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麟离早早起床跑到方万家里,想着让方万给自己做保谋个差事,但又怕碰见方婷,只好在方家院墙外面隔空喊话,要把方万叫出来说话,不成想隐约听到方家传出阵阵愁叹声,若在往日,麟离喊这么一声,方万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而今天麟离喊了几声,方万才迟迟出来,一问才知,原来是方婷被王城的官军扣押了。方万道:“我妹子昨天进城卖草席,结果被守城的官军给扣了,说什么我妹子是偷盗王宫的嫌疑犯,得交钱保释,不然不放人,要关进大牢里,等着秋后砍头。”
麟离急了,心想赤水河除了河鱼鲜美,二百里的芦苇荡也是人尽皆知,苇杆子结实耐用,是编制草席的好材料,城里几乎所有酒馆旅店的坐席,都是用赤水芦苇编制的,一直以来村里的女性都以编贩草席为生,从没被扣押过,而现在好端端的被扣住,目的很明显,就是官军借着王宫失窃的事情敲诈百姓钱财,于是说道:“那还不赶紧筹钱?”
方万一跺脚,把地上的黄土旯都跺出一个坑:“要五十个大钱,到哪里去搞这么多钱!”
五十个大钱不是小数目,一个朝中大员,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十二个大钱,麟离说道:“方婷妹子出嫁的彩礼呢?先拿出来凑上,把人救出来再说,那些狗官可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的,再说这都要出嫁的人了,让婆家知道还没过门就进了牢,这对方婷妹子的名声也有影响啊。”
“谁说不是呢,这不昨天半夜,婆家人就着急的来送信了,说这人要是一会半会救不出来的话,人家就要退婚呢。”
“那你们还窝在家里,还不赶紧出门筹钱!”
方万一叹气:“嗨,就我爹那守财奴,抠门货,钱到他的手里,你想拿出来,那比登天还难,我爹说了,彩礼收了就没有拿出去的道理,人让婆家出钱赎,婆家不出钱就让我妹子烂在牢里,反正丫头就是赔钱的货,先不说让我爹往外吐钱难,就说那彩礼全加起来也不值五十个大钱,都拿去赎人还得倒贴!”
麟离摸摸后脑勺,拍拍口袋:“我这身上也没钱啊!你说这王宫丢的啥东西,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元宵节晚上我去城里给我娘抓药,城门连夜就封闭了。”
方万道:“听说是丢了一把剑。”
方婷是个美人胚子,读过书,识文断字,虽然生在穷家,却有贵族女子的气质,不仅家务娴熟,而且干舞跳的也很好,干舞是一种美妙的舞蹈,也是夏王朝的传统,自舜帝在位时就对这种舞蹈大加推崇,一直延续至今,在国家发生大的祭祀时才能跳这种舞,而平时所跳的舞蹈称为羽舞,干舞必须素质高雅的女子才能跳,而羽舞则是女子都可以跳的市井之舞,由此可见,方婷绝非小家碧玉这个等级的,由于方婷干舞跳的好,就成为了赤水这个穷村里唯一的一个吃皇粮的人,按夏王朝法制,跳干舞的人为了保持姣好的容貌,吃食上很有讲究,不能吃那些穷苦百姓的糟糠食物,而必须是由王宫按人头供应的上等食物,所以方家生活在赤水算上等,这和麟离的家境形成了鲜明对比,于是麟离在平时就已经开始刻意疏远方婷,虽然二人由父辈指腹为婚,但终究是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在麟离的心里,早已经把方婷定位在妹妹的角色上,他曾经对方婷的爱慕,已经成为那遥远的长白山上,远远看着好看,但触摸时冰冷扎手的皑皑白雪。
麟离猛的想到弄钱的方法:“哎呀,对了!我把我娘那对玉镯子要来,然后我们赶紧去城里找当铺当了,差不多就凑够五十个大钱了,那对镯子是古玉,很值钱的,五十个大钱我估摸着不是问题。”
方万连连拒绝:“那可不行,我让你卖了当嫁妆迎娶我妹,你都不愿,现在她都要做别人的媳妇了,你倒要当了祖传的镯子,这使不得。”
麟离也不答话,回家瞒着母亲翻出玉镯,就拉着方万往城里奔,这镯子是赎不回来了,五十个大钱,他就是做工做到吐血,也无力偿还,不过救人要紧,母亲那里能隐瞒一天就算一天,等被发现了再说也不迟,实在不行,就让方家兄妹亲自上门说明情况,既然是为了做善事救人,想必母亲也会谅解,他可以把当期拉的长一点,万一哪天有了钱,再去赎回来也是可以的,打定了这个主意,麟离铁了心的要偷当镯子救方婷,也算是尽了自己对方婷的最后一番心意。
到了城里,果然见戒备森严,禁卫军和守城官军全副武装,方万在城里一个饭馆当伙夫,对城里的情况轻车熟路,带着麟离直奔当铺,满城也就这一个当铺,是当朝丞相季云开的大当铺,全城别无二家,季云凭着丞相的权威开设了当铺,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寻了一个合法的收受贿赂的后门,尧帝舜帝在位时,人心纯善,而自大禹登位开始,人心就变了,人们变的自私和贪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大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一点在军事上体现的就非常明显,尧舜之时,将士作战奋勇,不依靠奖励,而大禹远征三苗之时,将士们是战必谈功,无奖而不战。大禹之前夏朝不叫夏,而叫黄帝王朝,舜禅位给大禹的第一年,大禹就把黄帝王朝改为夏朝,一夜之间,兵不血刃,历经七世的皇帝王朝就改朝换代了,一直到大禹的儿子夏启夺位,改禅让为世袭。
不管是丞相季云还是当铺的老板,都是人,都无法摆脱这世事的俗气,麟离祖传的镯子是值钱的,当铺老板瞅了一眼,轻蔑的说:“这破东西,扔在路边上都没人多看一眼,你要是想当,我最多给你五个大钱,愿意当就当,不当就算了。”
麟离站在当口上争辩:“五个钱?柜上的,你可看清楚了,这东西少说能当一百个钱,你这生意做的,黑心也不至于这么黑吧?”
“哎呀,你怎么说话,你知道这当铺是谁家开的吗?”
方万一下跪在地上:“老板,我们等着钱救人,你行行好,多给当几个钱,等要赎回去的时候我们多加钱还不成,我们不当一百个钱,我们当五十个就够了。”
老板呵呵冷笑:“泥腿子,还想赎回去?还想当五十个钱?滚!滚远远的!”
麟离猛不丁想起衣袋里还有一块玉,就是从鱼腹中取出的那块血红色的麒麟状的玉器,于是把那玉器取出来:“老板,你看这块玉能当多少钱?”
那老板看见那块红色的麒麟玉,眼睛突的睁的老大,不由自主的呼出一个词来:“麒麟血玉,小伙子你这是从哪里搞来的!”
麟离着实没想到老板看见这玉这么兴奋:“这可不是我偷的,这是我从河里钓鱼,从鱼腹里剖出来的。”
老板一把抢过那玉,从柜里掏出一把白花花的大钱,也不细数,目测这一把钱少说有一百多大钱,装到一个布兜子里就甩给了麟离:“拿钱去救人吧,那镯子我不稀罕,你们拿回去自己留着玩吧,这块麒麟血玉我留下了。”
麟离道:“这麒麟血玉这么值钱啊!老板这东西有什么用处?我从鱼腹中取出这东西来的时候,就感觉这东西不是凡物。”
当铺老板立马脸色就变了,生怕麟离反悔一般,又赶紧从柜里掏出一把钱,这一把少说也有五十个大钱:“嫌钱少?再给你一把,记着这个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管住嘴,实话告诉你,这个麒麟血玉是季丞相一直再找的东西,至于有什么用,小孩家家的别胡打听,赶紧去牢里救人吧,我就知道是官军封城抓刺客,把你们亲人抓了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