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我的乖儿,瞧瞧这才几日的工夫,就赚回来多少银子?”夏老夫人疼爱地把白静秋搂了又搂,摸着白静秋的小脸不停地夸道,“媳妇你看看,我就说静秋是个有本事的好孩子,最叫人爱的是一心为了咱们家,真是跟子秋再般配也不过了!”
白静秋羞红了脸,钻进夏老夫人的怀里,羞涩地叫了声:“姑奶奶!”
“害什么羞?你们都订亲了,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了,姑奶奶说一句还不行哪?”夏老夫人大笑着在她的脸上刮了刮,有些怀念地道:“你母亲年轻时也是这般机灵乖巧又能干的模样,只可惜你舅舅没那个福气。现在你嫁进我们家,也算是弥补了姑奶奶的这个遗憾。”
白静秋觑了一眼平静端坐的夏夫人,眼中露出歉疚的神色,扭过头不依地道:“姑奶奶,若是您这样说的话,哪里还有表哥?哪里还有我呢?”夏老夫人不由大乐,搂着她疼爱一番,罢了道:“这会儿子秋该回来了,你出去迎迎他——”
话还没说完,忽然外头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白静秋,你给我出来!”帘子被掀起,夏子秋的脸色无比难看地走进来,一把抓过白静秋的手腕就往外扯:“你要不要脸?偷了人家的东西在老夫人这里显摆很得意?”
白静秋被扯得一个踉跄,手腕子都快要断了,疼得眼泪朦胧:“表哥,你轻些。”夏老夫人连忙拄着拐杖站起来:“子秋,你快些放开静儿,你抓疼她了!”夏夫人也站起来,自始至终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些变化,慈爱中透着一丝担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放些静秋,有事好好说。”
夏子秋便厌恶地甩开白静秋:“叫她自己说,秋棠阁这些日子多挣的钱是哪里来的?”
白静秋被他甩垃圾似的甩开,心中又伤心又觉得屈辱,咬着嘴唇不吭声。两行泪珠不要钱似的落下来,直把夏老夫人心疼得够呛:“你发烧糊涂了?在外面碰见什么不如意的事,回来就对静儿大吼大叫?静儿一心为咱们家,这几日忙得没睡过一个好觉,我看着都心疼。你不理解还凶她,哪有一丝当表哥、当未婚夫的样子?”
“我巴不得不当!”夏子秋大声叫道,“谁有这样不要脸的表妹和未婚妻真是倒了大霉!我要娶了她迟早丢干净脸,叫人把脊梁骨戳断!”夏夫人见他气得厉害,心疼地上前扯过他,拍拍他的背道:“子秋,到底发生什么事?有话好好说,别跟老夫人大吵大叫,像什么样子?”
夏子秋被夏夫人捋毛似的拍了几下,怒气略减,只是仍旧鄙夷地道:“有个张记布坊出了几把团扇,绣得十分精致,她一股脑儿全买了下来,然后叫绣娘们比着绣出卖了好些,是不是不要脸?”
夏夫人拧起眉头:“静秋,子秋说得可是当真?”
白静秋被夏老夫人搂在怀里,委屈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俏脸挂泪,偏偏想说又不敢说,好不可怜。
夏老夫人不悦地看着夏夫人:“子秋向来脾气拧,你这当娘的不但不劝着些,跟着瞎起哄什么?”又拍着白静秋的背,哄道:“静儿快别哭了,有什么事姑奶奶给你做主!”
夏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讥嘲,按着夏子秋的手不让他冲动:“我的儿子我知道,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从来不撒谎,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静秋也别哭了,你且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是非公正自有论断。”
白静秋擦了擦眼泪,解释道:“那日我们在街上遇到表哥的朋友,手里拿着一把很漂亮的团扇,我便问她从哪里买的,想买两柄送给姑奶奶和夫人。那位姑娘说团扇是她自己绣的,准备搁在张记绣坊卖,并且跟我说数目不多,要我早些去买。”
“卖的那天我带着玉珠去了,数量果然很少,总共才只有四柄,我瞧着都很好看便全买了下来。我想着丰州城还没有姑娘们拿着团扇的时兴,觉得肯定会很好卖,便拿给绣娘们比着绣了一些。”
夏老夫人听完,伸手打了夏子秋一下:“瞧瞧,静儿是多么孝顺的好孩子,出去玩看到好东西还想着我们。一没偷二没抢,到底有什么错儿?快给静儿道歉!”
夏子秋瞪眼:“一没偷二没抢?她把团扇都推广开来,价钱压得死低,还叫人家怎么赚钱?”
“我没有。”白静秋摇头小声说道,“价钱低是为了卖给家境寻常的人家,上等精致的团扇的价格还是很高的。”
“不许凶静儿!人越大越浑了!”见夏子秋还要再说,夏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不高兴地对夏夫人道:“瞧瞧你把子秋养成什么样儿了?也就静儿这样好脾气才能忍得了他。”
夏夫人忍了忍,说道:“这件事是静秋不对,这样儿分明是断人财路……。”
“断什么财路?好东西人人效仿,丰州城这样大,断没有张记绣坊一家独卖的道理!静儿不仅没有错,还是咱家的大功臣!”夏老夫人把手一挥,不容置喙地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说了!”
夏子秋后悔没把白静秋拉出去骂,叫夏老夫人胡搅蛮缠起来:“断人财路者人恒断之,此风不能长!”
“胡说八道!”夏老夫人还要再说,被白静秋扯了扯:“表哥拿这事责怪我,是表哥为人义气,怪不得表哥。定是那位宋姑娘难过了,表哥过意不去。这样吧,我包五十两银子给她送去,就当对她的赔偿。”
“宋姑娘?哪个宋姑娘?”夏老夫人提高声音。
“没有什么宋姑娘!此事说的是白静秋做事太绝,不给人留后路!”夏子秋道。
白静秋只当没听见,抿了抿唇,站在夏老夫人身边低头小声说道:“宋姑娘就是表哥的朋友,绣团扇很漂亮的那个。”
“什么?是个狐狸精?”夏老夫人怒道,“子秋你从何处认识的这个小狐狸精?居然为了她——”
“住口!”夏子秋怒道,“什么狐狸精?叫我说白静秋你才是狐狸精!做错事不认还狡辩!你还摇头?你不仅自私狠毒还欺软怕硬!否则你为何从不买来水娘子的绣品让绣娘比着绣出来卖?”
白静秋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哇”的一声哭着跑出去了。
夏老夫人怒气上涌,拄着拐杖道:“你真是疯了!小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不要对女孩子凶巴巴……。”
“出了什么事儿?”这时,夏老爷掀开门帘走进来,“刚才我瞧着静儿哭着跑了?”
夏老夫人仿佛遇着出气口,拎起拐杖就要打他:“你养得好儿子!要气死我!”夏夫人看不下去,将事情的经过对夏老爷说了一遍。夏老爷皱了皱眉:“这件事是静儿做得不妥,这样吧,咱们家赚了多少银子,分出一成给他们送去。”
夏子秋拿着银子气呼呼地来到张家,被小丫鬟领着来到宋小米住的地方。宋小米此时正坐在床上,低着头认真看着平摊在腿上的书,面色恬静,不时蹙起眉头,手里比划一下。夏子秋见到这一幕,心中的郁怒莫名平静下来,有些愧疚地走到床前:“你的伤怎么样了?”
宋小米抬起头见是他,把书一合,书皮上的《双面绣》三个字便露了出来。她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大夫不是说了,并没伤到骨头?”瞧见他有些不高兴,挑了挑眉头:“你说要给我的交代呢?”
夏子秋抿了抿嘴:“秋棠阁赚的银子赔给你们两成。”本来该五五分成,可是夏老爷不同意,夏子秋死要活要才争取来两成。从袖子里取出一卷银票,递给她道:“总共两千两一百两,都给你。”
“这么多?”宋小米怔了怔,没有伸手接,“你是怎么要来的?”他连婚事也做不得主,这些银子肯定不容易吧?
“你管这么多?给你就拿着!”夏子秋拉过她的手,把银票拍到她手里。这一下忘了宋小米还受着伤,被他一拉胳膊,痛得龇牙咧嘴:“放手放手!你这混蛋!”
“在说谁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翠屏扶着张夫人走进来,看到夏子秋的一瞬间,张夫人一怔:“少爷?”
夏子秋也愣了:“这是你家?”只听身后响起低低的痛吟,连忙道:“你快瞧瞧小米,她刚刚被我扯动伤势,伤口是不是又流血了?”
张夫人与翠屏想起来意,连忙道:“少爷先出去,我跟翠屏先看看小米的伤,咱们待会再聊。”
等夏子秋出去后,翠屏解开宋小米的衣裳,果然见绷带被染红了。一面替她重新上药,一面埋怨道:“怎么受了伤也不说一声?若不是竹儿熬药叫我瞧见,都不知道你受了伤。”
包扎的过程中,张夫人犹豫了下,试探地问道:“小米,你跟夏少爷是如何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