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过了两月而已,我便将所有的文字记了下来,修武的书通篇有一千字,而这本书的名字叫做《洛水》,讲的是人若通血气,而身自强也。书中将通血气的方法有两种,一为静坐禅修,内蕴生气,自是有通身畅感,二即为连招化式,血气也自匀。
我当时谢了穷秀才,说着:“多谢先生教会,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若不是先生,我便识不得字,也不知道丝毫道理,不然只能是乞丐。”江怀笑着说到:“你有心学习,我只是顺水人情,如今你识得千字,剩下的我却也教不了你了,你生性聪慧,以后器成也非难事,我这作先生的只能告诫你,莫轻狂,切勿恃才傲物。”
我当时也知道穷秀才对我好,扑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先生启蒙,白尘没齿难忘。”
秀才见我磕头,不拦我,说到:“你的情我领了。”
白尘顿了顿,向石和说到:“他们二人,一个赐我名字、授我功法,一个教我识文、传我道理。是我的恩人,可是我都没有报答他们的机会”
我当时离开秀才的家,回到破庙,将功法记下,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乞讨便是修行,我自己感觉功法有小成的时候,又是两月过去了。那段时间是收麦子的时间,我当是轻身一跃便有一米距离,好不高兴。我直奔穷秀才的家里,可是这位恩师,已经不见了。我就向人打听,可是那人似乎想到了很不好的东西,说:”谁知道那不混蛋在哪。”我听那人骂他,便也冲道:“不许你骂他,他是好人。”那人说到:“好人?好人会让父母忧心而死?”
本来我觉得修了武便可行侠仗义,不为生活所迫,可是当时我觉得似乎好无力,我当时本来都要提起的拳头松开了,因为当时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有的只是莫不作语。那人见我不反驳,就径直离开了,对我这小乞丐他自然不会上心。
我回到了破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坐在那倒下的石像上,我在想:“不应该啊,为什么呢,先生怎么会让父母死呢?我该怎么办呢?”我从上午想到下午,从下午想到晚上,同行叫我也似听不到。我当时想到了师父给我的修道的书,我赶紧窜向房梁,拿下了师父给我用来修道的书。
可看到书已经枯卷着,我想为什么会这样,我的书怎么会这样,艰难地翻开了书,只见墨迹已模糊,唯一可辨识便是书面的两字——道情。
我无可奈何,亦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在发愣中,将书掉进了火堆,火势瞬起,救之也晚矣,书整也不整,我摸着这本书,想着它会不会变回来,可是怎么它也变不回来,我突然觉得丢掉了更多的东西。不过六岁的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世界已经崩溃,我该怎么办呢?我就这样一直哭着······
待我醒来已是第二天,天已大亮,见身边有一个比我大的乞丐在照顾我,他见我醒了,便说到:“醒了,锅里有饭,吃点。”我当时饿极了,便二话不说去吃饭了。待我吃饱,锅里已经没饭了,我向他道谢,他说客气什么,都是同行,又问我昨天怎么了。我就向他说了穷秀才的事,我又问我那本残书呢。他说这呢,便拿了出来。我抢也似的拿了回来,抱着这残本,我说:“谢谢,谢谢。”只是止不住的道着谢谢。他见我这样都以为我要傻了,可也不想多管,说:“我去村里乞讨了,你先歇着吧。”
我看着这本书,决定出去找穷秀才,穷秀才当时说西行约三十里便是他的家,我当时出了村庄,一直向西走,三十里,不长,可当时我觉得十分的长,我一直走,太阳也由升起逐渐落下,我当时以为要到天荒地老。我虽修武,可是还是年幼,气力多有限制,在傍晚,终于见了村落,也提了一口气,向人打听穷秀才的家,别人说,村落西边就是一眼便看得出来,他们院里有棵大槐树。我谢过人,便赶了过去。
人已故,却还是放不下情与愁,心愧难当,必是故地不可多留。
我当时到了村西,正如那人所言,有棵十米高槐树,我进院中,喊道:“江先生,是我,白尘,你在吗”,我听无人应答,便闯了进去。屋内已积了些灰尘,我有些害怕,在屋内找来找去,却只在堂屋找到了一封信,上边写着:白尘亲启。
我猜想秀才已经走了,我跑出小院,跑向邻里,问:“你们知道江先生去哪了吗,就是江怀,你们家附近的那个江怀家的江怀。”收到的回答无一不是不知道,我当时只有将信打开。
信中写道:
白尘:
当你看到这封信,便说明我已离去,你也已经寻来,我当时想你若是寻来,是不是一件好事呢?但是你若是寻来,我心中或许会有几分高兴吧。既然已经寻来,我也该诉说下自己心肠。
在我写这封信之前,常是夜不能寐,与人交而不能心专,人以为我怀愧度日,我亦以为:生我者父母,育我者父母,我该怎么面对呢,面对因我而郁郁而终的父母,他们一向老实,教我读书写字,对我的期望,我如今听到噩耗,自然是痛苦不已,为人子,未尽孝道,无颜,所以离开了家。
你不要伤心,这是我该得的报应,我没有弥补的机会,我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话读书,我读了书为什么连尽孝的道理也不懂。我将此事与你说了,不是说我会一直难过着,我只是将背负起一生都无法逃避的责任,我知道父母常让人看我,我也想过有一天回到家中伺候二老,可心中有愧,又何德何能与他们见面呢?如此才有了这种场面。
白尘,你不要伤心。爱,这种美好的东西一直都存在,我们要做的一定是相信它,若是踟蹰的话,可能就再也得不到了。
我去何处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迈出了一步,我将带着他们的关怀一直生活下去,而这边是对他们的一个交代。
白尘,你有感受过爱,我教你识字也是一种。你不用在意我的事,我祝福你更好地生活。
信至此,已经结束,我当时不知道他将会有什么样的未来,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感受到这种温暖,年仅六岁的我知道的是他不曾憎恨,他的懊悔将和他的所感受的爱一起下去。
我从此之后没有再见过他,他还是我的先生。我的生活之后很平淡,六年前,我来到此地,做苦力,出门打猎,生活终归安定起来。
白尘看着石和,他并不想再给他讲,没必要,对于他,对于自己:“这是全部,有什么要问的吗?”
石和没说话,给他斟满酒,做了给请,白尘还是不管他,又是一饮而尽。
石和说:“先歇息吧,你也累了吧。”
白尘听他一说,离了板凳,躺在地上便睡,初秋,天凉了,石和让手下将他扶上楼去,自己也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