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只感觉头痛欲裂，在坠入桥下的那一刻，眼睛的异象再一次出现。
拇指粗的燃香不断发出浓浓的青烟，那股青烟在空气中不作停留一股脑被发光的夜明珠吞噬。随着吞噬的增多，夜明珠变得越来越亮，但是这一切，都在刹那间停留在他的视野里。
“嘭！”
这一刻，他的身子坠入水中不断下沉，温暖的河水顿时包裹了全身。
“我要死了吗？”他有些悲哀地想道，二十三年就这样走完，留下的不只是一件遗憾。
“轰！”
就在张文远沉入水中片刻，一阵巨大的冲击向将他推向半空，全身骨骼传来一阵阵脆响，这股力道在几秒内将他的全都骨骼击碎。他的身子在半空中划过一条震荡的抛物线，然后再次向下坠去。
紧接着一股锥心般刺痛从全身传来，压倒了大脑的撕裂，将张文远的意识唤醒。他在半空中向下看去，发现将自己从水中抛出的，竟然是一股如同千年古树般粗细的水柱。
水柱之下，一头巨大的黑色龙头张开大口不断喷吐着水柱。只在这一瞬间，整个河道的水流仿佛全部被黑龙吸纳，顿时露出泥泞的河床！而远处的河道中，冰层底下的水被抽干，三尺多厚的冰层瞬间四分五裂，像女人被蹂躏般在河道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龙？
难道这世界真的有龙吗？
老石闸下，夜明珠不断吸纳着青烟，照射的四周如同白昼。在亮光的照射下，黑龙的全身的鳞片倒射出耀眼的光芒。
张文远往下坠落，一阵巨大的腥臭扑鼻而来，他在那双巨大的瞳孔看到了自己映射在其中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地渺小。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门前南汪里那只冰底巨瞳！
难道这竟然是同一只龙吗？
由于全身骨骼寸断，张文远的神经中枢已经控制不了身体，只好任由自己下落。不知道为什么，下方的情景虽然诡异，如同置身于一个洪荒的世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无比的平和。在他看来，再也没有比解开心底的疑惑更让人释然的事情了。
七十年来流传在张河口的种种传说，昨晚的种种不同寻常之处，都在这一刻得到解释，只是他卑微的生命，是不是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想到老爹老娘苦难的一生，眼角不由自主地流向两行温热。
不对！
就在张文远即将再次落入水柱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疑惑，那就是：三十年前，大爷他们争夺的是什么？今夜，二大爷为什么背着爷爷的尸体来到了这里？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感觉整个身子如坠冰窟，高大的水柱表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射出二大爷狂热的眼神。
“轰！”
粗大的水柱像一条遒劲的触手，直直地奔向老石闸。他被裹缠在水柱里动弹不得，随波逐流地朝夜明珠撞去。
当初在手里只有鹅卵大小的夜明珠，此时此刻，看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堵高峰，无边的虚影放大了千倍万倍，将周边的事物悉数倒映在内。
桥墩之上，老二张人声看着奔腾而来是的水柱，大喜过望，顿时弹射而起，一把抓向夜明珠，狭小的手掌瞬间放大，如同如来神掌一样拍在夜明珠上。原本霞光万道的夜明珠被他抓在手中，他顿时仰天大笑，满脸张狂。
张人杰站在桥上，满脸惊恐。他一跃而下，伸手一掌击在张人声的背后，张人声吃力不过，顿时跌下桥墩。
张人杰伸手夺过夜明珠，看着即将烧尽的燃香，再不迟疑，跪下身子扶起老爷子的尸体，将夜明珠放进老爷子的口中。
就在放入夜明珠的那一刻，张人杰突然惊恐地看着老爷子，比见到鬼还要可怕。
尸体原本平躺在他怀中，此时竟然弹射而起，一掌拍开张人杰，张嘴便将夜明珠吐了出来。
“吼！——”
老爷子张嘴一吼，无边无尽的震荡通过空气传入水中，张文远在水柱中竟然感觉到水柱瞬间被击退。
“爷爷，你，你原来没死？”
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中，张文远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震动，只有一种想法在脑海中闪现：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难道都只是爷爷布的局？
他现在全身骨骼寸寸而断，想活下去已经没有可能。大爷被爷爷击倒，二大爷又被大爷背后下手，二人生死未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爷爷到底为了得到什么？
老爷子一声大喝，夜明珠喷吐而出，悬浮在水柱之前，竟然比先前的虚影还要大上三分。他顿时盘起而坐，双手不停地捏着各种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噗——”
一口鲜血从老爷子的口中溅射而出，悉数喷在夜明珠上。原本淡黄色的夜明珠，顿时布满血色蛛网。血丝析出无数触手，一把将张文远从水柱中拉出，置于夜明珠上方。
张文远从来没有想到，鹅卵般大小的夜明珠会藏有这般田地。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一刻，他如同立地成佛的老僧，躺在夜明珠上，感悟命运赐予自己的种种遭遇。
黑龙口中喷出的水柱妄想将老石闸冲塌，看到攻击受阻，不由暴躁起来。原本只有一个龙头出现，也不见它如何动作，竟然拉出数百米长的身子。放眼望去，蜿蜒曲折如同河道。
黑龙的身子一摆，重重砸在地上，宽阔的大坝如同豆腐一般被砸出一条缺口。老爷子丝毫无惧，只是不停地念着咒语，在中南天上，竟然凭空出现九个大字: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九字真言依次出现，形成一条刺目的锁链，向黑龙项上锁去。
黑龙承受不住压迫，张开大口，一口吞向夜明珠。
“完了！完了！”
张文远躺在夜明珠上，原本以为被血色触手拉过来以后死里逃生，没想到竟然是南柯一梦，还没回过神来，就成了黑龙的口中之餐。
而他此时也终于知道，那个郁郁寡欢的爷爷，是一个身怀绝技的绝世高人。
“爷爷，救我！”
他拼尽全力，终于喊出一声，眼帘处，是爷爷如释重负的神情。
看着吞噬而来的漆黑大口，呆呆想道：“难道我竟然是引诱黑龙的香饵吗？爷爷，你究竟想做什么？”
只在这一刹那，他便被黑龙吞入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