于将来勘探新的石油储藏地。但实际上,已有3个西方国家在投资中出现了亏损,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他们已经从阿塞拜疆撤资了。
阿塞拜疆是一个穆斯林国家,但在巴库的大街上,我们惊讶地发现,竟有很多染了头发的女性,她们身着短衫,化了浓妆。毛皮大衣在这里也很流行。与常识相悖,我们没看到任何不足50岁的女子戴着传统的面纱。
我们在此逗留了大约三四天后,巴库港的女售票员告诉我们渡船可以出发了,因为火车总算把运输到里海对岸的货物拉了过来。事实上,我们上船后发现有很多空地方,没有多少阿塞拜疆人喜欢到土库曼斯坦去。官员们在1985年建造这艘船的时候,只是为了完成“五年计划”(这个名词几乎已经被遗忘了)的指标,并没有从船体的坚固耐久性上考虑。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这艘船就已经破旧不堪,现在坐上它,我更加觉得岌岌可危。看起来自从它问世后就没有再上过漆,也没有修理过,它整个就是一件粗制滥造的劣等品,我想它坚持到现在真是个奇迹。我们从黑市买到了一等舱的船票,原以为很幸运,但上了船才知道,里面非常可怕:墙上有很多破洞,床垫已经磨破,毯子全都脏兮兮的,实在令人无法忍受。我们要求乘务人员帮我们换一个地方,他们把我们安排到了船员的住处,这里的情况虽然也好不了多少,但比起一等舱来,至少能让我们待下去。与前一次我的经验不同,这一次我们在船上度过了18个小时(以前是12个小时)。船上失火逃生的门已经锈住,向下垂挂救生艇的索具也锈住了,整个船体到处锈迹斑斑。有一天你也许会从报纸上的报道中发现:里海上有一艘船沉没了,数十人遇难,那一定就是这艘船。
也许我们需要温习一下整个行程:首先,我们穿越土耳其到达格鲁吉亚的巴统和第比利斯,然后从格鲁吉亚去巴库,在那里我们为等渡船逗留了数日。此后,我们坐上了那艘生满铁锈的破船,越过里海,接着我们就沿伊朗的边境开始漫游,先后到达了土库曼斯坦的土库曼巴希、阿什哈巴德和查优。然后我们向北行驶,经过乌兹别克斯坦的布哈拉、撒马尔罕和塔什干。在穿越土库曼斯坦的路上,我们遇到了野骆驼群,好在没有什么危险发生,就好像你在美国会遇到野鹿群一样。其实路标已经警告了游人要提防骆驼。在土库曼斯坦,女人们除了露出脸来以外,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她们身着鲜艳的服饰,通常还戴着色彩亮丽的头巾。
该地区储藏有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这一直是各国关注的焦点。里海周围地区的石油蕴藏量十分巨大,该如何分配这些资源?环绕里海的5个国家为此争执不休。由于伊朗沿里海海岸的石油储藏量不是很丰富,因此它希望能按平均数而不是地理位置来分享石油资源。但像阿塞拜疆、土库曼斯坦这种在里海沿岸拥有丰富石油、天然气资源的国家则更倾向于与西方国家签订开发协议,而且他们坚持要深度开发里海。目前,这一地区局势很不稳定,在边界、淡水资源、石油、种族以及天然气管道问题上都存在争议,这导致所有的政治商谈无果而终。
我们还穿越了咸海(咸海是一个位于里海东北部的盐水湖,它占地25600平方英里,是里海和太平洋之间最大的湖泊)南部的卡拉库沙漠。咸海又叫做阿拉海,但不久后恐怕这个名字就要被改成“阿拉—库姆”或“阿拉沙漠”了,因为这个曾经是世界第四大的湖泊,由于人为破坏,已经变成全球生态环境遭破坏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到1995年,咸海的蓄水量已经减少了3/4,现在每年都有1亿多吨盐灰随风飘走,这些有毒的灰尘中,既有盐、沙、肥料,也有DDT、工业和家庭排放的有毒物。由于湖水干涸,这里的冬天比以往更加寒冷,夏天则比以前更加炎热、干燥。由于降雨量稀少,原来的牧场也都消失了。当地的儿童由于呼吸到干枯河床散发出的有毒气体而染上疾病,成年人的寿命明显短于世界其他地区的人们。更糟糕的是,咸海生态环境的恶化正波及其周边地区。这种有毒的淤泥对全球的生态所造成的威胁,如同一个巨大的活火山给地球带来的威胁一样。咸海地处东西走向空气流的通道上,当强大的空气流发生运动时,就会把含有致命毒素的气体携带到高层大气中,然后再流散到世界各地。在南极,科学家已从企鹅的血液中发现了来自咸海的毒素,此外,在数千公里之外的格陵兰冰河、挪威森林、白俄罗斯的土地上,人们也发现了类似的毒素。咸海问题已成为一个全球性的环境问题。
中亚国家最有竞争力的地方,在于该地区巨大的原材料蕴藏量。土库曼斯坦是世界第五大天然气蕴藏国,另外,该国还有相当储量的石油、煤、硫黄和盐。乌兹别克斯坦是目前世界第三大棉花出口国,也是主要的黄金和天然气生产国。在中亚,乌兹别克斯坦是重要的化学和机器设备生产国,而哈萨克斯坦则蕴藏着丰富的天然气、石油、煤、金、铀、银、铜、铅、锌、钨和钼。
虽然该地区蕴含着如此丰富的矿产资源,但如果这些国家不能做到在短期内改变其政策,那么这些资源对它们自己和其他国家来说,根本谈不上会带来什么好处。该地区的国家需要有一个稳定的、长远的、法定的信贷基础,让贷款人放心地把钱贷出去,如果借款人拖延还款,贷款人有权获得其抵押物品。企业家们需要有值得他们信赖的银行,而不会受随意更改的关税的欺负。要想利用这些资源获得好处,该地区的国家还要具备公正无私的法律体系、清正廉洁的政府官员以及稳定统一的货币政策。
目前,这些国家尚不具备上面罗列的任何一项条件,它们贫穷落后的现状还将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它们具备了这些条件,才会真正走向繁荣、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