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人杰说完,整个灵棚内鸦雀无声,只有外面的唢呐声喧嚣地叫着。
张文远耳朵听力丧失的很厉害,听不清楚大爷在说什么,只好站在一旁,默默地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
他知道东西虽然是爷爷临终前指明留给他的,任谁也说不出闲话。可是让这样一笔财富白白从眼前溜走,谁也不会甘心。
盒子是木制品,因为年代久远,外表被摩挲的如同绸缎一般光亮,看得出这些年来经常被爷爷把玩。虽然不知道盒子是哪种木头制成,但从外表已可看出盒子价值的不平凡,更不要说里面的东西和围绕在爷爷身上的传言了。
“老爷子辛苦了一辈子,就留下这一盒东西,如果你们都没意见,我就交给小远了。”张人杰见没人说话,有意无意地看了老二张人声一眼。
张文远从小因为听力丧失,为了在学习中力争上游,便学会读唇的技术。只要他盯着别人唇形的动态,便能将对方说话的话猜个十足十。所以他盯着大爷张人杰看了一会,便知道纷争就要开始了。
二大爷张人声和他家不太对付,所以他很理解大爷张人杰的做法。
大爷主要是想知道二大爷有什么说法。
“交给小远我没意见,不过……不过……”张人声期期艾艾,有些难以启齿。
“老二,你有什么不满意?说出来,我和老三、老四他们商量着来。”张人杰拖着木盒,淡淡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大爷张人杰的话有些言不由衷。现在的社会已经不流行大家长式的宗族制,但如今爷爷去世,作为家族的老大,他说的话好歹还是有些分量的。
爷爷临终的遗言大家都知道,就是把东西留给他。如今他人已经从外地赶回来,在爷爷的灵前,应该直接交给他才是,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他读完两位长辈的意思,有些想不通,只好耐心下来,看看大爷会怎么做。
“我们四兄弟都是老爷子的血脉,四家人里,只有小远跳出龙门考上了大学,遗产按道理由他继承没错。何况老爷子临终前还特别交代。”
张人声看了一眼棺材,继续道:“不过,东西是小远的,总归要让我们知道盒子里有什么东西不是?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老爷子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
他说完以后,眼色有些微红。张河口原本就是个穷地方,因为地处河口,被洪水淹没是经常的事情。祖上所说的“游龙摆尾”的风水格局并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好处,他们兄弟四家人更是穷的在村子里排的上号。
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般般都靠它。谁不想让自己的家好过一点?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少吃点苦?大家都是老爷子的血脉,当然能争则争。
张人杰听到自己的二弟说完,便把双眼看向张文远,轻轻道:“小远,你是什么看法?”
为了让自己的侄儿听得清,他又配合着打了一些手势。
张文远原本对所谓的遗产没有什么感觉,爷爷是他的亲爷爷,为了尽孝道他也要回家奔丧。无论有没有给他留下东西,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而且,他从小被老娘教导着,想要什么东西,那就凭借着自己双手去挣,总是依靠别人,是没出息的表现。
所以他对木盒并不上心。虽然自己听不见了,但并代表被命运判了死刑,早晚有一天,会依靠自己的双手打下属于自己的基业。这些都是他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想法。
只是看到周围眼中的贪婪,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木盒很烫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行,如果处理不好,会留下很大的后患。
他倒不怕,怕只怕这些叔伯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争夺的永无宁日,成为全村人的笑话。
这一点是他所无法容忍的。
这不是瞎担心,十几年来,他们四家人彼此都有些看不顺眼,只是矛盾多少的问题。
一句话,都是穷闹的。
张文远接过木盒,轻轻地放在灵前,又趴在地上给爷爷磕了三个头,抬头看向自己的老爹老娘,只见他们眼里尽管有着委屈,还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看到这些,他扭过头来,看向这样一大家子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这些东西虽然是爷爷留给我的,但我张文远也不是贪心的人。要是一般物品我就留着,若是钱财什么的,大家还是分了吧。”
张文远双手捧着木盒,感受着传来的重量,心里想着传言果然是真的,这一盒如果是袁大头,少说也有几百枚。
盒子看起来不大,却是相当的重,他自认为双臂还有些力气,捧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木盒外面是一个古老的铜锁,张文远看向大爷张人杰。张人杰知道他的想法,便掏出耳勺,在木盒一旁的小洞里扒出一根钥匙,然后交在他的手中。
他拿起钥匙,轻轻地插入锁坑之内,右手一旋,铜锁已被打开。
“哎呀!”
正在这时,灵前长明灯突然一冒三丈,众人被眼前的意象一惊,以为是老爷子的亡灵作怪,立即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那火焰增大之后,逐渐缩小,眼看着缩小成豆粒状的小点,张人杰顿时慌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传言灵前的长明灯,在出殡之前是不能熄灭的。一旦熄灭了,就说明死人的怨气不散,如果老人家投不了胎,做儿子的可谓是不孝到了极点。
大家刚才在灵前闹出这事,就出了长明灯的异象,想必是老爷子阴灵不散,借着这个法子来教训子孙了。
只是那火苗维持着豆粒大的形状,左摇右晃还是熄灭了。
在熄灭的那一刻,张文远竟在棺材上方看到了一片黑气。
他揉了揉眼,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错觉,是心理作用,鬼神是不存在的。
长明灯熄灭的瞬间,灵棚里的哭声达到了极点。张人杰虽然听不见,还是从他们卖力的哭状上感受到了他们的形状。
外人不明所以,唢呐团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悲伤,更加卖力地吹了起来。
然而诡异的是事情仍然没有结束,正在村里的乡亲们向灵棚聚集的时候,天地间突然一片漆黑!
居然停电了!
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灵前的火盆里传来一点点火光,反复吞噬着纸钱。周围静的可怕,张文远仿佛能感觉到大家的心跳声,带着惊慌与恐惧。
他心情平静,伸出手轻轻地地打开木箱,既然已经摊牌,无论如何,今晚就在爷爷灵前做个了断!
周围的气氛更静了,他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震天的哭声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他们已经不再去关注长明灯为什么会熄灭,也没人去调查为什么会停电。
此时此刻,所有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被木箱里面的东西所吸引。
木箱之中,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发出淡黄色的光芒,虽然很亮,却是一点也不刺眼,不但不刺眼,反而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刻,没有月亮、没有电灯,只有木箱之中的夜明珠散发的光芒吸引着众多的眼神。
张文远甚至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那种强行压抑的贪婪扑面而来。这一刻,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聋了。因为他原本不应该听到这种动态的声音,却偏偏通过空气感受到了。
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们盯着夜明珠看,张文远却看到了夜明珠下方一层厚厚的羊皮卷。
没错,他敢肯定,那是羊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