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成呆呆地看着如同贤妻良母一样为老人盖被子,喂水,感觉自己真是陷入了一个大麻烦里。
不是说帮助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是错的,也不是说照顾一个流浪老头是错的。重要的事,这老头他认识!
虽然头发有些白了,皱纹多了些,也没再露出凶狠的表情,但是,作为十五年前的轰动人物,可是让当时才七岁的徐天成印象深刻的很。
要说十五年前,发生的事就太多了。各个太空城宣布独立,载入史册的对战争甲级战犯的火星审判,以及,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越狱事件。其中,更有十一名甲级战犯逃脱。
很不巧,眼前这个老头,恰好长得和其中一人很像。这个人的头像至今还在贫民区的大街上随风飘动,偶尔还被街头老大爷当作坐垫。
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人质,被诱骗来此。他的目的是什么?要钱?大概吧,不过能把我赎回去的……悠哥?算了,他不帮忙数钱就不错了。房东?自己貌似没和她熟到交赎金的程度吧。爸妈?……算了,不提伤心事了。
徐天成绝望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头,好像面对的是一只正在睡午觉的鳄鱼。
据说甲级战犯都是些不把人当人的恶魔,没事就解剖几百个人看看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的心脏颜色有什么区别。或者计划把一亿吨级当量的核弹埋进月球中心妄图制造超大规模流星雨毁灭地球。历史书里的甲级战犯无一不是臭名昭著,遗臭万年之人。
难道说他的目的不是赎金,而是将某种病毒植入我的体内从而感染全人类?想一想这种猜想可能性更大一些(还不如绑架靠谱呢!)
想到此,徐天成开始犹豫是当即咬舌自尽还是默默忍受,享受一下亲自毁灭世界的快感?
似乎是感受到徐天成那天马行空的臆想,马小淓狠狠瞪了徐天成一眼。
这时,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但是那目光却是无比锐利。同时,又好像目空一切,根本不转盯着一个地方看。给人的感觉这个房间360度无死角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刚刚醒来的他没有任何缓冲的过程,就看向徐天成。那种目光下,徐天成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不对,是被解剖了一样。这难道就是甲级战犯的气场?
马小淓倒是没有多大变化,看见老人醒来,脸上行喜于色。
老人缓缓撑起身子。一开始被被子盖住还看不出来,但是他这一起身,就明显看出其身材极为魁梧。他只穿了一件背心,所以能清楚的看到一身精练的肌肉。一道道疤痕分布在身体表面上,看上去触目惊心。那不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大块头,而是在不断的战斗中根本没有多余的脂肪可以积累。
在徐天成的印象里,貌似甲级战犯应该不是冲锋陷阵的人物吧。所谓甲级战犯不应该是狼顾鹰视,面色阴鹫,坐在办工作上审核一个又一个惨无人道的实验的结果,或者指着沙盘,显露出称霸世界的狼子野心。
可这家伙,怎么看上去那么的……正气凛然?
不对,一切都是伪装,一切都是假象。有的时候大反派反而是那些看似正派的人。不然一看都不是好人的人怎么搞阴谋。
想到这儿,徐天成收束心神,以宁死不屈,坚定不移的目光死死盯着这个老人。
“嗯?”老人看起来有些惊讶,紧接着以更为霸气,锐利,以及…正义的目光看下徐天成。徐天成继续反击,然后,全线崩溃。
妈的,他可怕的,这家伙的眼睛是刀子做的么!
老人见徐天成低下头,也转过头去然后不着痕迹的揉了揉眼,说:“小淓,我的眼镜呢?”
“咣!”徐天成的头撞在了一根支柱上。小房子又摇摇晃晃起来。
“对,对不起。”徐天成连忙扶住支柱。什么目空一切,什么正气凛然,不就是近视导致的瞳孔涣散么,可怜自己竟然差点被一个近视眼震慑得五体投地,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老人戴上眼镜,这才看清之前一直在面前晃悠的模糊的影子是一个青年。
“这……”老人看了一下马小淓,皱着眉头,露出愠怒的神色。
“叔叔~~~”马小淓撒起娇来,使劲的摇老人的胳膊。“这小子傻乎乎的,估计有油水可捞。咱们的飞船坠毁后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冤大头,哪有放他走的道理。”
“嗯。”老人眼珠子转了转,微微点了点头。
“而且,这家伙绝对不是那边的人。”
听到这儿老人松了口气。“你确定?”老人看着徐天华说“虽然一副衰样,但你怎么能确定他身份不可疑。”
“他是买吃的的附赠品。”
“原来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是吧叔叔,小汸最可靠了”
徐天成:“……”
“那个”徐天成哭笑不得的说:“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
几乎同时,这一老一少转过头,露出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盯着徐天成。
“看样子这小子已经听到我们的谈话了。”老人淡淡的说。
“那么我们也只好……”马小淓把拳头握得咯咯直响,阴邹邹地说。
“好汉饶命啊!”徐天成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边磕头边喊。
“好汉饶命啊!”马小淓二人也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在这个不足三十平方的小屋子里,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
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不住的磕头,一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好汉饶命啊!”另一边有一老一少也在不断磕头,一边喊:“求求你啊,不要说出去啊,不然我们这一老一小就完了啊。”
就这样,两边各磕了十几个头,然后同时发现对方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三人露出尴尬的神情。
“那个,小哥,你先做。”老人指了指身边一个塑料桶。一般来说除了老人因为有伤所以躺在床上,其他人都是坐在地上的,但是因为下大雨,地上都是水,不得不让人坐在不知用途的桶上。
徐天成战战兢兢地走到桶边,慢慢地坐下,但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蹦起来,好像他不是要坐在桶上,而是要坐在仙人掌上。
“小伙子不要拘谨嘛。”老人笑眯眯的,一点没有甲级战犯的凶恶:“我叫马源,是小淓的叔叔,这几天我家小淓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哪,哪里,应该的。”徐天成有些结巴,这气氛,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呢?
“呵呵,小伙子多少岁啦?可有家室?年终收入几何?……”
这不对啊!这是要……挑女婿的节奏啊!
“那个,马,马叔,您可能误会了。”徐天成连忙摆手,虽然自己并不介意白送自己一个娇滴滴的美女,但是要是这个吃货…见鬼!
结果徐天成还没发作,马小淓不乐意了。她又开始一个劲儿摇马源,力道之大都让人怀疑再过一会儿这个老头会不会被摇散架了。徐天成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老头身体那么壮实,但伤养了一个月都没好。天天这么摇,就算是闪了腰也别想好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期间,马源时不时旁侧敲击徐天成的身世,经济条件,人品,有没有女朋友。试探之明显让徐天成不禁感叹这个老头儿太会说话了,要是系主任透露期末考试题时这么明显有多好啊。
扯了半天,终于进入了主题。
马源老人突然摆正坐姿,收起和气的笑容,摆出严肃的神色。
徐天成心头一紧,心中暗叫:“来了!”
“徐老弟,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的处境。”马源沉声缓缓说:“我已经从小淓那里知道你大概了解了我们的情况。实不相瞒,我们的确是处于逃亡之中,而且敌人势力极大。”
“将你牵连入此事也是我的疏忽,小淓这孩子性子太急,做事又不喜欢动脑子,在此,请接受我的歉意。”说完,马源走下床,深深地给徐天成鞠了一躬。
“您这是干什么啊。”徐天成大惊,不说马源是一个老人,就说一个甲级战犯竟然给自己鞠躬,这要是让情报局的人知道,还不得把自己的皮扒了!
马小淓在旁边撅着嘴,一脸不忿的样子。但在马源严厉的目光下只能缩在角落里。毕竟的确是他考虑不周,把无关人士扯进了自己的纠纷中。
“徐老弟,前因后果你都已经清楚了,现在想脱身还来得及。咳咳!”马源说着,咳嗽了起来。
“叔叔!”马小淓立马跳起来,取出一瓶水,让马源喝了下去,马源这才停止了咳嗽,但明显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你快走吧!把你弄到这里来是我的不对,那个红眼睛混蛋说得对,你不应该和我有什么牵连的。”马小淓一边拍着老人的背,一边看着徐天成。原本活泼的眼神中被悲伤和死寂的绝望取代。
走么?徐天成问自己。最好的选择无疑就是立刻远逃。自己根本不应该追出来,如果不追出来就不会有什么麻烦,自己还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和一个废柴做室友,然后或许可以找一个普通的女孩当女朋友。虽然有些平淡无奇,但是如果要是卷进这件事,什么都没有了啊!
想到这儿,徐天成打算站起来,立马就走。这时,他想起临走时一方野悠的话
“人这一辈子啊,总是为了一些事拼尽全力。”
“哪怕这件事再无聊,再危险。走到终点的风景,会让你一生难忘。”
我,究竟会为什么而拼尽全力呢?
徐天成微微抬起的屁股落了下来。
他看到一脸痛苦的马源,看到露出伤心表情的马小淓。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在可以动用卫星的敌人手中,他们究竟经历过多少磨难。但即使如此,他们没有放弃。失去了飞船,就搭一个小屋。没有食物,连过期食品都来者不拒。
不但是他们,包括贫民区里的每个人。他们贫穷,他们可能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但他们没有放弃。没有可以遮风挡雨,冬暖夏凉的公寓,但即使是一个漏雨的小屋,一家人也可以其乐融融,也可以在暴风雨中大笑着咒骂鬼天气。没有锦衣玉食,但吃着满是青菜的火锅,喝着二锅头,照样可以对着明月,吐露心声。
这就是一种执着,天欲亡我,我必逆天的拼劲儿!
徐天成的眼中露出坚毅之色,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
此时,异变突生!
轰!像是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小房子上,能够经受八级风的房子瞬间解体,积累了数个小时的雨水如找到缺口的狼群汹涌而至。
我靠,好不容故意装一把逼,怎么这房子这被雷劈了!难道正应了那句: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徐天成没怎么在意,不过是被雨淋了,大不了感冒呗。
但是马源老小却如临大敌。特别是马小淓,眉间青气极为浓郁,几乎要化为实质。
马源本来有伤在身,不应剧烈运动。但此时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强行站起,同时从被子里抽出一把手枪。他站在马小芳身前,如同一道坚固的铁壁,谁想突破,除非将铁壁击碎。
大雨中,一个人的身影慢慢浮现。格利德笑着,背着巨大的包裹,慢慢走到徐天成三人面前。
格利德此刻,完全没有在意那个甲级战犯,也无视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徐天成。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在马源背后瑟瑟发抖的马小淓。
当然,在他心中,她的名字叫,格拉托尼。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撞开挡道的徐天成,径直走向马小淓。
马源目光一寒,举起手枪将所有的子弹打向格利德,同时抄起脚边的一根钢管,扔下已经空了的手枪,向格利德挥去。格利德轻巧的闪动身子,所有子弹都被他避了过去。面对来势汹汹地的马源,他轻笑一下,单手抓住沉重的钢管,让马源动弹不得。
但马源的战斗经验也是极为丰富,一看角力不是对手,直接放弃手中的钢管,弯腰抱住了格利德的腰,将他举起。马小淓此时也回过神,抄起掉在地上的钢管,抽向格利德的头部。格利德低头避过一棒,然后右手变为爪形,直接按在马源的脊椎骨上,将他的脊椎骨生生按下一节。
“啊!”马源惨叫,松开了手,倒在地上。马小淓眼睛布满血丝,再次持着钢管冲过来。格利德微微一笑,顺手拨开了钢管,好像拨开窗帘一样轻松。然后左手按在马小淓的脖颈处。马小淓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只用了半分钟,双方差距之大简直让人绝望。
“下面。”格利德转向目瞪口呆的徐天成,笑着说:“该怎么处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