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瑚的尖叫终于被强行扼了下去,她已经知道自己闯祸了,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时间能倒流回去吗?她做鬼也不会放过杉药这偷懒的死丫头!
突然,房中“嗤嗤”一响,杉瑚神经一跳,眼睛锁定发声源,瞬间心惊胆战——她的床帐!
空气里仿佛藏着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撕,就将那粉白的碎花布料扯成了几块破布。
但这只是一个开头,几乎是同时,各种诡异的声音都随之冒了出来。
啊啊啊床架裂了……
啊啊啊地板裂了……
啊啊啊屏风裂了……
啊啊啊!他动了动了!喵了个咪的,她那么漂亮,不想死得跟五马分尸一个造型啊!
连斗二十个高手,呼吸都不会乱分毫的战王爷此时气喘吁吁,他瞪着被自己按倒的杉瑚,小孩怯生生地偷偷瞄他,嘴角拉出一个讨好的笑。
因为被按在被子里,半张脸被挤歪了,笑也只剩半个,眼珠圆圆的,看着有点滑稽,有点……可爱?
上官尧瞬间把她扔开。一鞭子抽在她背上:“快点梳洗,本王一会再跟你算账!”
杉瑚不敢拖沓,立刻从榻上蹦了起来。那鞭子抽过来,听起来“啪”的一声雷鸣般响,实际却不怎么疼。但实在是太太太吓人了。
三两下收拾好,上官尧睇了她一眼,微微颔首。还不错,粉白的女式骑装,袖口坠着两个毛毛的小球球。清爽,利落。
但这样子穿出去……
他不悦地皱眉:“换掉!”本来就是张娃娃脸,这么一穿更显小,不知道的还当他上官尧有特殊癖好!
杉瑚乖乖去换了,不一会一身绿色出来,腰上挂着一枚小铃铛。
上官尧上下打量,绿色衬得她皮肤更白,细细的腰好像一捏就断了,跟个小精灵似的。立刻摇头:“换掉!”
过一会,米黄色。
她想当只小点心吗,更小了!上官尧鞭子点在门框上哒哒的响:“换掉!”
红色。
“换掉!”
浅蓝。
“换掉!”
……
到后来杉瑚几乎是爬回去换衣服,她默默念着柔顺,柔顺,柔顺……终于忍无可忍,揪着他的头发怒道:“王爷,乖,咱们不闹了啊,你来抓,抓到哪件就是哪件了啊。”
上官尧第一次被个十二岁的小孩哄,还没反应过来,一怔之下,错过了大发雷霆的最佳时机。
手被她引着伸进那些柔软的花花绿绿的衣服里,不一会勾出一件,就是那件浅绿色的。
杉瑚长吁一口气,揪完了老虎尾巴,老虎竟还在发怔,她立刻兔子般逃了回去。
不一会,果然听见外面“啪”的一声炸响,上官尧暴怒:“该死的混帐!”
换完出来,只见地上深深一条沟,石板裂开,泥土翻出,杉瑚吐吐舌头,低眉顺眼走到他面前。
上官尧的火气好像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用目光沉沉地笼罩着她,牵了她出门。
“以后未经本王允许,你不得触碰本王的头发,哪怕是一根。否则,别怪本王剑下无情。”
杉瑚愣了愣,瞥了他的头发一眼,立刻被针扎到一般收回了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心想,谁要碰你那鬼似的头发啊。
上官尧看她乖巧,心中满意了些。出得相府,杉瑚眼睛一亮。是昨日那匹黑马,高大威武,肌肉饱满,身形修长。
她虽心有余悸,但还是主动上前,抚摸黑马飘逸的毛发。马儿乖,跟错了主人不怪你,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了……
慑夜竟然不排斥这个小孩?上官尧微微称奇,眼看那小孩已经不安分地往马背上爬了,慑夜竟没把她甩下来?!
妈的,你还扭过头用舌头舔她?立刻收回来!本王还能饶你一次……等等,你还弯曲了前肢,鼓励她爬?
反了天了!
本王当年驯你差点被你踩断一条腿,你现在是个什么态度?
上官尧大怒,大步上前,一把把杉瑚扒拉下去,冷哼一声。本王的战马,对一个小孩卑躬屈膝,成何体统!
于是杉瑚眼睁睁看着上官尧把她推下去,自己大马金刀地跨上马,然后又纡尊降贵地向她伸出手,一脸嫌弃。
杉瑚:“……”
上官尧怒:“傻愣着作死吗,上来啊。”
杉瑚:“……”
两人坐好,杉瑚感兴趣地想去拉缰绳,上官尧手腕一转,缰绳灵活地避开,还在她手背上抽了一记!
杉瑚立刻缩手,小声:“王爷,你可以给我另找一匹马,我自己会骑的。”
上官尧把小小的她压在怀中,声音淡淡:“本王的王妃,只要打扮得大方得体,乖乖坐在本王怀中即可,不需亲自操缰控马。”
杉瑚谨记柔顺,也就沉默下来。但是,没乖顺多久,她又开始在他怀中动来动去,虫一般不安分——初秋,北方天气已经很凉了,她冻得慌。
上官尧被她绒绒的头发搔得下巴痒,今天他已经被这个混帐东西挑衅了无数次,只觉耐心终于告罄。
一言不发地提起她的领子,往外一伸,杉瑚整个人顿时摇摇晃晃挂在了半空。
来不及害怕,她一把抱紧他的手臂,下意识反击——张嘴狠狠咬在了他的手上。
不疼,像被小奶猫叼了一口,只是糊了一手……口水。
上官尧看死人一般和她对视,马蹄哒哒,速度依旧飞快。
杉瑚小心翼翼地和他打商量:“那个,我现在真诚地向你道歉,还来得及吗?”
他不语,勾起妖魅的红唇。
她脑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更紧地勒住他的手臂。他松手的刹那,她已经松开腰带的另一端绑住了他。
半空中的身体在瞬间一沉,但好歹险险挂住了,只是脚尖已会时不时点到地上,再坠一分就要被甩下马去,甚至被拖着走。
杉瑚瞄一眼粗砺的地面,脸不由开始发白。
上官尧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惊异,娇俏的贵族小姐竟然有这么快的反应和韧劲?
他不露声色地用余光瞥她,小孩束好的头发又弄散了,软绵绵地缠在他胳膊上,一张脸吓得青青白白。轻飘飘的身体像一只浅绿色的蝴蝶,一松开她她就会被风卷走。
他又把她提了回来,这次调了个个儿,让她面对自己坐着。也不看她:“给你十个字的机会解释清楚,否则真的扔你下马。”
杉瑚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平静,坐回马上才觉得心脏归了位。大爷他一副“给你十个字本王很委屈”的模样,岂知她大爷的更委屈!
“马快,风大,脸疼,冷,你扔我!”
小孩这是在指控他?
上官尧静了静,他娶她是没安好心,但确实没想过要在今天骑马的时候折腾这么个小孩,一时竟然有些窘迫。
冷了半晌,他沉默地把人按进怀中,一抖背后的白色狼毛大氅,略微笨拙地将杉瑚兜住包好,放慢了马速。
杉瑚暖和了些,偷眼看他线条凌厉的下巴,在心底揣摩这条大暴龙容忍的底线。
一根纤细的指头戳了戳他的胸膛,故意委屈道,“王爷,刚刚你为什么扔我?”
这是要本王跟你道歉?上官尧脸色阴晴不定,过一会才咬牙切齿地扔下两个字:“手滑!”
杉瑚:“……”
一路渐渐安静,只有马蹄声有节奏地响着。两旁的树木也变得高大起来,林荫遮住了阳光。
杉瑚本能得不安,但不知为什么,知道上官尧在她身后,她就放心。这个男人有种奇特的能力,只要他依旧高傲得鼻孔朝天,她就不再害怕。
把染着他青松般气息的大氅又裹紧了一些,杉瑚放松地打了个哈欠,一大早被提溜起来折腾,她有点困来着……
不知何时,上官尧勒住了马,缓缓眯起一双凤目。
他哪有时间心情陪个小女孩玩?只是手下的参军给他出主意,说带小孩出来骑马,再进林子给她打只狐狸兔子之类的动物,“一定可以轻易俘获未来王妃的芳心”。
上官尧嗤之以鼻,这俘获的只怕是童心,但让他自己想个好点子根本不可能。所以也就来了,而且习惯性地来了他率部游猎时的围场。
这里有凶兽。平时他完全不觉得有危险,但此时他一个人,还带了只拖油瓶。
慑夜兴奋地刨地,空气里有淡淡腥味。
是虎。
上官尧迎风分辨,一边谨慎地环顾四周,一边粗鲁地拍怀中的毛团,“喂,喂?”
没有反应。低头一看,才发现人早就睡熟了,一条亮晶晶的可疑液体挂在他雪白的狼毛大氅上。
……妈的,是谁告诉他这小孩有旺夫命的?背运成这样,遇上平时也难见的老虎就算了,她居然还敢睡得流口水?!
上官尧把下下辈子的忍耐力都拿了出来,才没有直接把杉瑚摔下马去。
他用力一掐她的脸,又眼疾手快地把她的惊叫捂回去。小孩终于醒了,用一双惺忪的睡眼控诉他。
“有虎。”
两个字交代清楚,杉瑚立刻瞪大了眼。
上官尧把捂她嘴的手收回来:“你骑着慑夜先跑,去找被甩在后面的隐卫,本王随后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