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吃饭便来了?”夏老爷的肚子咕噜噜直叫,捂也捂不住,直尴尬得满脸通红。夏夫人抬头,看见他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放下碗筷,走到灶台边上拨了一碗饺子递到他手里。
夏老爷仿佛也知道自己在除夕夜打扰别人一家团圆不太好,尤其其中一人是他不待见了十多年的前妻,一人是他有眼无珠看错了好些年的有出息的儿子。原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偏偏落得两看相厌,路过不识的地步。
“谢谢。”夏老爷的喉咙里滚出两个字,接过夏夫人递过来的碗筷,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也不知是夏夫人调的馅儿好,还是确实饿了,竟仿佛饿了两天没吃饭似的。
夏夫人摇了摇头,走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捧起碗吃起来。原本该是热闹的团圆饭,因为多了夏老爷这个撵也撵不走,骂又骂不得的人,就在沉默中渡过。
因为是除夕夜,人人都要守岁,吃过饭后,夏子秋从杂物室里拖出来准备好的两捆烟花,往院子中央一摆。燃了一根香,吹亮了前头,便往捻子上点去。宋小米被他攥着手,吓得直拍他:“你自己点就好了,做什么拉着我?”
夏子秋回头瞧了她一眼,带着得意的笑容:“一起玩才有趣。”
不管宋小米怎么挣扎,就是不肯放开她,燃香的前头点在捻子上,发出“滋”的一声,立刻拽着宋小米往后撤。宋小米只顾着埋头跑,只听后面“滋溜儿”一声,吓得捂住耳朵。却听见夏子秋哈哈大笑:“原来我媳妇是个胆小鬼。”
“你才是胆小鬼!”宋小米忍不住踢他一脚。小时候与苏谦玉一起点炮仗时,不小心烧着头发,沿着发烧一直刺溜到头皮,足足丑了一年。从那之后,宋小米再也不敢玩这种东西。
夏子秋不知道这个缘故,只管嘲笑她胆小,又拉着她玩了两回,只见她尖叫得厉害,便放她站在一边。心里头说不出的得意,力气大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他夏大爷的威风下?
“噗嗤!这两个孩子!”夏夫人拈着帕子,掩住口鼻,躲着漫天落下的烟灰。只见两人吵着闹着,说不出的恩爱,露出来的眼睛笑得弯弯。
儿子与儿媳相处融洽,都是孝顺的孩子,一直是夏夫人最得意的事情。每每与张夫人炫耀,把张夫人烦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但是心底着实羡慕,如夏夫人这般,没有婆母与相公的约束,拥有傍身的银钱,儿子孝顺,媳妇体贴,简直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
夏老爷站在旁边,看着夏夫人发自内心的笑容,忽然心里头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有些酸涩,有些沉重,令他不禁皱起眉头。
“你看着我做什么?”夏夫人回过头来,敛去笑意,淡淡地看着夏老爷道:“时候不早了,夏老爷还是回吧,免得招人口舌。”
夏老爷低着头,看着只到他肩头的夏夫人。暗淡的夜色中,她的眼睛极亮,温柔得仿佛天上的月亮。似乎和离之后,她每一日都过得极好:“你说得对。”
“什么?”夏夫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就快不耐烦时,忽然听他莫名其妙地说道。
夏老爷却没有解释,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走了。”
便迈起大步,绕过院子里的烟花,往外头大门的方向走去。夏子秋与宋小米停下动作,诧异地看着夏老爷面目沉凝地走过,不禁相视一眼。
“娘,他怎么走了?”夏子秋牵着宋小米的手走到夏夫人身边,不明白地问道。
夏夫人也摸不清头绪,索性道:“谁知道呢?管他呢!咱们玩咱们的!”
说得也是,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夏子秋便又扯着宋小米去放另一捆烟花,夏夫人站得远远,望着半空中绽放的一朵又一朵的烟花,面上浮起一丝极清极浅的笑容。
两捆烟花并不算多,按照夏子秋的速度早就该放完了。可是他有意逗弄宋小米,拉拉扯扯便放了足有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夜已经深了,外面热闹的烟火声也逐渐淡去,夏夫人已经回屋坐了两回,见得两人终于停下来,也跟着舒了口气:“可算完了,再下去我的耳朵该聋了。”
“让你玩你不来,嫉妒了吧?”夏子秋牵着宋小米的手走过来,对夏夫人挤了挤眼。深冬的夜晚,竟然热出了一头汗。夏夫人刚想掏出手帕,却见宋小米已经把手帕按在他的脸上:“胡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疯?”
夏夫人微微一怔,有些心酸,也有些欣慰:“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就知道在我跟前缠歪。”伸出手指,朝两人的额头虚点两下,转身进屋去了:“我去叠元宝,你们休息一会儿吧。”
初一十五,总要给各路神仙烧一炷香,点一堆金箔纸折成的金元宝。本来应该宋小米折的,可是夏夫人见他们两人腻得厉害,索性自己去了。
宋小米有些惭愧,来不及出声,却听夏子秋高昂的一声:“好嘞!娘慢点,我们多休息会儿!”
一点也不知羞,拉起宋小米的手就往屋里窜去。宋小米的脸登时红了起来,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拖着手腕踉跄地跑,使劲拍他的手臂道:“你做什么呀?当着娘的面就这样轻浮?你松开手!不然我踢你了!”
说什么也不管用,夏子秋径直把她拽到屋里,一脚蹬上房门,抓着她的肩膀往床上按倒。
自从把夏夫人接来后,两人便把西间收拾出来,把东屋让给夏夫人住。中间只隔着一个堂屋,很难说夏夫人是不是听得到。宋小米羞恼不已,偏偏夏子秋不管不顾:“外头还放着烟花呢,你尽管叫,娘听不见。”
“叫你个头!”宋小米气得抬脚踢他,正好被他攥住脚脖子,把鞋子褪了去。只听夏子秋嘿嘿一笑,分开她的双腿,朝她身上压来。
一番折腾之后,宋小米轻喘着裹衣裳,在夏子秋的腰间拧了一把:“再这样胡来,以后都没肉吃了!”
这句话夏子秋听了不知道多少遍,除了刚开始老老实实地夹着腿单独睡觉,什么时候还听过话?狡黠一笑,不费力气地扯开她的衣裳,食指按在她胸前的红樱上轻轻磨蹭起来:“好呀,媳妇说不吃,我就不吃。”
蒋行端说过,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只要磨得她动情,不愁她不服帖。夏子秋试了几回,发现果然如此。每当宋小米不给他吃肉时,略施手段,便能弄得她败下阵来。
为此宋小米懊恼不已,忍不住揪着他的耳朵道:“哪里学得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夏子秋埋首在她柔软饱满的胸前,嘬了一口,模糊地道:“管它什么手段,让媳妇满意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油嘴滑舌!”宋小米心里有些担忧,原来那个实心眼的夏子秋哪里去了?怎么变成这么个不给肉吃就变脸的家伙?
事实证明,某人吃饱后也会变脸:“好了,爽够了就起来吧,帮娘叠元宝去。”夏子秋握着宋小米的腰,把她翻过去,在她挺翘的臀上打了一巴掌。
一想到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不能出力,不能劳碌,夏子秋不禁把手从宋小米的腰间滑入,想在那团弹性十足的软肉上捏一把。
不防一只光裸的小脚踹在脸上:“夏子秋!你无耻!”
宋小米气坏了,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吃干抹净还想把骨头渣子嚼了,他是生得一颗黑心吗?气鼓鼓地裹上衣裳,弯腰套上袜子,赌气地想,下次是真的、真的要扳回一城!
有夏子秋的纠缠,使得宋小米没有心情感慨,便开始了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按习俗是不准做事,不可劳累,否则一年里头都没有清闲的时候。三人合计一下,便换了碎钱,盘腿坐在床上围成一圈抹起牌来。刚打了两圈,外头传来“哐哐”的敲门声。仿佛怕里面的人听不到一般,用得力气极大,门都要被捶散了。
“这又是谁?”夏子秋下床套上鞋子,裹了裹衣裳往外头走去。
过了一会儿,捶门的声音停了,似乎夏子秋把门打开了。
然而过了不久,“哐哐”捶门的声音又响起来。夏子秋不满的声音零星地传来,捶门的声音骤停。如此反复数回,夏夫人跟宋小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八成是夏老爷来了!
除了他,谁能惹得夏子秋如此暴躁?只不过,昨晚他才来了,今天又来做什么?
过了不久,夏子秋满脸臭色地推门进来,后头跟着一身红衣的夏老爷。看着两人前后脚走进来,夏夫人微微一怔。
夏老爷气度儒雅,又注重保养,人到中年,身形还保持得很好。与夏子秋站在一处,一沉稳一跳脱,任凭谁看了也要道一句:好一对俊秀的父子!
想必夏子秋也是看出来这个,才满脸不乐意:“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穿得一身红,羞也不羞!”
宋小米扯了扯他,不让他再说——夏夫人不也穿得一身红?
为了过年,宋小米给三人都做了一身喜气洋洋的红色衣裳。哪里想得到夏老爷也穿了一身红色衣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