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就是麻,身体里面好像有蛇吐信子的声音一样,咝咝咝咝的,衣服瞬间就紧紧地贴到了皮肤上面,头发开始竖起来了。
定兴帝觉得这真是出了奇了,有生以来头一遭,简直有点儿莫名其妙。莫非是被鬼附身了?
刚才来的一群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忠心的人就是不忠心,遇到事情头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是否会被牵连或者出事。眼下定兴帝面临这等异样,竟几乎没有人敢往前走一步。等了等,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原先守卫在周围的领袖站了出来,迎向定兴帝,一脸惊慌:“皇上,您这是怎么回事?”
定兴帝刚一张嘴,那股奇怪的电流立刻消失了,头发也落了下来,衣服渐渐舒展开来,像是没事一样。他条件反射看了阿木吉拉一眼,后者表情有点呆,好像也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得不轻。再看了看她的位置,站得离自己非常近,甚至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上来,像是担心他似的……
担心他……
想到这一点,定兴帝心情莫名又好转起来,扬了扬嘴角,像是什么东西填进了心房,很满足。再次转过身来,挑眉道:“怎么?这么点子事情,就把你们吓成了这样?”
“微臣惶恐……。”一人拱了拱手,道,“刚才……。”
“惶恐?”定兴帝顺着这个梯子往上爬,道,“也是,常人遇到这等事情,都会被吓到吧?”
话被打断,那人怔了一下,似乎觉得定兴帝说的也是一个合理的理由,道:“的确如此,微臣……。”
“呵。”定兴帝冷笑一声,又抬眼看了看后面,不知何时又有一个队伍,为首的是贺家次子贺芈,他气焰很是有些嚣张,似乎是要找什么人寻仇似的,“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众位爱卿都来找朕?真有意思。可是朕到如今才知道,原来你们口口声声表的忠心,其实什么也不是,芝麻大点小事,就全都吓跑了。”说到这里,定兴帝背了手,冷道,“朕这个人,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来人,将他们拿下。”
一个破皇帝,竟然敢为难贺家人?
这皇帝今儿个是怎么了,脑回路不对啊,难道是山珍美味吃多了,脑子堵住了么?不怕贺自衡找他算账么?
……当然,心里面这样咆哮咆哮是可以的,真要说出来,却是不敢的。硬闯进来的领头人讪笑一下,道:“皇上,这个责罚是否有些过于太……。”
定兴帝又一挑眉:“是了,险些忘记了,这个责罚却是不大对。”
那人松了一口气。
定兴帝揽过来阿木吉拉,轻嗅她发间,似乎十分享受道:“今儿晚上,本来就是朕和木妃娘娘的甜蜜之夜,刚开了个头,就被你们打扰了,真是败兴。哼……拿下你们的确不够出气的,来人,将这些人全部关押起来,各打五十大板。”
“皇上?!!”
定兴帝喝道:“还不快些执行!”
贺芈还没走过来,就有几个人上前扑过去,三下两下将他绑了起来。他从小就被贺自衡重点培养,武功自然是很不错的,眼下竟然毫无反抗之力。一是措不及防,二是,这些人看起来只是普通护卫,可是按着他的手,竟让他很难动弹:“放肆!你们都瞎了眼吗?不看看我是谁,就敢上来动手!?”
又猛地瞪向定兴帝,双目瞪得大大的,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似的,“是你下的吩咐?!”
“打扰朕和美人幽会,略微责罚一下,贺将军有何不满?难道你不把朕放在眼里?”定兴帝淡淡道,“朕是看在贺大人的面子上,留你们性命。若是还有不满,哼……。”
“宠妾灭妻,你又算得什么好皇帝!?”贺芈口出不逊,破口大骂,“你以为养了几个小兵便了不起了么?不要忘了是谁教育的你!也不要忘了这个江山是谁在帮你守护!现在你过得舒坦了,就忘了恩人了?呸!”
“贺大人!贺大人!说不得呀!”他的副官低声劝道,“现在什么节骨眼上,您都在说些什么呀!”
贺芈老实说不算是性子太鲁莽的人,只是有些过于心直口快。刚刚在贺府里面散步的时候,迎面撞上颇为狼狈的亲妹妹,一时担心不已,一问之下,得知竟然是被皇帝给欺负了!那皇帝竟然还敢隐藏实力,对贺府动了心眼,想要除掉贺府根基,十分恼怒!在他心目中,皇帝就是个无用的摆设,他贺家才是真真正正的功臣,怎么着,为他守护江山,反而还被盯上了?普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于是心里气愤不过,没有上报贺自衡,擅自进了宫,想找定兴帝讨要一个说法。一进宫,还真有人指引他定兴帝的位置,是他手下的人,说是皇帝那里出了什么事,需要救援。他心里懊恼不过,想着先救了这个皇帝,再来问他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刚过来,就被捆绑起来,心里着实窝火。
现在副官一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过分了些,低了头道:“微臣心直口快,说错了话,还望皇上……。”
“又是让朕宽恕!个个都让朕宽恕!”定兴帝索性也‘发起泼来’,很是不满的数落道,“怎么回事?到底朕是皇上,还是你们是皇上?什么事情都让朕宽恕!朕欠了你们的吗!拿下拿下!”
贺芈再也说不了什么,心里想着反正他是贺家次子,定兴帝也就发发脾气折腾一下,等这会儿过去了,还不照样要给父亲赔礼把自己亲自送出来?索性由着他去得了,正好也抵消了刚才自己出言不逊的过错。
遂老老实实就范了。
等到人都被带走之后,定兴帝才低声闷闷笑了起来,很是爽快地吐了一口气,偏过头想找个人分享一下,拉着阿木吉拉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原来贺府的人在朝野中横着走了十几年,虽然算不得树根盘绕得过于深厚,到底威望建立了,为他卖命的人不少,一时半会儿真找不到突破口。上次贤妃说了皇后的地下情之后,他虽然早就隐约知道有这个事,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贤妃一提,他忽然灵机一动,觉得这个突破口很不错,所以上演了那么一场戏,由皇后突破,手上掌握一支贺家的重要人物,贺自衡想要做些什么,总得顾虑一下他的人的性命。
当然,一开始设定的,并没有贺芈这个冤大头,而是最开始闯进来的贺自衡心腹,谁知道贺芈那晚正好在家,险些发现他潜伏在贺府的人,干脆将计就计,把贺芈引得和皇后见上一面,如此,也就多得了一个诱饵。
贺自衡舍得皇后,所以让她进宫。舍得心腹,所以让他放纵。但是……总舍不得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儿子吧?
得了这样大的筹码,定兴帝心中畅快,又将剩下的计划也陈述了一遍。不枉他处心积虑上十年,这个计划可谓是滴水不漏,步步紧逼,可以压得贺自衡气也喘不过来,节节后退,还他大好河山。
越说心中越是得意,也有些邀功炫耀的色彩在里面,似乎翘着大尾巴说:“瞧瞧,你选择的人,多么正确!可不就是天下第一人么!”
阿木吉拉淡淡听完:“哦”。
转身要走。
定兴帝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兴奋之色冷却下来,追上去,疑道:“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大高兴?”
阿木吉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定兴帝有出息不是她一直盼望的事情么?怎么听到他如今厉害了出息了,她心里面就觉得堵得慌呢!竟然还使用精神力差点伤害了他!侧目看了眼定兴帝,他脸上的关切一览无遗,真真切切。她觉得自个儿一定是哪里出毛病了,有点委屈道:“妾也不知道,妾好像生病了……。”
定兴帝立刻将手掌覆上阿木吉拉的额头,探了探,眉尖蹙起来一点,道:“似乎没什么问题。”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来,牵着她道,“先回朕那里,朕着人去请御医过来。”
阿木吉拉心不在焉跟着他一路往前。
“皇上,贺大人求见。”一个护卫小跑过来,跪在地上道。
定兴帝不耐道:“朕没空。”
护卫踟蹰了一下,又道:“可是贺大人……。”
定兴帝顿了足,道:“不是刚关进去么?有什么事好说的?先打一百个板子再说吧!”
护卫惊了一下:“可是刚才说的不是五十么?”
定兴帝道:“那就一百五,打了还不死再来找朕!”
护卫立刻闭嘴不敢再说话,悻悻然退了下去。等到走了约莫一百米,看到等在那里有些焦急的贺自衡,心中发虚,只好胡诌道:“皇上好像身体不适,急着回宫请御医,现在没有空见贺大人。不过皇上说了,明天有空,到时候贺大人再来吧!”如果……您儿子还活着的话……
贺自衡跺了一下脚,望着不远处,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道:“那好吧,老夫明日再来。”
出宫后,立刻派人去了太医院并大牢,心急火燎在家里等消息。
一个时辰之后两拨人都回来了,一拨人道:“皇上身体并无恙,御医都是去给木妃看诊的,木妃身体……亦是无恙。”
另一拨人则道:“说了是贺大人的命令,他们看起来也恭敬,都答应好了。可是属下等了一会儿去听动静,似乎……打得很厉害,声音就是二爷的,并不是属下塞进去的人……。”
“啪!”
贺自衡猛地拍桌,恨恨道,“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