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成醒了,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他幽幽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住,动弹不得。马小汸还没醒,没心没肺地地打着呼噜。
徐天成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个仓库里,周围堆满了箱子。一群工人操作着机器人来来去去。但没有一个人看过他一眼,好像他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件货物罢了。
拿水泼他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见徐天成醒了,就将身子让开,露出身后的人。
徐天成这才看到这个仓库分布了很多军人。他们人数不多,但保证了整个仓库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一双黑色军靴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徐天成抬头,看见格利德嚼着口香糖,笑眯眯地看着他。
徐天成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了。他可没有忘记,他是如何把折磨已经无法动弹的马源的。那个场景想起来,徐天CD觉得四肢有些痉挛。在他看来,这个一直笑眯眯的男人就是一个恶魔!
后悔,这是此刻充盈他心中的情绪。
你说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要长相没长相,要智商没智商。成绩平平,连女朋友都找不到,还没事瞎热血个什么劲啊,当自己还是中学二年级么?像往常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行么?他对自己说。
可是,真的有些不甘啊!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
徐天成露出不甘的神情。
“徐天成?s市某某大学本科生。你的底子很清白么。”格利德看着手下递过来的报告,慢条斯理地说。
“这么清白的身世,怎么会和甲级战犯扯上关系呢?”格利德一脸玩味地看着徐天成。
徐天成不说话,只是把头低着,好像犯错的小学生。
“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年轻人,总会犯一些错误的,不是么。”格利德笑着,老气横秋地说。
格利德收起笑容,从椅子上坐起来,慢慢走到徐天成跟前。徐天成感到一个如山的阴影笼罩着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轰!”格利德一脚踹在徐天成脸上,把他踢得仰面朝天。然后一脚一脚地踏在徐天成的腹部。徐天成头部血流如柱,同时因为腹部的重击,不断的咳血。
格利德踩了一会儿,见徐天成渐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收起脚。他拽着徐天成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因为徐天成自身重量的问题,他的发根都隐隐见血。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庞一滴一滴的滴落。格利德露出厌恶的表情,随手一个耳光把他抽飞。
“低等民族就是低等民族,连哭起来都是这么难看。”格利德整理了一下军装,重新坐回座椅上。
“还敢给老子摆脸色看,你真当我不敢动你么?”
“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还敢插手我们的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
“哼,不自量力。”
“哈哈哈!”周围的人哄然大笑,好像看到小丑一样。
徐天成低声抽泣着,剧烈的疼痛,委屈和恐惧折磨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罪!
想帮一个人有错么?没错的话,为什么做好事还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徐天成的仇恨,委屈都化作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的大脑里游走。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只不过和赵前的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见。但是随着情绪的累积,那人影也有逐渐变得清晰的趋势。
格利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徐天成的变化,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不知关于什么的报告。眉头紧锁。
但实际上,他却在心中冷笑。
种子,已经埋下,现在,只要坐等发芽。
“什么!你说你不想插手这件事!”马源震惊的看着一方野悠,他想了那么多,甚至将营救计划的大纲都构思好了,结果这家伙竟然说对这件事不感兴趣。这简直和已经挺枪走上战场,结果发现女方今天来大姨妈一样让人郁闷啊。
“可是,要不是小芳的父亲,不光是我,连你也早就被处死了!你难道对此无动于衷么?”马源语气极为激动,甚至不顾身体剧烈的不适坐了起来,死死盯着一方野悠,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救了我?”一方野悠撇了撇嘴。“那家伙只不过是对火星审判的不公平性感到愤怒罢了。你也知道‘暴怒’的暴脾气,碰到一个扒手就能把商场给炸了。至于救我们只是顺手吧。”
“可,可是。”马源有些语无伦次了。忘恩负义的人他不是没见过,严格地说一方野悠也不算忘恩负义。只不过他这种态度却让马源感到很不舒服。
而且根据马源对一方野悠的了解,他绝不应该是这种冷漠无情的人啊?这十五年里,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还不知道那场所谓的火星审判的真相?”一方野悠叹了口气。
“名义上是审判,实际上是对知情人的一场清洗,也是对异能人资源的瓜分。”
“就算没有‘暴怒’,那么多异能人你以为会坐以待毙么?对异能人进行限制正是因为那些人知道异能人的可怕。但同时,异能人也是那些军阀眼中的肥肉。就算没有‘暴怒’出手,集体越狱也不可避免,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且你以为他们追杀你十五年只是因为那个小姑娘么?她的确很重要,他们大多数注意力也都放在她身上,但这不代表他们对作为知情人的你就没兴趣。”一方野悠将手放在他刚才触摸的马源的那块皮肤上。
“他们只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一方野悠手化为闪电,抽起推车上的一把手术刀,划破那块皮肤。手术刀在他手里化为银色的蝴蝶,上下翻飞,却不见一丝血迹。
“铛!”一声脆响,一个小米大小的珠子被挖了出来。
“这是!”马源震惊,自己的身体里什么时候有这东西了?难道说,是那个家伙干的?想到格利德笑眯眯的脸,马源一阵恶寒。
“中微子信号发射器,能够时刻定位你的位置,就算在电磁屏蔽室都无法阻止它信号的发射。”一方野悠放下手术刀,轻描淡写的说。
马源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的冷漠让他感到心灰意冷,但他也实实在在救了自己一命。要是自己带着这东西去找过去的战友,恐怕会被对方一锅端。
“想来你自己也清楚,和他们作对是没有结果的。现在已经不是三战前的社会了,法律,规则只不过是那些人的一张脸皮。只要他们肯不要脸,你们没有任何方法对抗他们。”一方野悠站起身,伸了伸懒腰。
“你是说,你已经放弃了?”马源抬起头,看着一方野悠。
“放弃?不,我从来没有坚持过什么。”一方野悠回答。
“不。你坚持过,也为此疯狂过。那时的你,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心中的英雄,是敌人眼中的修罗。”
“可是现在的你,已经变了。你放弃了曾经追求的东西。你已经放弃了。”
“但是,我不会放弃。”马源缓缓开口。虽然全身是伤,虽然脑袋被包成木乃伊的样子,但是不得不说,世界上有一种人的一言一行都有巨大的压迫力。马源就是这种人。当年的他不是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权力最大的。但是,就是他这样平凡又不平凡的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以至于火星审判中把他和真正重量级的人物并列列为甲级战犯。
“我马源自知自己能力有限,硬拼是肯定拼不过那帮人的。但是,人活世上求的是什么?问心无愧四个字罢了。如果说能用我这条命换来恩人血脉的延续,我定义不容辞。若就算拼了命也不行,至少九泉之下,我可以坦荡面对恩公。”
一方野悠眨了眨眼睛,说:“我就知道你会说这种话。”
“那你还过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的么。”马源的声音冷了下来,既然对方不打算出手,那自己也不必和他浪费时间了。自己该重新调整营救计划,没那么多时间和他闲扯。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这次过来啊,主要是想把这件东西给你看看。”一方野悠掏了掏衣兜,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
“难道说!”马源眼前一亮。这难道是秘密营救计划草稿?
对了,虽说将信号发射器找了出来,但是现在还不知道敌人是否留下别的眼线,所以公开谈话并不安全。播放限制级影片遮盖声音只是第一层伪装。同时这层伪装还起到误导作用,会让别人以为信息会在谈话中透露,从而将注意力转向对声音的监听反而此忽视对谈话场景的监控。同事刚才和自己说了那么多火星审判的秘辛也是为了让可能存在的监视更加注意谈话的内容而不是场景。
也就是说刚才他说的话其实都是诱饵,真正的信息都藏在这张纸上!
不愧是老前辈啊,老谋深算,诱敌深入。马源对一方野悠的不满一扫而空,同时对一方野悠的崇拜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马源打开那张纸条,眼神一滞。
“精品猪排骨六斤,共113.7元。白菜四斤八两,共21.2元。卷心菜三颗22.4元。猪里脊三斤53.7元。西红柿四斤19.7元。黄瓜二斤半9.4元。大米三十斤……”
“这是……”
“那小姑娘这两天的伙食费,你看看,我都明码标价,可一点都没有坑你偶!看在咱连认识的份上,把零头去掉,再打个九九折,一共1034元,就当我吃个亏,收你一千吧。”
“你给我滚!”
一方野悠走出帐篷,医疗人员骂骂喋喋的冲进去。不一会儿传出主治医生愤怒的吼叫。
不过,这时一方野悠已经走远了。
“我所坚持的东西么?”一方野悠回想起这句话,感觉自己不久之前好像跟一个傻小子说过同样的话。
“我所坚持的你又怎么会明白。不过,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真不好啊。”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打那个绝非万不得已,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电话号码。
“嘟~~~”
“嘟~~~”
“嘟~~~”
“小~悠~悠~”
“别废话,帮我办件事儿。”
“伦家巴不得呢!小悠悠终于肯找伦家了。”
“这次能免费不?”
“如果是小悠悠的话,当然……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