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瑚精确点出核心:“我们要被老虎追得逃命了?”
上官尧额角青筋一跳,咬牙切齿:“……不就是头大虫,你逃命,本王揍它!”
杉瑚随时谨记柔顺,立即星星眼膜拜他,四十五度角表达自己的钦佩仰慕之情:“好的王爷!我一定好好逃命,并尽我所能拦住闲杂人等,绝不影响你打虎!”
上官尧:“……”
回去以后,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哪个死人告诉他这条没用的白眼狼,能!旺!夫!的!
杉瑚在心底偷笑,让这头暴龙死要面子活受罪,也算报了这两天她被他欺负的仇。
上吧,英雄,本小姐看好你。
冷不妨上官尧突然回头,杉瑚立刻收回幸灾乐祸的笑容,作无辜少女样。那男人用幽魅的眸子冷冷瞥了她一眼,她的后背一寒,就见他冷笑起来。
“看不出本王的小王妃还挺记仇,很好,很好,果然妇随夫性,那便也别走了。”
杉瑚:“嘤?”
上官尧嘴角的笑容突然放大,露出一对白森森的虎牙,一字一顿道:“留下来,好好看本王打虎吧。”
杉瑚:“!”
老天收了这个妖孽吧!第一次见到有男人把小心眼记仇当优点,还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来的!说好的好男不和女斗呢?!
杉瑚知道溜不了了,腹诽一阵也严肃起来,抽出上官尧腰间的匕首横在身前。
上官尧眼中露出不自觉的欣赏,无论什么时候,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旁人的护佑上。
他摸摸她的头发,并没有发现自己动作中的安抚意味。紧实的肌肉已经绷紧,他冷静地感知着老虎的位置。
它就在周围,狡猾地绕着他们观察,评估他们的实力。慢慢跟他们耗,根本不现身。
上官尧有些不耐,他的时间很宝贵,浪费在一个尚有价值的小孩身上也就罢了,连头畜生也敢来分一杯羹?
“杉瑚。”
上官尧突然贴近杉瑚,细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杉瑚反射性回身看他,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大力从后背涌来。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身体已经从马背跌出!
为什么,上官尧?!
风声呼啸,空中的绿影那么纤细,脆弱,没有任何威胁。
“嗷——”老虎一声怒吼,没有任何迟疑地扑了出来。那个人类男人身上有很重的煞气,敏锐的动物不敢轻易靠近,但被同伴抛弃的这个就不同了,一看就是个血肉甜美的。
口水不受控制地淌了出来,杉瑚甚至觉得那些腥臭的液体已经溅上了自己的脸。
腰腹一痛,尖锐的虎爪刀片一般切进了衣服,但她怎么能死在这里?!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挥刀!
身体重重落地,杉瑚痛得吐出一口瘀血。老虎凄厉的长啸,后退一步,尖爪擦着她的脸颊抠进泥土。
它的左眼已经成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那把匕首完全钉进了它的眼眶。但它没死,疼痛、黑暗和血腥味让这头猛虎完全发了狂。
虎爪高高抬起,狠狠拍下!
杉瑚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躲避,她不看近在眼前的利爪,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上官尧的方向。无数个字在心口碰撞,汇成一句带血的“为什么”。
眼前却没有上官尧,只有突然飞溅的血肉。猛虎呜咽,身体一阵死命的挣扎,血盆大口痛苦地张张合合,却始终无法挣脱喉咙深处的拳头。
一拳,毙命。
杉瑚被喷了一脸鲜血残渣,终于昏了过去。
上官尧拧眉瞥了她一眼,拔出钉入虎眼的匕首。一只手按住老虎头,把从后面打穿老虎的拳头一点点退了出来。
手腕轻震,几道鲜红的尖刺缩回了他的衣袖。
逼人的血腥味更加浓郁,上官尧眼中却隐约有异样的光点跳跃。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内心的躁动。
蹲下~身,上官尧动作快速地解开杉瑚的衣衫,目不斜视,直奔染血的位置而去。
目光一扫而过,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不远处又传来老虎的怒吼,他神色不动,俯身整理好杉瑚的衣服,把她抱起来,转过身,一排无声出现的隐卫安静地跪在他身前。
“让本王亲自出手,安崖这个总管给本王训的好护卫。”
隐卫的首领并未辩解,甚至没有解释他们被另一头老虎绊住了脚步,磕了个头,干脆利落地拔剑。
“护主不力,致使王爷的妻子受伤,臣死罪。”
身后五个隐卫紧跟着拔剑。上官尧眉眼一沉,手指飞快连弹六下。
几人只觉得手中的剑一沉,剑尖没有切断喉管,刺进了肩胛。
“你称呼她什么?”黑眸若谷,看不到尽头。
隐卫首领疑惑地抬头,却没有发出任何疑问,恭敬地回答:“王爷的妻子。”
“妻子?”上官尧忍不住笑了出来,绝世容颜美得惊心动魄,最终变成哈哈大笑。
“这记仇的小东西也配当本王的妻子?”他蓦地收笑,淡道:“使她负伤,不算死罪,你们要死,总该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众隐卫忍不住面面相觑。
听了这么个笑话,上官尧心情莫名变好了一些,目光一扫:“罢了,给王妃处理一下伤口,送她回府。”
这是他们能捡回一命的意思了。众隐卫赶紧磕头。
傍晚的时候,杉家嫡小姐被战王府的马车送了回来,整个丞相府都被惊动了。
“上官尧!”杉瑚尖叫一声,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她大汗淋淋地坐起身,睁开眼便迎上了母亲担忧的目光。
荷娘又惊又痛地看着她,细细替她擦去冷汗,“小瑚,你这是怎么了,直呼王爷名讳乃是大不敬啊。”
杉瑚用力咬住舌头,把“我不嫁了”四个字死死压在喉间。
她一声不吭扑进娘亲怀中,后怕的泪水夺眶而出。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再也看不见娘亲了。
荷娘的身体哪里受得住她一扑,两边丫鬟急急上前搀扶。母亲最敏锐的神经永远系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她意识到不对,一边抱住颤抖的女儿,一边不动声色喝退下人。
“小瑚,没事了,没事了,娘在呢。”她放柔了嗓音,一遍遍抚摸女儿的后背。杉瑚渐渐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吓到了母亲,心中一阵后悔。
荷娘身体不好,一直以来,杉瑚和杉正诚父女都是一个心思——要尽他们所能照顾她,保护她。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娘,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了。”
荷娘哪里信,愁道:“我原看战王爷是个能依靠的,不指望他一个天家子弟能够疼人,但也没想到你头次跟着他出门就躺着被送了回来。”
杉瑚欲要说话,荷娘却严肃地打断她:“小瑚啊,要不我们不结这门亲事了,能让马伤到你的夫婿,不要也罢。”
杉瑚目光一冷,他果然是把她伤口处理过才送回来的,还找了个好缘由解释。上官尧,你便这么自信我不会把真相说出吗?
荷娘见她沉默不语,心头一急,又咳嗽起来,这般急火攻心之下,简直咳得惊天动地。杉瑚大惊,杉正诚领着下人夺门而入,好一阵荷娘才缓和过来。
杉瑚尝到了满嘴的苦,他赢了,她就是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她的家人承受不住这个真相,丞相府也不可能在一位王爷已表明对她的兴趣之后,断然回绝他。
荷娘最终被抬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试图劝说她,她只能摆出认错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解释,是自己顽劣惊马才致受伤,与王爷无干。
杉正诚也在一旁适时地插话:“王爷为了救小瑚也受了重伤的,皇上才派了几个太医过去诊治,说是不太好。”
荷娘这才勉强安心,不舍地回去了。
杉正诚坐在女儿床前,长叹一声:“小瑚,你做的很好。”
杉瑚苦笑,经此一事,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爹,都是我不听话,才惹上他。但我永远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委屈你了。”杉正诚沉默半晌,眼底藏着说不出的心疼和慈爱,终究无可奈何:“小瑚,无论王爷做了什么,他是君你是臣,他是夫你是妻,你不能怨恨于他。”
“爹你放心,我都明白。”杉瑚眼底坚定,但她还是想问他要个解释。他是她未来的夫婿,她总还是想和他白头到老。
杉正诚欣慰点头,又道:“王爷说他手臂的伤一月能好,下月十九刚好是个吉日,宜嫁娶,这一个月会有王府的嬷嬷过来教你王府的规矩。”
这么快?
杉瑚惊讶地抬头,心头掠过被羞辱的难堪。丞相嫡女和一国王爷的大婚,竟然只有一月准备之期。
她闭了闭眼,轻声道:“爹,我知道了。”
不错不错,娘亲可是罚了她一个月的月钱,眼看这个月就要经济危机,这大婚还真是一阵及时雨。
杉瑚终于找到可以自我安慰的地方,心头渐渐释然,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