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受到这种惩罚?看着眼前这张单纯的小脸,为了不让旁人知晓她的苦难使劲挤出无所谓的笑容,她越是这样,李越心里的愤怒就越大。
真是奇了怪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脾气了?抿着嘴一言不发,书生气的脸上乌色一片,颇有风雨欲来之势。细嫩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袖,微微一扯,声音软软酥酥,带着江南女子的腔调:“你也不要为难我了,日落后你才能走。”
心角一软,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心想凌弃不会对长欢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来:“走吧。”
他的腿太长,他跨了一步,心痕要小跑两步才能追上,这就出现了一个很滑稽的画面,一个大长腿的高个子男子快步向前走,一个纤细的小美人小碎步紧紧跟着,时而抬起精致的小脸跟他说着什么。
心痕心里一气,明明自己会功夫,想制服他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看看眼下的情况,倒像是自己哀求着他,跟着他跑。
好看的眼眸是不是偷偷瞧几眼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子,心里甜甜蜜蜜,这种感觉好像很不错哦!那自己就不跟他计较了!
在另外一边,长欢跟凌弃看完天一赌坊后。凌弃便带着长欢四处逛逛,美其名曰等李越和心痕回来,实际就是自己使了心眼要跟她独处片刻。可天不遂人愿,有道是冤家路窄,谁都没料到会见到刚刚回来没几天的陈潇,和许久没见的叶琼羽。
京城绝不是什么小地方,四个人在小小的街道上相遇还真称得上是缘分。
街道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身旁而过,周遭的一切似成了快进的背景,模糊不清,唯有站在对面的一对佳人才是眼中的倒影。
叶琼羽经过精心打扮,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高挑显眼,身材姣好的她站在一身便装的陈潇旁边还真是一对璧人。
长欢依旧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的她在陈潇眼中才是独一无二,许久没见,她倒是丰盈了不少,比起以前来气色好了很多。
陈潇和凌弃对视了一眼,快得让人捕捉不到。陈潇想要上前向长欢问好,却被叶琼羽拉住了手膀,看着叶琼羽的手和她紧张的眼神,长欢心里冷笑,主动上前道:“姐姐,姐夫,好久不见。”
叶琼羽面色一僵,婉儿淡笑道:“妹妹不在宫里待着,却跑到宫外和其他男子携手逛街,这若传到了皇上耳中,只怕对妹妹影响不好。”
闻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怪异的很,似笑非笑:“姐姐,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叶琼羽不解地看着她,叶长欢好心补充道:“还是那么讨厌。”
面色一黑,面上伪装的贤淑大度顷刻间瓦解,所有的功力碰到这个叶长欢都会消失殆尽。本想着暴怒嘲讽她时,陈潇却深情款款望着长欢道:“你还好吗?”
其实,他的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告诉她,比如说,最近有好好吃饭吗?有好好休息吗?皇上对你好吗?最近有哪些开心的事情?有哪些不开心的事情?可这些话到了嘴角却只能化成一句你还好吗?
她应该是很好的,她比以前胖了些,气色比以前好了些。可为什么总觉得她的身上少了些什么?总觉得她变了些?总觉得她在压抑什么?
你还好吗?这听上去是一句及其简单的问候,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她听了却有万千情绪交杂。好吗?她很好又不好。
自己深爱的男子也深爱着自己,这算好吗?
自己给出了全部的爱却换不到对等的爱情,这算不好吗?
心里所有的问,所有的感情都融合成了一个字,软软地,轻轻地飘入他的耳中:“好。”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希望你一切都好。
对于陈潇,她不再有恨,也不再有爱,他对她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似爱人,不似朋友,也不似陌人。
彼此真心相爱过,彼此真正伤害过,彼此怨恨过,无法再做恋人,却也无法视为路人,心里总会有一个特殊位子留给对方,谁也替代不了。
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让凌弃嫉妒,他的爱是变态的占有,是自私的独占。邪肆一笑,别有深意望着陈潇:“既然是叶姑娘的朋友,不妨坐下聊聊,在下凌弃。”
叶琼羽有些吃味,不明白这个叶长欢怎会认识这么优秀的男子,看这相貌,看这穿着,看这谈吐气质就知道凌弃非富即贵。
她怎如此好命?先是陈潇,再是陈琪,现在又是这个凌弃相伴!
最终,四人来到了京城最好的客栈,聚仙楼。
凌弃上去就要了最奢华的包间,叶琼羽更加嫉妒了,她来过聚仙楼很多次,可从未来过这个包间,传闻这个包间被一个神秘人给订了,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神秘人就是凌弃。
凌弃始终黑着脸,只有面向长欢是才会露出那足以融化万年冰山的笑容,叶琼羽坐在长欢对面,问道:“不知凌公子是哪方人士。”
她自认为自己言谈修养都极好,又是叶丞相的嫡女,这凌弃多少要给些面子,可她话一出就如石沉大海,凌弃似没听到般为长欢倒茶添水。
这扇脸扇的太过于响脆,佛也动怒,叶琼羽强忍着怒气道:“长得俊朗却有耳疾。”
长欢一愣,看了看一脸冷静的凌弃,扑哧一声道:“她说你有耳疾,你可听到?”
凌弃将茶壶放下,为她扇了扇茶冒出的热烟,一脸宠溺:“若是没听到便真有耳疾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我是懒得理那个女人。
一直沉默的陈潇终究看不下去凌弃对长欢的贴心照顾,而长欢也不反感拒绝,他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不知凌兄是如何与长欢相识,你可知晓长欢的身份?”
知道她的身份?长欢侧目看了眼凌弃,刚刚在街上叶琼羽有提到过,他却没有惊讶,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凌弃也不隐瞒,大方承认,知道了又如何?管她曾经和现在是谁的女人,她的将来是归他所有!
“自然知道,叶长欢,叶丞相的二小姐,皇上的妃子,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陈潇是故意问的,长欢太过单纯,他要提醒她,凌弃不是什么好人!
哪只凌弃将局势峰回路转,笑得光明正大,好似正午阳光耀眼:“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始终是你,在我眼里你只是叶长欢。怎么?做了皇上的妃子就没有交朋友的权力了?”
他的洒脱和不羁是长欢最欣赏的地方,他也懂得将此发挥到最佳处。长欢回以明媚一笑,真诚如水:“对,我是叶长欢,你是凌弃,仅此而已,无关身份。”
“妹妹好本事。”冷不丁的,叶琼羽嘲讽道。
凌弃面上淡笑,只是陈潇知道他愤怒了,而且起了杀意,凌弃对长欢的保护近乎变态!
凌弃语速不急不缓,音调不重不轻,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别有深意:“叶姑娘确实好本事,我打算将天一赌坊交给叶姑娘管理,相信叶姑娘不会辜负凌某心意。”
天一赌坊?!叶琼羽惊讶,这天一赌坊一年的收入可是个天文数字!
凌弃似没说够般:“不论叶姑娘管理如何,凌某会将赌坊一年收入的五成送给叶姑娘做谢礼。”
“五成?!”叶琼羽和叶长欢异口同声,前者嫉妒,后者惊讶。唯有陈潇沉默不语,紧握着茶杯,眼神阴沉。
嫉妒铺天盖地而来,叶琼羽口不择言:“果然如你贱人娘亲一样,到处勾搭野男人,做了皇妃也收不了狐媚的性子。”
骂在长欢身,痛在凌弃心。
这种对骂,长欢早已熟悉:“姐姐也勾搭个给妹妹瞧瞧。”
她浅笑回击,一脸真挚笑容,弯弯的月牙儿流溢笑意,娇俏动人,侧脸对着凌弃一脸认真,双眼天真烂漫:“庄主,你可瞧得上?”
她问的认真,他答的认真:“自然是瞧不上的。”
两人一搭一唱,叶琼羽恼羞成怒,不满地瞪了眼陈潇,却见他一脸沉默喝着茶水,好似自己被羞辱与他无关。
其实,凌弃提出四人聊聊的时候他就知道凌弃的用意。凌弃查了长欢所有的事情,自然知晓叶琼羽与长欢之间的矛盾。
他的目的就是为长欢出气,气也出了,那么,可以走了吧?
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走到门边稍稍停顿,转身对着叶琼羽道:“走吧。”话虽是对叶琼羽说,他的视线却落在了叶长欢的身上,那一眼饱含太多情绪,如一团毛线般,找不到起端在哪,也找不到终点的位置。
偌大的包间里只剩下长欢和凌弃,叶琼羽和陈潇一走,长欢就似脊梁骨一下子被人取走般,顿时泄了气,疲惫对着凌弃道:“谢谢你配合我演戏。”
他刚才的体贴,刚才的庇护,在她眼中只是一场戏。
凌弃沉默不语,眼神深沉注视这个娇小的女人,心里默默说道:似戏非戏,诉尽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