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瓶毒药,一旦饮下便无药可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加之有人煽风点火,那可焚烧整片无垠之森。
不带任何感情,好似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你先歇着。”
边说边搂着长欢躺下,轻柔地为她顺了顺被子,太医说她不能着凉,虽然天气暖和,但还是小心微妙。
柔柔地印上湿湿一吻,那冰冷的表情却与之形成对比,转身欲离开,修长的手指急忙抓住他的衣袖。
“可不可放了他,我求你了。”
她的声音软软弱弱,好似一只家宠摇尾乞怜讨好主人。若是放在往常,他定搂她入怀好好疼爱一番,可现在,她的讨好、乞求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不,还算不上是个男人!
有力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目色复杂望了她许久才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心疼而坚决。
脚步坚定,黄色龙袍决然而去,修长的玉手自空中无力滑落,伴随着眼角滴落的泪,心头滑过的血。
“姐姐。”一旁的紫鸳淡笑,往日里亲切熟悉的笑容此刻好陌生,长欢不明白紫鸳为何变了,她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在哪一个岔路口,她们走散了。
“为什么。”
不愿多废话,单刀直入,一针见血。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男人。这是紫鸳心里的回答。面上,她单纯如出生的婴儿,用懵懂无知来遮掩心里的阴暗:“紫鸳不明白姐姐在问什么。”
“为什么背叛我。”在丞相府的十几载,她是自己唯一的温暖,唯一的朋友。
终于,她不再伪装,兰花指微翘掩唇冷笑,起初如蚊子般细微轻笑,继而如疯子般仰天长笑,许是笑的太大声,紫鸳声音有些沙哑:“姐姐这是在说笑吗?”冷眸忽而一横,恨不得掐死她:“我们之间,究竟是谁先伤了谁?”
“扪心自问,我视你如亲姐妹,有何事伤了你?”她说的义正严词,不难看出她眼中的伤。
脸上一僵,紫鸳面色复杂而沉重。叶长欢确实待她很好,但再好又有什么用?李越终究不爱她!为什么不爱她?就因为叶长欢!心里的愧疚渐渐被怨恨取代,眸中一片清晰。
“你什么都不用做便可得到别人想要的,”似被催眠般望着长欢,怨恨,不解,痛苦纠缠在一起,融化成一滩乌黑的水:“只因山间古寺浅浅一笑,你得到了陈潇的爱,叶琼羽费尽心思也不过得到他的人。起初我不明白叶琼羽为何要苦苦追求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值得吗?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得到的不过是一具没有心的身体罢了。”
忽而,紫鸳哭笑不得,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我现在明白叶琼羽为什么这么做了。”
“为什么?”
大笑,好似女鬼般:“为什么?你居然问为什么!没有皇上,你会生不如死!你居然问叶琼羽为什么这么做!真是太可笑了!”
脸上精致的妆容变得扭曲,紫鸳忽然流着泪跪在长欢的榻前,颤抖着握着长欢的手,声泪俱下,恳求:“小姐,我求求你,不要跟我抢他,好不好?这辈子,我只会爱他一人,我求求你,求求你……”
说到后来,紫鸳只会不断的重复“求求你”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撕心裂肺,每一个字都饱含痛苦。
她的泪,她的痛都牵动着长欢,为什么她们会爱上同一个男人,为什么她们要经历这些?陈琪是皇上,自己可以很大度地容忍他有其它嫔妃,可偏偏就容不得紫鸳。
有人说过,姐妹共侍一夫是件极好的事情。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她叶长欢偏偏容不下!
狠心掰开紫鸳的手指,长欢用力一分,紫鸳的泪便多流一滴,她恨叶长欢,自己都这么求她了,她为什么还是不答应!
“紫鸳,我可以答应你很多事情,但就是不能答应你这件事情。”
她们始终不点破,却这是因为这个不点破而心生间隙,若紫鸳明确说明她要的男人是李越,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长欢很单纯,单纯到了愚钝的地步,她单纯的认为后宫的女人争宠是为了皇上,其实不然,不是所有后宫的女人都要争夺皇上的爱,皇上赠予的荣耀。
起身,冷傲地整理仪容,脸上的泪痕泛着光泽,绝情道:“叶长欢,我承受的痛苦你必须一一承受。”
勾唇妖媚一笑,手指风情万种地抚摸自己的小腹:“欢妃娘娘,昨夜皇上疼爱臣妾好久,您说,臣妾的肚子会不会怀上小皇子呢?”
她的话直插心脏,戳到了长欢的痛处。
这时,一宫仆匆匆上前,脚步慌乱,好似受到惊吓:“欢妃娘娘,太……太后……派人来了!”
太后是后宫执掌凤印的女人,稍稍资历深些的宫仆都知道太后面慈心毒,手段狠辣,见着她最好就是躲起来,一个不小心便会葬送了性命,连对方是怎么下手的都不知道。
太后派来的人是心腹兰宜,兰宜一进长欢宫,所有的宫仆都煞白了脸色,心里哆嗦,哀嚎又得换新主子了。
太后?紫鸳面不露色瞥了眼长欢,心想着她怎么招惹上太后了。难不成是她落胎的事情传到太后的耳中了?
她恨叶长欢,却又忍不住为她担心。
不待叶长欢开口,紫鸳喧宾夺主问道:“可知道太后找欢妃娘娘何事?”
宫婢跪在地上哆嗦,她不知道,老实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一只崭新的绣花鞋踏入门槛,一身形略微发福的身形出现在屋中,来人就是兰宜嬷嬷,她虽是个奴才,可完全没有奴才的姿态,不卑不亢,中气十足:“才人好大的架子。”
宫中有这么一句话,见兰宜如见太后。
紫鸳面色不自然,牵强笑道:“嬷嬷误会了。”
“误会?”兰宜冷笑一声,走到长欢面前,稍稍屈膝道:“欢妃娘娘,太后有要事召见,请。”
实在看不下去兰宜趾高气昂的姿态,品级再高也只是个奴才!说难听点,再怎么高贵的狗说到底还是一只狗!
“嬷嬷,你看不出欢妃病着吗?”紫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帮叶长欢,只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兰宜冷眼一横,沉脸道:“欢妃娘娘,太后要跟您说说李越的事情。”
“李越怎么了!”紫鸳忘了分寸,冲上前拉住兰宜,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不理会紫鸳,兰宜对着身后的两宫婢使了使眼色,两宫婢上前驾着长欢就走,紫鸳匆匆追上去想拦下兰宜:“你没瞧见欢妃身子不适吗!”
紫鸳心急了,长欢穿着单薄的里衣就被扛出来了,太医说过她不能受凉。不再管心里的妒忌,紫鸳冲上去要拉开那两个宫婢却被兰宜一把推开:“一个小小才人胆敢跟太后作对!”
被兰宜一推,紫鸳踉跄几步便稳住身子,瞅见叶长欢苍白的脸色,那嘴唇白的吓人,心里着急,口不择言:“你不过是个奴才,我才是主子!”
啪的一声,紫鸳不敢置信捂着自己的脸,兰宜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冷嘲一笑:“我这个奴才今天扇了你这个主子,若委屈便去皇上那哭诉吧!”
对着身后的两宫婢指使:“走,太后还等着复命。”
无奈、恼怒、不甘。叶长欢被太后带走,她该拍掌喝彩,可她的心里只有担心。怎么做才可以救她?
我这个奴才今天扇了你这个主子,若委屈便去皇上那哭诉吧!
对了,皇上!
长欢被带到太后的寝宫后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两宫婢将她放在地上后便退出了屋子,长欢跪在地上,冰凉之意缓缓渗进膝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记得上次见太后是选秀之日,那日的她光鲜亮丽,高高在上,可眼前半躺在软榻上的妇人除了相貌与太后相似,其它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后瞬间苍老了?
“叶霆的女儿。”太后冷眸打量长欢,看到她忍不住想到当年幕幕,自己的儿子怎会跟叶霆的女儿有牵扯,还做了伺候她的公公。
“太后金安。”
“李越因你入狱,正在天牢遭受折磨,你却安心修养!”怒火燃烧,一口气有些提不上来,大声咳嗽。
早在李越入狱,太后便尽权力救他,陈琪却下了死命令,要李越在天牢里好好受折磨!即使太后出面也不行。
她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要遭遇此等折磨!原因是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叶长欢!她在这后宫活了一把年纪,怎会瞧不出陈琪对叶长欢动了真心?
叶长欢是所有问题的结,那么,她定要解开这个结!她的儿子,一定要救!
在兰宜的搀扶下站起身子,两躲在暗处的宫婢将叶长欢架起。
身子无力到了极限,已经不在乎太后带自己去哪,一路上,宫仆和妃嫔见到此番画面纷纷避开,只当太后要处置一个看不顺眼的妃子。
天牢,阴暗潮湿,好在是皇家级的监牢,倒也干净。
太后在踏进天牢的那一刻,心就揪着,四处可听到皮瓣之声,还有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真生怕受刑的人里有一个叫李越的。
“李越!“长欢一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