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只需片刻,睁眼眨眼的瞬间,一朵花也许就凋谢了,一个鲜活的生命也许就终结了。而她昏迷的一天一夜,也有很多事情在改变。
身着一身红衣站立在桃花树下,已过四月,桃花早已凋谢,小产完的她脸色惨白,血色全无。
风气红装扬,舞尽心中殇。离宫二十日,归来满身红。红的是什么?是她孩子的鲜血。
“姐姐。”身后一句轻唤,暖了暖长欢的心,至少这宫里还有人是真心待她。浅笑回眸,转身的瞬间,目光似冰块般凝结。
好刺眼的吻迹,好刺眼的少女娇羞,紫鸳身上的爱迹让她想到了南宫暮烟,她在南宫暮烟的身上看到过。
紫鸳张开双臂,像蝴蝶般拥抱长欢,声夹着泪音:“姐姐,你终于醒了,紫鸳好担心您。”
她是个天生的戏子,将虚伪的话演绎的如此真实。
缓缓抬起双手,犹豫着是否要拥抱紫鸳,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拥抱这个姐妹,可在看见她身上爱迹的那一刻,她心生芥蒂了。
原来,在真爱面前,她是如此小气。
最终,长欢还是选择放下双臂,苦涩道:“我没事了。”
拥抱着她的紫鸳眸色一狠,难道她是没看到爱迹吗?紫鸳站直身子,亲昵拉着长欢的手,泪眼婆娑:“姐姐,你昏迷的时候我和皇上都好担心您。昨夜就寝时,皇上还时刻担忧您。”
担心我?好可笑,在你的身上做着亲昵的动作来担心我?
不想在纠结这个话题,长欢故作潇洒,毫不在意问道:“对了,我醒来就没见到李越,他人呢?”
提到李越,紫鸳心里一痛,他被打入狱,自己可有一份功劳。
“姐姐小产,李越保护不当,自然是要被责罚的。”
“责罚?”长欢忍不住提高了音调,病弱的身子一颤,差点摔下去,紫鸳急忙将她扶住,太医说长欢受不了惊吓,那么好,她便要如此。
“姐姐,你千万莫激动。皇上也没怎么责罚他,不过就是杖责一百,现在人被关在天牢里,皇上说了,要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处罚他。”
前面一半是真,后面半句完全是她自加的,添油加醋添加的恰到好处会让效果更加。
“混蛋!”长欢心里恼怒,一时气上心头,竟晕了过去,紫鸳急忙抱着长欢大喊:“快来人!”
醒来之时已经是夕阳缓落之时,一脸疲惫的陈琪坐在榻边,手上拿着潮湿的丝帕为她擦拭小手,动作轻柔,好似擦着宝贝。
他认真的模样迷惑了她的心,痴迷望着俊朗的侧颜,好想一直这么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可亲眼所见的事情能当作没发生过吗?如果爱情是盲目的,那么,她可以。
可是,她们之间不仅仅如此!如果他当时不让皇后惩罚自己,她们的孩子就不会小产!如果他当时出来看看自己,也许就能挽救回孩子!
他没有!那时的他在做什么?只顾着宠幸南宫暮烟!丝毫不管她的死活!
猛地抽回手,长欢吃力地坐起来,陈琪想伸手帮她却被她打开了,嫌恶说道:“别碰我!”
“欢儿。”忍着心痛,陈琪一脸讨好。
紫鸳急忙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乖巧端到长欢身边,昏迷半日也口渴了,伸手想接茶杯,可视线碰到那点点爱迹,心里恼怒,“啪”的一声拍开紫鸳的手,水全数散落在紫鸳身上,紫鸳一声惊呼,陈琪下意识扶住紫鸳,满脸担忧。
好刺眼,这画面灼伤了她的眼,也灼痛了她的心。只有关心、在意一个人才会流露出担忧。他真的背叛了她,背叛了誓言。
头发稍稍有些凌乱,冷眼怒视这对狗男女,她的心冰冻三尺,自心脏处散发的寒意漫延全身。
陈琪不悦皱眉,责备道:“欢儿,你这是做什么?紫鸳好心给你倒水,你不喝就算了,怎可乱发脾气。”
紫鸳是好心,她就是乱发脾气?
赌气似的冷嘲热讽:“臣妾命贱,配不上花才人服侍。”
“够了!”这样的叶长欢不是他认识的叶长欢,有些不耐道:“你身子不适,好好休息。”
稍稍一顿,陈琪还是忍不住为她理了理被子,握着瘦弱的小手,心疼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一忙完我就来陪你。”
沉默不语,冷冷看着他,陌生而疏离,眼神似利剑般想要将他看透。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陈琪起身想要逃离,刚跨出一步,冷漠的声音牵绊住了他的脚步:“有没有听到哭泣声。”
自言自语,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紫鸳和陈琪不解相视,陈琪小心翼翼道:“欢儿,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缓缓转过头,眼神冰冷而哀怨,声音幽怨,勾唇浅笑:“皇上,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心里可会愧疚?”
面色一冽,不悦道:“欢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低声诡异笑了几声,长欢露出一恍然大悟的笑容,天真烂漫:“对了哦,你又不止这一个孩子,少了我肚子里的这个,你还会有很多呢!”
“叶长欢!”怒吼,发疯似地冲上去握住她的肩膀,满脸哀痛:“孩子没有,我们都有责任!不是我杀了他!叶长欢是你弄丢了我们的孩子,不要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她以后都不能怀孕的消息他本就不能接受,不能和心爱的女人孕育子嗣,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敌国欲开战,兵权未拿到,儿女情长的牵绊,这些统统都夹杂在一起!
叶长欢傻傻笑着,笑声越来越大,笑花了眼,笑湿了眼角,笑痛了心。他真的好可笑,好残忍,也好恶心!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爱情是盲目的,她还真是盲目了!
“陈琪,你真的好恶心。你和南宫暮烟的手上染上我孩子的鲜血,现在却说我有责任!”冷笑几声:“对,你说的对!我有责任,我就不该怀上他!不该爱上你!”
啪的一声,只见黄色龙袍一闪,清脆的巴掌声凝结了空气。陈琪懊恼万分,喉咙间好似被哽住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他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看着她怨恨的视线,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伤人的刺:“叶长欢,朕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手一伸,搂住紫鸳道:“你在御花园流产,若不是紫鸳经过救了你,你早就一命呜呼,紫鸳好心倒茶给你,你却发脾气。叶长欢,你何时变得蛮不讲理,恩将仇报了?”
瞳孔不断扩大,指着紫鸳悲哀怒吼:“她说谎!孩子是在你寝宫前小产,根本就不是在御花园!是南宫暮烟的责罚,是你的见死不救杀死了我的孩子!”
推开紫鸳,毫不留情抓住长欢的长发,活生生扯痛了她的头皮,惨白的小脸渗出了冷汗,陈琪恨她执迷不悟,更恨她迷失了善良,在他心里,她是天真善良的女子。现在,她却变得满口谎言,还将孩子的死责怪到他的身上。
“叶长欢,是你自己害死了孩子!”
“嘭”的一声,陈琪狠狠甩开长欢,榻上的木柱撞伤了她的额头,霎那间,一朵梅花绽放并不断扩大。
忘了悲伤,忘了疼痛,忘了哭泣,就像没有感官的人偶,机械冷静。
“皇上,你信谁?”目光涣散,明明是看着他,却无法在她的眸中寻找到他的身影。
不是陈琪不想信她,而是事实就如紫鸳所言。自长欢小产,他便派人查询,宫里所有的宫仆都异口同声,是长欢自己在御花园小产,紫鸳经过救了她。老太医也证实是她自身的问题才保不住孩子。
善良的她入了宫也变了吗?想用孩子的死陷害南宫暮烟,这样一来,她便可以仗着自己的宠爱爬上皇后宝座吗?
天下的女子都贪慕虚荣?她也如此?
心里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偏偏他爱了,深爱着这个女人,即使她贪慕虚荣又如何?心里懊悔刚才的粗暴,上前轻拥他入怀,就似抱着瓷娃娃般小心翼翼:“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他的道歉有着神奇的魔力,所有的不满和怨恨烟消云散,心里嘲笑自己不争气却又没办法。
“琪,我没有骗你。”她有她的坚持,有她的固执。孩子是她的底限,有人触及到了就要付出代价。
最好的代价,就是血债血偿!
“姐姐,你就不要为难皇上了。”紫鸳这一开口又将气氛弄僵了,在陈琪听来,紫鸳很体贴,在长欢听来,她恶心的可以。
她不过离宫二十日,回来昏迷了一两日,以前情深的姐妹怎么就变成了如今模样?在这皇宫中,就没人能真心相待吗?
不,还有一个!
长欢急忙抬头,眼神期待道:“皇上,您放了李越,好吗?”
陈琪面色暗沉,目视前方,久久不语,心里醋意、怒火翻腾。
她在求他,连说话的态度都变了,变得小心翼翼。皇上?她居然这样称呼自己,为了那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