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企老板张福来的特别助理杨燕对陈楚歌颇有好感,却遭到陈楚歌拒绝。在宾馆大堂,陈楚歌意外撞上宋佳和县委组织部长胡松林。宋佳目视陈楚歌离去,若有所思。陈楚歌最终决定与田明义的女儿田小曼结婚……
陈楚歌思想斗争得厉害,一边是清纯可人的胡丽仙,一边是性感风骚的田小曼。前者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外甥女,后者是自己“恩人”强媒硬保的,而且还是个官家千金。要说适合自己,当仁不让的是胡丽仙,要说对自己前途有帮助,田小曼自然是不二人选。
陈楚歌不敢脚踩两只船,因为怕弄不好,两只船都得翻,他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楚歌上班后,邢好逑果然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抱歉说当时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没顾得上问清楚,要不然能够帮上忙的他一定尽力。
陈楚歌向他表示感谢,说那天父亲突然胃不舒服,托人带信让自己回家一趟,昨天请假是带他上医院检查,还好问题不大,吃点药就行。
邢好逑说:“那就好,胡总编问到你,我说你请假了,你去问他可有什么事?”
陈楚歌过去了,胡光军假惺惺地问:“小陈,昨天请假办什么事啊?”
陈楚歌把父亲生病带他去医院的事说了。
胡光军盯着陈楚歌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问:“有人看见你和李涛一道出去了,你是不是和他到水关乡去了?”
陈楚歌说:“老总,我和李涛一道出去不假,但出了县委大门我们就分手了。而且我确实是带父亲去医院检查了,不信你可以去医院查。”
胡光军笑了,说:“我只是问问,你紧张什么?”
陈楚歌说:“我没紧张啊。”陈楚歌心想倒是你胡光军紧张,看来他在李涛那里也是一无所获。
“小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老总,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靠山乡的郝正仁主任你不会不认识吧?”
陈楚歌这下真有点紧张,心想又是这个郝正仁,仿佛阴魂不散。“认识呀,他是我以前在乡里时的部门领导,他来做什么?”他问。
胡光军说:“昨天下午他到报社送新闻稿,在我这里坐了一会儿,谈了不少你的情况,还提到你和孙春花曾经是邻居,你父亲陈保国在村里吹牛说你经常和县太爷在一起吃饭。所以我就把李涛采访孙春花家死鱼的事情联系起来了,判断是你爆的料,我说的没错吧?”
陈楚歌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什么孙春花家死鱼?我跟她五六年没见面了,哪里知道她家的情况?何况她母亲老是跟我们家作对,散布我的坏话,我们两家几乎不来往,用一句成语形容叫‘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如果你要认为是我爆的料,可以找李涛过来当面对质,而且这件事情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胡光军见陈楚歌顶真,心想自己还有把柄抓在他手里,要是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不值得,口气便软了下来,说:“小陈,我也没说一定就是你呀。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天下午省电视台记者来了,要把化工厂排污死鱼的事情曝光,县里的头头脑脑可紧张呢,大老板召集相关部门紧急开会讨论如何应对,我也被抽去安排接待,宣传部长赶到省电视台公关,胡松林部长负责善后,大家工作到半夜才把事情搞定,也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你想这件事情要是上省台一播,对县里的负面影响可就大了。我告诉你这么多,就是让你知道不管你有没有参与,今后都要吸取教训。别人捅马蜂窝我们管不着,但我们保证好自己不捅。幸好这件事情处置及时,县里也不打算追查举报人,否则肯定会有人为此倒霉。”
陈楚歌没想到事情闹得如此大,也吃惊不小,听胡光军的语气,矛头倒是指向自己。真是百密难免一疏,郝正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了,自己做正大光明的事还得藏着掖着,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却大行其道,便含沙射影地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办公室了,还有一大堆稿子等着我看呢。”
陈楚歌回办公室的时候,路过广告部,从窗户看见里面的格局进行了调整,宋佳的办公桌换成了大班桌,跟胡光军的尺寸一样大,还有她坐的椅子,跟牛大伟在乡里时的老板椅一样,能旋转。原来的两张桌子并排放在门口,两个招聘来的小姑娘在办公。
宋佳正躺在椅子里打手机,两只修长的腿架在桌子边上,脚上的高跟鞋很扎眼,两只鞋跟又细又长。她现在当老板了,就得有老板的派头。
陈楚歌并不羡慕她,他想宋佳之所以有今天,还不是用她的下半身换的。
本来宋佳和胡松林之间不清不白谁都没有见过,更遑论他了,但大多数男女间的那点事总会有点影子,不会是空穴来风。牛大伟给陈楚歌介绍田小曼那天,两人曾经谈到过宋佳,牛大伟说自己差点犯了个错误,和胡松林为敌。他听人说宋佳是胡松林的干女儿其实是个幌子,她还在读大学时就跟胡松林好上了。他让陈楚歌今后离宋佳远点,免得惹上是非。
其实陈楚歌已经惹上是非了,他把自己离开广告部到副刊部的事说了。牛大伟安慰他说:“这个社会什么地方都复杂,农村有农村的复杂,大学有大学的复杂,乡里有乡里的复杂,报社也有报社的复杂,你回避不了,只有认真去面对,办法总比困难多嘛。你先干好本职工作,等我副主任的事解决了,我再把你要过去。但是我还是那句老话,你要想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永远没有第三阵线。”
“穷达尽为身外事,升沉不改故人情。”陈楚歌想这年头人一阔,脸就变的人忒多了,而牛大伟始终对自己不错,其实自己并没有送他什么礼,也谈不上能像邓军、杨海那样和他互相利用,而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或许这是一种缘分吧,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解释。
牛大伟还在陈楚歌面前强调田小曼的好处,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老爸是电信局的副局长,老妈是工商局市场科的副科长,她自己在地税局工作。一家三口每月光工资收入就有五六千,此外,还有其他经济来源,你根本想象不到她家有多少钱。所以牛大伟的结论是:找到她就等于把财神爷请到家里去了。“楚歌,凭你拿工资,没有十年八年难以买上房的,但你只要攀上田小曼,房子立马就有,这事情包在我身上。”牛大伟打包票说。
陈楚歌想不通牛大伟为何如此热心撮合此事,在后来的交往中才知道他是赢家通吃,两头得好处。
宋佳眼睛的余光也看见了陈楚歌,但她却转动老板椅扭过了脸去。
陈楚歌脚下没有停留,回到办公室,只见邢好逑黑着脸,仿佛上面涂抹了一层锅灰。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邢好逑的声音突然放大了分贝,吓了陈楚歌一跳。
“没什么事,胡总编辑只是问问。”陈楚歌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别给我转换话题,我是问田小曼的事。”邢好逑怒不可遏。
这下糟了!陈楚歌还没考虑好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邢好逑,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刚认识,才见过一次面,也是为发稿的事。”陈楚歌心想自己和田小曼八字还没有一撇,这个时候还不宜公开这件事,先骗他再说。
“好啊,你跟女作者见面居然把我撇开,你才来几天就目无上级?你把她稿子拿来我看看。”邢好逑对陈楚歌脚踩两只船的事还有点将信将疑,但随即又被陈楚歌撇开他吃独食的事激怒了,心想这块是自己的领地,只有自己吃剩了才轮得到他陈楚歌,没想到这小子学得够快的,看来今后得多加提防。
“写得不行,我退给她了。”
“她刚才来电话找你,让你给她回电话。记住了,我最恨吃独食的人。”邢好逑没好气地警告说。
“邢主任,我向你保证。”陈楚歌可不愿意学邢好逑,在这块拿人格作交易,让人当面奉承,背后戳脊梁骨骂。
邢好逑态度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说:“楚歌,丽仙那里你得过去解释一下。”
陈楚歌说:“我会抽时间的。”
这时,杨燕走了进来,说:“楚歌,你什么时候调到副刊部来了,也不对我说一声?”
陈楚歌说:“你现在已经知道,还有说的必要吗?”
“哟,你还在生我气呀?”
陈楚歌见邢好逑眼珠骨碌碌在杨燕身上直打转,连忙说:“我哪敢啊,杨经理,这是我们邢主任。”
杨燕主动伸出手,说:“邢主任好,我这位小弟弟还要你多关照啊。”
邢好逑色迷迷地看着杨燕,眼睛像X光机,不停地把她全身、局部进行扫描,恨不得带透视功能。他握住她的手不放,嘴里说:“好说,好说,杨经理吩咐的事邢某照办就是。”
杨燕挣脱邢好逑的手,对陈楚歌说:“楚歌,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陈楚歌跟着杨燕出来,在一个无人的地方,杨燕对他说:“你等会儿到龙山会馆512房间找我。”说完匆匆走了。
陈楚歌回头瞥见邢好逑伸长脖子朝自己这边看,心里好气又好笑,狗改不了吃屎,他就这副德行。
陈楚歌回去时,邢好逑向他问长问短,无外乎是打听杨燕的情况,边说边淌口水,让陈楚歌感到恶心。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能结识这种极品女人,即使不能同床共枕,就是在一起交往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邢好逑说着,眼睛又向杨燕离开的方向望去,远远地停留在她不停地撅起的小屁股蛋上。
陈楚歌有心调戏一下这位好色之徒,问:“邢主任,你觉得她好么?依我看身材长相都不错,就是骨子里透着股骚劲。”
邢好逑说:“你知道个屁,那叫性感!女人不骚,品位不高。碰上这么个尤物,就是钢刀架在脖子上,老子也得把事办了。”
陈楚歌笑道:“为老不尊,下次见到丽仙的时候我把这话对她说。”
邢好逑阻止说:“咱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别扯上女人。我这个人很开明,你在外面放开一点没关系,但在家里要对丽仙真心就行。刚才杨经理找你什么事?是不是请吃饭?如果是一定要带上我啊!”
陈楚歌通过这几天和邢好逑接触,知道他是个好占便宜的人,这种人也很吝啬,于是冷笑说:“好啊,她是来向我借钱,正好我没有,你借给她。”
邢好逑果然摇头说:“那算了,家里那婆娘对我是坚壁清野,现在我口袋里找不出几个钢镚儿。”
陈楚歌来到龙山会馆512房间,轻轻敲了下门。
门很快开了,杨燕伸手将他拉了进来,然后关上门,紧紧地和他抱在一起。陈楚歌刚要说话,杨燕的嘴唇贴了上来,封住他的口,那条灵动的香舌倏忽滑进他的口腔,和他的舌头搅在一起。
陈楚歌喘不过气来,用力推开杨燕说:“你干什么?”
杨燕满脸绯红,呼吸急促,说:“我要你要我!”说完又将身体贴了上来,搂住陈楚歌。其实有些女人跟男人一样,也有处男情结,杨燕从孙梅口中得知陈楚歌是个处男以后,大为惊讶。尤其是陈楚歌年轻、帅气,还带着那么一股儒雅的气质,这些都令杨燕感到着迷,比张福来那个有老又丑的男人强多了。原本她只敢在暗地里想想而已,出了陈楚歌替牛大伟背黑锅的事情的时候,她还有过干脆促成孙梅和陈楚歌的想法,仿佛这样自己就能够通过姐妹孙梅去占有陈楚歌一般。但现在孙梅走了,杨燕心中对陈楚歌的情欲似乎一下子按捺不住了。杨燕还听说,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会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复杂的眷念。如果能得到这样的男人,他也许会因为失身与你而忽视你身上所有的缺点,然后学着成年的男人照顾你、爱护你,还会偶尔在你面前撒撒娇,因为第一次他并不强大,可是只有你知道。
杨燕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陈楚歌,知道他是个文弱古板、性格木讷的男人,这种男人是男人中的璞玉,需要耐心地雕琢。他们相信爱情、沉迷于爱情,却不会表达爱情。也许他不太懂得生活,常把现实与书本相比较,可是他真诚,他不会在你的每一句话中去寻找话外音,他可以一辈子只要你一个女人。杨燕清楚自己的处境,跟张福来这样的男人耗不起,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很快将人老珠黄,“花在时,人在势”,佳人如春韭,割完一茬又长一茬,天下哪有不老的貂蝉,不死的西施啊?或许等不到那一天,张福来身边新的夜莺早就引吭高歌了。杨燕听说牛大伟正给陈楚歌介绍田小曼后,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等了,她要插上一脚,像一个赌徒一样孤注一掷。
陈楚歌再次推开她,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杨燕咯咯笑道:“你还要准备什么呀?你的‘枪’不是随身带着嘛。”
“这样不好,我不能这样。”陈楚歌内心也很矛盾,面对杨燕香艳的肉体和赤裸裸的挑逗,这种诱惑实在太大了,让他无法抗拒。可是他又有顾虑,一是这种赤裸裸的偷欢他还真是不习惯;二是怕张福来知道了找麻烦;三来也担心,万一她缠上自己怎么办?
杨燕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心想先拿下他再说,便说:“你不要有顾虑,我也不要你负责任,权当是逢场作戏吧。上次孙梅的机会你白白错过了,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
逢场作戏?陈楚歌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从杨燕的嘴里说出,投怀送抱不说,言语上也赤裸裸的,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供她泄欲的工具。与孙梅那次确实是个机会,至少不恶心,而像杨燕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机会只怕多多,即便错过又有什么值得惋惜?
杨燕看见陈楚歌犹豫不决,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是咋回事啊?是不是担心处男时代终结?这事也只有我知道,要是传出去人家不笑话你才怪,说你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就是那东西有问题,现在让我给你检查一下顺便帮你补上这一课。”说完,手向陈楚歌的裆部伸来。
陈楚歌触电般地后退一步,说:“我有女朋友了。”
杨燕满不在乎地说:“那更好啊,你可以先在我身上实习实习。”
“我怕对不起她。”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怎么观念那么老土?我看你要么就是个刚出土的古董,要么就是古文读多了中了毒。以前我在演艺圈里待过一段时间,有位导演亲口告诉我,上床就是男欢女爱,两情相悦,像握手一样自然。你现在还未走出这一步,等你真正了解男女之欢的时候恨不得满世界玩女人呢?再说你这是愚忠,你能保证你未来的妻子就一定是个处女吗?所以呀,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要背一个巨大的道德包袱呢?”
陈楚歌觉得什么都乱了,以前男权社会的时候男人们教育女人要守贞,封建社会为此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奖项:树贞节牌坊,而且还给贞女烈女立传。陈楚歌记得书中曾有两个故事让他很震憾:元朝时,一位妇女伴随着自己丈夫的棺椁回乡,路过一家客店,客店老板拒绝让她进入客店,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认为胳膊已被玷污,随即将它砍掉了。另一个故事是讲一位寡妇因为拒绝让郎中察看她溃烂的乳房,勇敢地死去了。道德的绳索往往是男人强加给女人的,不把女人当人,不把她们如花似玉的生命当做生命。烈女们死了,很慷慨。男人们和那个社会依然活着,他们以别人痛苦的手,抚慰自己的无聊,满足自己的淫欲。可眼前杨燕这一套说教让他更震惊,女人什么时候解放到这种程度了?以前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仆从、家庭的奴隶,现在她们翻身做了主人,难道奴役男人的时代开始了?
杨燕见陈楚歌默不作声,心想怎么遇上这么个笨驴,刚才高涨的情欲如同浇上一瓢凉水,顿时兴味索然,她拉下脸,冷冰冰地说:“真扫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陈楚歌如蒙大赦,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可他又磨磨蹭蹭,想消解一下杨燕的怒气。“对不起,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他说。
杨燕将他推出门,然后“啪”地一声关上。
陈楚歌傻愣着站在门口,听见里面杨燕的哭声,心想女人真是难以捉摸,我不想伤害她,她反倒生气。早知如此,我宁愿让她高兴。
“先生,你是不是房卡丢在房间里了?要不要我帮你打开?”一名女服务员过来问道。
陈楚歌摇了摇头说:“不需要。”然后匆匆离开了。
陈楚歌乘电梯下到一楼,就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迎面进来了,男的他不认识,女的正是田小曼。
“是你?”陈楚歌和田小曼几乎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
“楚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局的甘小剑局长,市局来人了,我们过去陪他们吃饭。”田小曼抢先说道。
“甘局长你好!”陈楚歌叫了一声,发现甘小剑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尴尬。
甘小剑很快恢复了自然,轻描淡写地问:“这位是?”
田小曼说:“他叫陈楚歌,是我男朋友。”
甘小剑连忙伸手和陈楚歌轻轻握了下,说:“你好。我们还有事,回头再聊。”
电梯上行。陈楚歌注意到电梯停在了五楼,心想好险,要是晚一步,自己从杨燕房间出来就被她发现了。尽管自己和她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但男女授受不亲,同处一室总给人留下口实。
陈楚歌刚准备走出大厅,远远看见停车场里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径直往前台走来。仔细一看,她不是别人,正是宋佳。
陈楚歌怕和她撞上,连忙转身走进大厅的休息区,坐在沙发上并迅速拿起一张报纸遮住脸。
宋佳旁若无人地进来,对前台的服务员说:“我要一个单间。”
服务员说了声“好的”,然后很快替她办好了入住手续。
宋佳拿着房卡,进了电梯,陈楚歌看见电梯的显示灯不停地闪着,最后停在了“5”上。
陈楚歌连忙起身离开,出了大厅,就见宋佳下来的那辆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此人五短身材,白白胖胖,尤其是脑门上秃了一块特别扎眼。他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显然是在和什么人通话。陈楚歌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好像是县里的某位领导,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虽然他在县委大院里上班,但领导们大多时间都是车进车出,给他瞻仰的机会并不多。领导们工作繁忙,还常常要贡献自己的肠胃去应酬上级来客、八方神仙,难得有空跟同志们在食堂里共同就餐,所以陈楚歌对很多领导印象模糊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不敢确定这个从宋佳车中下来的人是谁,但总是领导,打个招呼还是必要的。陈楚歌硬着头皮朝他挤出一张笑脸,可那位领导却根本对他视而不见,打着手机匆匆进了大楼。
陈楚歌只好尴尬地收起了笑脸,忽然想起,这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莫非就是宋佳的那位“干爹”?想起那些传言,以前是耳听为虚,今天才算眼见为实。他回头往宾馆楼上望了一眼,冷笑而去。
陈楚歌万万没想到,他这一举动被五楼上躲在窗帘后的宋佳尽收眼底。本来宋佳只是想看看跟自己同来的人是否已经下车上来,没想到却看见他跟一个人擦肩而过,而那个人的背影自己十分熟悉。待这人走到轿车那停下来回望时,不出所料,正是陈楚歌。好家伙!宋佳想,他是有意跟踪自己到这里来了,还是碰巧遇上的?亏他还说那些讥笑她的风凉话不是他传的。今天这事,不管陈楚歌是有意跟踪还是巧遇碰上,但肯定在他手里留下一个把柄了。这个人在自己身边随时都是威胁,她想着如何跟“干爹”吹吹风,把陈楚歌弄走。
田小曼的电话日渐频繁起来,而且和陈楚歌聊起来没完没了,这引起了邢好逑的怀疑。
一次,碰巧陈楚歌出去上厕所,电话又响了,邢好逑抓起电话,听见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找陈楚歌,便问:“你是陈楚歌什么人?”
田小曼回答:“我是她女朋友。”
邢好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气呼呼地挂了:“他不在!”
陈楚歌回来,见邢好逑脸色铁青,便笑着问他生谁的气。
邢好逑指着陈楚歌的脸骂道:“你个小狗日的,敢欺骗老夫?”
陈楚歌一头雾水,问道:“邢主任,我怎么欺骗你了?”
“明知故问,那个田小曼她不是什么作者,而是你女朋友。怪不得你一直不向丽仙解释呢,原来你小子想脚踩两只船?我告诉你,做梦吧你!”
“我本来就没打算脚踩两只船,是你偏要拉着我和丽仙见面的。”
“你小子浑蛋,既然你有女朋友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还要去见丽仙,还吃了她家的饭?你叫我今后怎么去见她一家人?”邢好逑近乎咆哮道。
陈楚歌知道龙山相亲有一个风俗,就是男方到女方家里去,如果女方家里挽留吃饭就表示对男方满意,男方如果不满意可以通过介绍人找个借口离开,如果满意就留下来吃饭,这样双方就成为男女朋友,交往一段时间后双方没有意见就举行一个仪式正式定亲,然后选定日子结婚。陈楚歌感到理亏,抱歉地说:“邢主任,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其实丽仙人不错,我配不上她。”
邢好逑用手拍着桌子,说:“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给我老实交代是怎么认识田小曼的?”
陈楚歌知道此时不把牛大伟抬出来,邢好逑恐怕不得罢休,便说:“是牛部长介绍的,我也没有办法。”
邢好逑怔了一下,然后怒道:“陈楚歌,你他妈的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吧?你抱粗腿我不反对,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也听他的吗?他让你吃屎你也吃吗?既然他给你介绍了人,为什么还答应到我姐家去?你让我里外不是人!”
陈楚歌说:“你们俩都是同一天,一个是上午,一个是下午。”其实陈楚歌见田小曼是第二天,但他怕邢好逑纠缠,就撒了个谎。
果然邢好逑抓住了这点,说:“做什么事情都得讲个先来后到的,既然我介绍在先,你就不该答应去见这个田小曼。”
陈楚歌叹了口气说:“邢主任,真对不起,牛部长说他前一天答应了田局长,非让我去不可。”
“哪个田局长?”
“是电信局的,叫田明义。”
邢好逑说:“原来是他的女儿。陈楚歌,你攀龙附凤我无权干涉,但我要奉劝你一句,‘没得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像你这种性格和官家千金‘搭伙’,想融入上层圈子,只怕没那么容易,更谈不上有什么幸福了。”
陈楚歌承认邢好逑的话不无道理,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两方如果差距较大,必然导致一方在家庭生活中的弱势。张春江就是现成的例子,他在汪芳家当牛做马,毫无人格可言。可是张春江却不这样看,他得知陈楚歌的处境后,坚定地支持他选择田小曼,他说:“楚歌,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田小曼哪怕长得像丑八怪,就凭她父亲是局长这点,你也得娶了他,何况她长得还不赖呢?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们结婚了,不仅有经济上的帮助,关键是你仕途上的发展,这可是胡丽仙无法带给你的。你得像我一样,把田小曼当姑奶奶一样服侍好,对她父母比自己父母还亲,虽然一开始你在田家抬不起头,感觉很折面子,但一旦你们有了孩子,加上你手上有了权,他们自然会慢慢对你好的,而且会越来越好,那时候你就有话语权了。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要你能够忍耐,总有一天你会扬眉吐气的。”
“可是田明义只是个副局长,而且干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人脉资源很丰富,背后也是有根基的,何况他家里很有钱,只要他肯出面打点,你还愁没有青云梯登?再怎么说,他比胡丽仙的农民父亲强上百倍。何况你们还是牛大伟介绍的,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同意,就是得罪了牛大伟,他还会为你出力吗?从你这两年多的工作经历来看,牛大伟是你命里的贵人,你对贵人不负责任就是对你自己的前途不负责任,你要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想清楚。”
陈楚歌把话向邢好逑挑明以后,一心一意地和田小曼谈起了恋爱。两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好不浪漫。让陈楚歌感到一丝不快的是,田小曼仿佛没什么事可干,每天要打自己几个电话,而且一聊起来没完没了,比魏大名还话痨。
有一次,陈楚歌委婉地说:“小曼,以后打我办公室电话尽量少一点,邢主任有点不高兴。”
田小曼满不在乎地说:“管他高兴不高兴呢,我还要看他的脸色吗?笑话!”
“他毕竟是我的领导,你也要注意点影响。”
“他能把你怎么样?我偏要气他的,谁叫他接我电话时粗声大气,还骗我说你不在。楚歌,你放心好了,凭他一个小小的部门主任,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否则我要他好看。我跟你实说吧,老爸虽然只是个副局长,但他管业务,在县里的门路广着呢,县里领导使用的手机都是他送的,胡光军想弄个好点的手机号码,还得讨好我老爸呢。”
陈楚歌听牛大伟提到过田明义,他说田局长有县里领导支持,在电信局当家,副局长相当于局长的角色,而那个一把手局长相当于副局长的角色,两者的位置进行了互换。究其原因,一是该局长是外地人,在龙山没什么根基,单位里跟他一条心的人不多;二是该局长性格软弱,能力不强;三,也是最重要的,田明义后面有强力人物支撑,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位局长也只好对田明义退避三舍。
陈楚歌那天向邢好逑说出田小曼是田明义的千金后,邢好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再说什么了,看来这个田明义确实不简单。
有一次李涛问陈楚歌:“楚歌,听说你在和田明义的女儿谈恋爱?”
陈楚歌说:“是啊,怎么了?”
李涛笑着说:“你胆子不小啊,他那只老虎,你不怕吗?”
陈楚歌和田明义见过几次面,觉得他和蔼可亲,对李涛称他为老虎大惑不解,便问:“他怎么是只老虎?”
李涛有些吃惊:“你不知道?”
陈楚歌摇了摇头。
李涛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仅供你参考。三年前,电信局领导班子矛盾冲突表面化,田明义竟然伙同一班人将局长的办公桌从五楼扔下,弄得局长没法工作,只好申请调走了。后来上面安排了一位新局长来,这位新局长也想有一番作为,因此不买田明义的账,但新局长的工作经常被县里分管领导莫名其妙批评。有时候县里开会,通知新局长和田明义参会,该领导在会上公开支持田明义的观点,弄得新局长十分狼狈,后来他就知道了轻重,大事小事都推给田明义,自己乐得清闲。现在电信局里是田明义说了算,这些年基建工程油水丰厚,他狠捞了一笔,算是龙山电信业的大佬。这难道不是只老虎吗?”
陈楚歌感到愕然,田明义这样做太张狂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万一哪天这位后台老板不在了,他也就危险了。他想起“狐假虎威”这句成语,说:“依我看不见得是老虎,充其量是只纸老虎或者是只狐狸,他身后那位分管县领导才是真老虎。”
李涛摇头说:“非也,他是真老虎。他又打又拉,把持了局里几乎所有重要的位置和项目。整个电信局里没有谁不怕他的。他的那些心腹也天天替他吹牛说,龙山县电信事业如果没有他田明义,那一天都搞不下去。连县里的大老板也得给他面子呢,这还不是真老虎吗?虎父无犬女,他的女儿自然是小老虎,你不怕吗?”
陈楚歌心里暗想,古人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这龙潭虎穴还得闯一闯了。
现在陈楚歌听田小曼说话的语气,知道她绝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已经招惹上她了,就像在舞厅里人家请你跳舞,你接受了邀请就得跟着他的节奏旋转。
“你任性不要紧,我可惨了,天天看着邢好逑的苦瓜脸。”
“你呀,太老实了,这样容易被人欺负。我爸常说这年头‘很好很好’,‘狠’才好,你不日他妈他不知道你是他爸。”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看来她还真是只小老虎。当初牛大伟介绍她是1976年出生的,说“女大两,没话讲”,后来陈楚歌看到她的身份证上是1974年9月9日出生,才知道她属虎。让他感到惊奇的是,田明义也属虎,而田小曼的母亲占平英属猴,这真是有趣的一家子!
“看来你还真是只母老虎,我现在担心有一天你连我也吃了。”
田小曼挽着陈楚歌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头,亲昵地说:“你放心,对你我是只小绵羊,很温顺的。再说我是上山虎,是保平安的,只有下山虎才凶神恶煞,我爸就是那样的,所以他事业有成。以后我爸保你仕途顺利,我保你平安幸福。两只老虎给你保驾,你还愁不兴旺发达吗?”
陈楚歌和田小曼相识一个月后,两人订了婚。这次田明义十分低调,只办了一桌酒席,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参加算是见证。事后陈楚歌才知道这是占平英的意思,订婚人家不送礼,酒席办得越多亏得越大,她是个精打细算的人,算盘顶在脑门上打,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陈楚歌父母及三个姐姐等人均不在邀请之列,自然没法来,他的事还是由牛大伟做主。当天,陈楚歌给田小曼买了一只金戒指,然后席上叫了田明义“爸爸”、占平英“妈妈”,牛大伟宣布这事就算定了。
在龙山,订了婚的女孩家里允许她被男孩子带出去打工,两人在一起同居很正常,这叫“准夫妻”,等办了酒席之后才能算是正式夫妻,比领结婚证还重要。订婚后,占平英对田小曼盯得很紧,生怕她吃亏,对陈楚歌更是严防死守,怕两个年轻人偷吃禁果,生米煮成熟饭造成她局面被动。她的目的是让陈楚歌家掏钱买房子,嫁女儿不能赔本还倒贴。
陈楚歌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买房,陈保国只好外出打工,可他出苦力又能挣上几个钱,只能是杯水车薪。三个姐姐家条件都不好,不指望他救济就算不错了,更别说借钱了。
无钱难倒英雄汉。龙山的婚嫁习俗是男方准备新房,如果男方没有这个条件,而女方家又有这个条件,就得倒插门,入赘当上门女婿。田明义和占平英心里就是这个小九九,他们没有儿子,得找个上门女婿来支撑门户。一般干部家庭的或者家里条件尚可的都不会让孩子入赘,毕竟得改名换姓成为别人家的儿子,对于亲生父母来说算是白养活了。所以往往入赘的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没条件娶上老婆的。
陈保国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靠他来继承香火,他对儿子能攀上局长家的千金很高兴,这样儿子前途一片光明,但是如果要让儿子入赘,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这样还不如娶那个赤脚医生的女儿刘小菊,至少陈家的门户还在,他要对得起列祖列宗。他之所以出去打工甚至更加频繁地卖血,就是想给儿子买上新房,以便迎娶局长的女儿。但他跑了许多工地,不是被人家嫌年纪太大拒收就是干了活拖欠工钱,另外到医院卖血次数多了被人认出来了,加上血液浓度不够,也卖不上了。陈保国白白辛劳一场,挣的钱除去盘缠,所剩无几。
陈楚歌的工资不到千元,以前省吃俭用存了点钱刚够买了个金戒指,现在和田小曼谈恋爱,各方面的花销更大了,基本上成了“月光族”。那时候的龙山房价才一千多元一平方米,可一套百十平方的房子也得十来万,还有装修费用和家具电器,没有二十万元拿不下来。可这对陈楚歌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一想到房子他就愁肠百结、心灰意冷。
牛大伟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让陈楚歌先下手为强,想办法把田小曼办了,最好弄大她的肚子,到时不怕田明义和占平英不认,这叫奉子成婚。如果真不认,只要田小曼和你一条心,还不是跟着你走,大不了在外面租房子住,孩子一大,老两口年纪渐老,一定会认的,历史上和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很多,还说自己当年就是这样做的,当时岳父母很生气,要和他们断绝关系,现在呢,还不是把他当作座上宾。
陈楚歌知道古典小说中这样的故事不胜枚举:穷书生和富家小姐两情相悦,但女方父母嫌贫爱富横生枝节,硬生生拆散他们,他们要么私奔,要么殉情,也有圆满的。但没想到牛大伟竟然是这样子,这也太不地道了,父亲告诉他做人要诚实,不能耍阴招,他可不想在岳父母面前背一辈子良心债。
牛大伟似乎看出陈楚歌内心的想法,说:“你这样做是爱他们的女儿,目的的高尚可以掩盖手段的卑劣,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房子什么的都不要你操心了,我这边工作也好做些,手上也多些谈判的砝码。”
陈楚歌想起牛大伟给自己讲的关于孙梅的故事,虽然他怀疑这是牛大伟杜撰的,但这个故事里孙梅的母亲可是坚持原则的典范,棒打鸳鸯,便问:“要是他们像孙梅妈妈那样,岂不是雪上加霜,事情只会更糟?”
牛大伟说:“不会的,田明义是好面子的人,家丑不可外扬,只要他认可你,只会让步。再说他只有一个女儿,那么大的家产留着做什么,以后还不都是你们的。”
不等陈楚歌想法把田小曼弄上床,倒是田小曼先主动上床了。
那是一个周一的晚上,田小曼打电话给母亲说要加班,然后跟陈楚歌一道来到他租赁的房子里。
两人在一起热烈地接吻,田小曼热情似火,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陈楚歌第三次看见女人美妙的胴体,眼神被拉得直直的。他的印象中,孙梅的精致,杨燕的纤细,而眼前的田小曼,稍显丰满,也是他比较喜欢的那种。
“傻愣着做什么,快来呀!”田小曼的声音甜得发腻。
陈楚歌前两次的遭遇造成了心理上障碍,此刻又像电脑死机了,犹豫着说:“咱们还是等到新婚那夜吧。”
田小曼将他推倒在床上,说:“死脑筋,订了婚后咱们先得试婚,还不知道你那东西行不行呢?要是不行我可不能嫁你。”边说边将陈楚歌扒得精光。
陈楚歌寻思这是田小曼主动引诱自己,不是自己搞阴谋诡计。他将田小曼压在身下,在她的引导下,笨拙地迈出男女生活的第一步。
田小曼没想到拣了个大便宜,这个陈楚歌倒像自己在大学时相处的男朋友,那个男人笨拙地夺去了她的贞操,却狠心抛弃她和一个副市长的丑八怪女儿好上了,让她成了怨妇。从那以后,她不信任男人,认为他们喜新厌旧,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男人牢牢地拴在自己身上。面前的陈楚歌木讷老实,涉世未深,让她十分欣喜,像拾得个宝贝似的,她想这个宝贝不能与人分享,今后必须对他严加管制才行。其实她早已经付诸实施了,每天几个电话查岗,只是陈楚歌不知道而已,还以为她真是想自己了。
男女之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吃了还得吃,睡了还得睡。陈楚歌一旦像猫尝到了荤腥,也就变着法子想着和田小曼办事。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见面一点就着。还没几个月,田小曼的肚皮就鼓起来了。
这下田家人着慌了,占平英当着女儿的面给了陈楚歌两耳光,骂他是流氓、下流仔,让他以后不准再进她家的门。
田明义也黑着脸,把牛大伟找来商量怎么办。牛大伟知道一切后,心里暗乐,但表面上把陈楚歌骂了一顿,然后说:“老田,咱们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年轻人在一起你拦也拦不住。既然事情发生了,还是想个补救办法吧。你也是开明的人,依我说给他们把大事办了,房子呢小陈一时买不起,不行就先租房住吧。”
占平英打断说:“不行,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牛大伟说:“嫂子,要么让小陈搬过来,跟你们在一起住,你既得了个女婿,又白捡了个儿子,跟入赘差不多,只要不搞改名换姓,我想小陈是没有意见的。”
商量过来商量过去,牛大伟做通了田明义夫妇的工作,田家负责购置新房、置办婚礼,陈楚歌每月工资交给田小曼,小孩出生后通过抓阄的形式确定随哪一方姓,陈楚歌这边自理。
陈楚歌以为父亲肯定不会答应,没想到陈保国听了喜上眉梢,满口应承,说:“楚娃子,这样的好事天下难找。你不要考虑我们,参加不参加没关系,只要他们对你好我们就安心了。你呀,遇事灵活点,别一根筋,也要学会换位思考,毕竟小曼是独生女,多照顾他们,我们这边还有你几个姐姐在身边呢。”
婚礼的排场很大,也很热闹,陈楚歌感到唯一缺憾的是自己父母没有到场,除了胡光军、李涛等几个同事和魏大名外,清一色的全是田家那边的人。他听到席间大家有不少议论,无非是说他是个上门女婿。那一刻,他的自尊很受伤,但想到父亲的话,还是忍了。
结婚以后,田小曼对陈楚歌约法三章:第一,所有钱财要上交;第二,不准和其他女人眉来眼去,否则立即净身出户;第三,和父母及陈家亲戚的来往要经过她批准。
陈楚歌虽然住上宽敞舒适的房子,但很不自由,感觉自己就是田家豢养的一只打鸣的鸡、一头拉磨的驴、一条护家的狗,甚至是一只用来交配的种猪。
一天,魏大名到报社送稿子,陈楚歌拉他到小酒馆里喝闷酒,向他大倒苦水。魏大名听了,说:“到底还是古人智慧,‘婚姻’的造字,其实就已经直指客观事实:一个发昏的女人框住了一大男人,日日看守着他。所以说婚姻是一座‘监狱’,男人被囚,女人看守。谁遇上这种发昏的女人谁倒霉,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又如何被困守得了?”
陈楚歌觉得很有道理,婚姻对他来说真是一座监狱,他就是那个被囚的男人,而且判的是无期徒刑。
两人离去时,陈楚歌翻遍口袋,也凑不齐100元,便拿工作证押上要老板记账,还是魏大名替他解围付了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