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闪闪发光的夜明珠相比,底下的羊皮卷是那样的古朴,它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与世无争。
张文远感觉那羊皮古卷好像与自己有缘一般,看过去的时候无风自动,在他眼前一页一页地翻动起来。上面的文字看起来像文字又像是图画,他即便自诩博学多才,一时间也看不太懂。
他怔了怔,刚要伸手拿起羊皮卷仔细观察,突然之间反应了过来。
不对!
羊皮卷一直安静地躺在夜明珠的下面,并没有任何动静,他是如何看到其中内容的?
张文远大吃一惊,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没错,羊皮古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却又不断地翻动着。
张文远即使一直不信鬼神,此时也忍不住内心发毛,尤其现在还是在爷爷的灵前。
他站起身来想要捧起木盒,观察一下这种情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啪嗒!”
一声清脆的震动传来,他愣了愣,抬头一看,原来是二大爷张人声。
张人声红着眼,一把夺过木盒,瞬间将木盒遮盖的严严实实。
“老二,你干什么!”
老大张人杰神色不动,站在不远处沉声喝道。
张人声红着双眼,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的木盒,他看了半晌,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三十年了,三十年我又见到了夜明珠。这三十年等的我好苦!”
“老二,这东西是老爷子交给小远的,你不能动!”张人杰怒喝一声,紧紧地盯着张家老二,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的心里比我还想要,只是拿不下这付脸面,是不是!”
张人声紧抱着盒子,缓缓地拿出夜明珠。淡黄色的光芒衬托着他狰狞的面孔,让张文远有种担忧。
从小到大,二大爷张人声对他老爹就有一种淡淡的敌视。随着岁月的消逝,这种敌视逐渐发展为各种不大不小的摩擦。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老爹既没有钱,人也是耳聋,有什么值得他敌视的?
难道真的是人善被人欺,要知道老爹可是他亲弟弟啊!
现在他隐约有些明白,这种敌视的原因只怕早在自己出生前便已埋下。
他回头看了老爹一眼,老爹张人礼跪在棺材左边,侧靠着四叔张人柱,神情有些麻木,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听到张人声的反驳,张人杰突然间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在一边疯狂地叫喊。
这个时候,灵棚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村里人的注意,乡村们聚集在一旁,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不由自主地议论起来。
老二张人声却是什么都不管,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夜明珠吸引了过去,站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咆哮:“我一直不明白,我的资质比老三好,老爷子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偏偏选了老三?大哥,你告诉啊,为什么!”
张人杰听到这句话,双眼跳了跳,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你答不上来是吧?这三十年来,你是不是过的一样痛苦?是不是也曾埋怨过老爷子没选你?”
张文远越听越迷惑,听二大爷的口气,好像三十年前爷爷做了一件神秘的事情,选择了自己的老爹,由此引发了他们将近三十年的敌意。
家里有多穷他是最清楚的。
在他儿时的印象里,从来都是食不果腹。老堂屋的房子土墙瓦顶,裂开的缝隙能过人,一进寒冬根本挡不住风。夏天多雨的季节,屋顶漏雨的地方十几处,也挡不住雨水。
他不明白,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大家都穷成这样,还有什么好争的?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老二,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这三十年来,老三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也看到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也老了,再纠缠以前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老大张人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拿起纸钱在黄盆里烧了起来。火光照耀下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发生了这些事情,灵棚里早已停止了哭声。晚辈们惊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怔立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你现在看开了?当初是谁苦苦哀求老爷子,让他继承衣钵的?你难道都忘了?”
张人声面带讥讽,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拿起盒子,右手拇指与食指夹起夜明珠,缓缓地拿了起来。左手则不停地翻动着羊皮卷,在夜明珠的照明作用下一页一页地看了下去。
张文远站的最近,看着被不停翻动的羊皮,有些疑惑。方才无风自动,上面明明记载着一些奇怪的文字,为何现在翻动起来反而都是空白?
张人声初始有些得意,越翻越是恐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夜明珠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淡黄色的光芒逐渐变弱,犹带着丝丝不舍,逐渐消失在空中。
“不可能!怎么会?”
正在这时,灵棚内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唢呐团尽职地吹起了哀乐。只是在老爷子的棺材前,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长明灯也被重新点燃,在各种灯光的照耀下,张文远分明地看到,二大爷手中所拿的夜明珠不过是一颗普通的鹅卵石。
这种石头,在马路边、小溪旁俯拾皆是,没有任何值得稀奇的地方。
羊皮卷也不过是几张空白的羊皮,以前被鞣制过,多了几分柔软,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值得奇怪的地方。
方才种种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幻。
他回过头看向老爹,只见自己老爹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平静,比大爷还要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平静,他的心内泛起一丝不安。
事情太诡异了,爷爷灵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不能不让众人吃惊。正当他以为事情就要风平浪静的时候,命运再一次让他看到了它的无常。
“哈哈,好!”
“啪——”
“哈哈,好!”
“啪——”
老二张人声丢下羊皮卷与夜明珠,嘴里叫一声好,双手便重重地拍一下,嘴里不停地笑着。
二大爷,他疯了!
虽然从小到大二大爷都不待见自己,看到他这幅样子,张文远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楚。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变疯了。
他带着疑惑的目光,再一次看向老爹,希望老爹能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是老爹轻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是直直地看向地上的羊皮卷与夜明珠,眼中有一丝惊喜、一丝欣慰,还有——
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