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出口,血天的身子瞬时往前,红袖五指金钩就是横向破风而来,十指根骨,也是白如死骨,众人只觉耳边传来金戈斥击,血红的身影钉在了若儿身外一尺之处。挡住她的去势正是护主的双阙阴阳。黑白光芒各悬空在血天眼前,落在常人眼里,定是刺光难掩,她却不退不让,只是收回了右手,细长眼底,瞬也不瞬,若儿虽没被伤着,身上确实又犹如昨夜身沉海底般,寒意到了骨子里,血天身上散发的气息,说不出得妖诡。
“你说什么?”血天冷眼“看”着她,“说该说的。”
“我答上几句,你们也得答上几句。”若儿稳住阴阳,暖色的夕阳铺洒在了两人的身影上,倒影折在甲板上。她声音幽幽传了开去:“不仅你是个瞎子,你身后的四个人,也没有一个人是完人。”
听完这话,船上的人都是轻声议论了起来,有几个胆大的更是往血影子的四人站的位置逼近。血天猛一转头,眼就是直“盯”着那几个刺头,她的眼里已经全部张开,里面只是一片空洞的血色,正是有眼而无珠。这眼是该看不见,只是又似比常人更尖锐几分,她的眼和唇如出一色,眼是睁开,唇也吐出几个字:“谁说我看不见。”
“你的眼是看不见,但四肢,双手是看的清,瞧得见。”若儿说出这句话时,心底一酸,阴阳也似感到了她心中的波动,就是这么一个恍神,阴阳就是松懈了,血天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扼在了她的脖颈。一旁,五十叫了出来,若儿只就觉得那五道冰凉正是在细心查量着自己,就在血天手里,她的言行相貌都是进了她的脑里,指下,那人的脉搏正是有力的跳动着,脑中,一双清亮的眸子闪现出来。
“只是个黄毛丫头,一双眼倒是真是有些神采”血天收回了手,“你几时看出来的?”
“你上船之后,双手双脚从没停过,只有双眼不方便的人才会这么习惯用着双手,摸出纹路,距离,摸出…远近亲疏。况且,你的手上,也是有很多的细小的老旧伤口,是长期四处摸索留下的。”若儿的话里已是有了苦涩,她的指尖也曾有那么多细碎密布的小伤口。
“那我们四人又是何时…”比起血天来,血影子中最小的血气问起话来,倒还有几分和气,
若儿叹了一口,眼里迷蒙了起来,“血有前辈上船到了现在都是未曾走动过,只怕是四肢不丰;血正前辈虽有成人样貌,却是孩童心性,方才我问出你是否瞎子后,你们四人都是身子一震,唯有血地前辈置若未闻,你们五人都是血肉至亲,听了我这外人的突然问话又怎能不感觉奇怪,他这般举动,也该是听不见的缘故。至于血气前辈,我倒是还没看出是缺了哪样,只是既然四人都是…又是一定要去洞。君。岛,也只能是如此猜测了。”
血气听完,冲着若儿说道:“冰原出来的人都是如此狡猾不成,和当年的恩人一般,不说就猜到了。我闻不见气味,就是你们说得五味不通。”
周边的水手们又是议论了起来,大伙心里都是有了几分侥幸,这几百号人都是手脚健全的常人,难道还真的怕了这五个残废不成。虽是如此,被血天“瞎”眼再是警告之后,又是小声了下来。
“说完了,我们明日再来。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今晚谁也不可以离开这艘船。”血天说完这话,五道红影垂直跃下五米多高的弦梁,风声再起,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虽说人是走了,老十三和十四叟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听了血天的警告,没有一人再回到万世渔寮的旧船上去。两艘船只能隔开些安全的距离,不再扬帆前进,只是顺着洋流,缓缓的前行着。安抚妥当了各自的渔夫水手后,老十三将十四叟和若儿三人都请到了甲板上,本该是吃饭的时辰,大伙儿都是没了兴头。
见大家都是拉巴着不说话,十四叟有些耐不住了,“老十三,你叫我来商量事情也就算了,这几个小娃也拉进来做什么,连我的几个手下也不能跟着谈事,你可是记我的仇。”
老十三理也不理,将之前借给斐妄的海图平铺在了甲板上。海上的月色因为没有丝毫遮掩物,很是亮堂,上面的颜色,字迹很是分明,“我们现在还是在外冰洋,要到海之澜,估计还要五日,我们这次出海,期限只有一月,这六场比试,是一定要在三日之内,至于如何分派,你们看是…”
十四叟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是有些急了:“你是想让他们拿主意,老十三,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这逃不得,只能拼着命干得事,两大船的人的性命,你以为是随便捞些虾蟹不成,交给她们,你可是被吓傻了。”
老十三依旧对着海图,手向一转,指向了那片红色区域:“这里,是绝不能去的,我们只需要赢上两场就是了,那时,只要我跟着他们去了,你们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十四叟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起来,他啪的一声抽起海图,怒骂道:“那一船都是我的兄弟,你不稀罕大伙儿的性命,我稀罕。我现在就去把全部兄弟叫出来,让大伙推选出合适的人来。”他说着就要上前去拿召集用的号角。
他只觉得耳边如同风过,那个长的很是秀气的姑娘不知何时,将号角拿在了手上。五十站在船头,嘴里也不吹气,号角中却自己传出了阵阵低呜声,“十四大叔,你可是有法子抢的到我手中的号角。”
“不要叫我十四大叔”十四叟心里还是计较的清楚,本想取个十四叟的名字压住老十三这个名头,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会儿用来,自己就成了十四大叔了,又是差了老十三一截。他眼见连这么个黄毛丫头都要戏耍自己一番,更觉得老脸挂不住了,咬着牙绷着老筋,就是空手抢了起来。
他当了领船人之前也是吃苦出身,平日抓鱼捕蟹也是奇准无比,这个年岁,手脚眼力也是不拉人后,正是鼎盛之年,左手因为受伤吃痛,下手也就更是没了轻重,五十也是避重就轻,见了他几口拳头呼啸而来,还是笑盈盈的,哪还有些当年那个圆脸只知道哭喊的小娃的踪影。
十四叟虽是狠心下了手,心里也还是顾忌她们都是冰原之人,眼见就要打中,又是收不回来,心里也是后悔连连。那双老拳就要击中五十之时,他的手腕就是一偏,落了个空,再接着,身子也是一偏,就是撞空了出去。
五十就是站在船头,十四叟这么一个扑空就是要飞了出去,眼见他就要飞身入海。海上就是卷起一阵大浪,连着海风直冲着十四叟而去,他往下坠的身子,一下子就被推回了船上。人是回来了,只是这样子就有几分狼狈了,也幸好这时没有旁人,只见十四叟成了落水叟,他呸吐出了几口水,脸上很是尴尬。
老十三眼里满是惊喜之色,他原本以为,三人之中,先前他只以为,这两名少女看着都是个雀跃性子。他虽是个粗人,也是听上头的人提过修道之人,最重性情稳着,道行越高,也是不喜外事。他暗地里也是留了心,特意将那名少年和自己安排在了一起,更是觉得那名少年性格稳妥,那日得一条火龙也是使得分外出众。心里早就决定让他上场比试,叫了十四叟过来,也是想分上剩下的四人名额,哪知这人,还是死不悔改的急躁性子,这才有了这么一场悬殊的比划。
“十四叟大叔,这样可是能轮到我们了。”五十看着他一脸的狼狈,忍着笑意。
老十三叹了一口气,他可以理解十四叟此时的心情,或许这次之后,他和十四叟都该退出各自的第一带船人的位置了,只是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全身而退。到了现在,三人之中,斐妄看着最是拔萃,他的火龙看着犀利无比。方才的那名少女,看着似乎能使唤些风力,应该也是实力不俗,最是耐人寻味的就是和血天对持而毫不退缩的那名单衣少女,她看着最是莽撞,但是几言几语之间,竟是一口说穿了血影子一行五人,该是三人之中,最是深藏不露之人。让他们知道了血影子居然都是残缺之人,他这才有了几分拼命的心,
此时那“浅藏就露”的人脸色确实难得凝重了起来,她直等到十四叟拧着身上的水都干透了,才叹了口气。她这些年来最大的长进就是擅笑,无论碰到多大的事儿,都是记得翡衣说的,“多笑,擅笑。”到了黑玉那里,也是“能笑,就笑”就是黑玉那样的人,也是不打笑脸人的。
很快十四叟就走了出来,身后还带着几名看着很是壮实的男子,老十三也走回了舱内,但他只领出了一个人,正是昨夜的名叫涛子的瞭望夫。
没了血影子在场的夜里,海风送爽,大伙又认准了血影子五人都是身残之人,心里也都多了几分轻慢,这会儿所要商量的,只是各自安排好人手和出场场次。
若儿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借口自己接不上什么嘴,丢下正商量的火热的几人,就是闪到了船舱后侧。
“这次可真要有些麻烦了”。若儿对着依旧贴在船下的千叶海带“说”到。